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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忌素来是特别听姐姐话的好孩子,无忧让他跪他便立刻跪下,庄煜忙双手将无忌拉起来笑着说道:“跪什么,我又不是外人,看顾无忌还不是应该的么。无忌,你快坐下,还是要请孙太医再诊个脉我们心里才踏实。”
无忌困惑的问道:“五哥,姐姐,我怎么啦?”
无忧忙问道:“无忌,你不记得自己生病了?
无忌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方说道:”我记得陪姐姐去曲江菀游玩,有坏人凿穿了我们的船,五哥,那恶人被你关到刑部了么?“
庄煜笑道:”已经关起来了,从曲江苑回王府,你就生了病,这一病足足病了七天,可吓死我们了,万幸你如今没事了。“
正说着孙太医走了进来,见无忌神清气爽的坐在桌旁,孙太医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大夫来说没有什么比治好病人更让人欣慰的。
无忧感激孙太医救治无忌,便站起来迎上前微笑道:”孙太医,无忌刚刚醒过来,他的热已经退了,刚才直囔肚子饿。“
孙太医呵呵笑道:”知道饿就好,小王爷,让老夫再诊个脉。“说着孙太医便将手中的脉枕放到无忌面前的桌上。
无忌将手放到脉枕之上,孙太医细细诊了一回,笑着说道:”小王爷已经大安了,可先进些软烂的汤面,再等几日方可恢复正常饮食。郡主,小王爷虽然要补,却也不可补的太过,小王爷仍是纯阳之体,最好少用人参肉桂等物,倒是灵芝党参可用用一些。其实只要好生吃饭,小王爷就会很快健壮起来的。“
无忧忙道:”多谢孙太医指点,那就请您写几道适合无忌的药膳方子吧。“
孙太医笑着点头,又对季无忌说道:”小王爷虽已大安,不过还要静养上半个月方能和从前一样学文习武,小王爷万不可因为误了功课而心急,需知欲速则不达。“
无忌顺从的点了点头,庄煜看了心中暗笑,无忌病了这一场,倒比从前听话多了。
孙太医开好方子,对无忧笑道:”郡主,可以命下人多多烧热水给鸡鸣斋中所有的人沐浴,换下所有的内外衣裳以及床褥枕袱,全都丢进前院的石灰坑中焚毁,再用酒醋薰蒸喷洒鸡鸣斋每一处地方,特别是小王爷这间,最好将家具也都烧了以保万全。“
无忧点点头,天花的传染性极强,倘若一个不小心交天花散播出去,整个京城没见过喜的孩子就都危险了。为着保险起见,无忧立刻唤道:”赤霄,速到传本郡主之命,在鸡鸣斋外架起大锅多烧热水,围起青帐设两处浴池,每个从鸡鸣斋出去的人都必需清洗消毒里外换上新衣方可离开。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将鸡鸣斋尽数烧毁。“
赤宵忙去传话,不多时鸡鸣斋外便忙碌起来,虽然在鸡鸣斋中的人不是很多,可是那一套繁复的清洗消毒做下来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是以足足忙到天黑,鸡鸣斋中的所有人才清洗完毕,全都平平安安的撤出鸡鸣斋。
穆国公夫人和叶氏得了消息便一直守在鸡鸣斋外,隆兴帝和皇后也分别派了陆柄和常嬷嬷在此守候,她们终于看到无忧和庄煜两人牵着无忌的手,三人缓步走了用青幔临时围起来的大帐。
”无忧无忌……“叶氏欢喜的叫了一声便奔上前来将无忧无忌抱入怀中,虽然只是隔离了七天,可对叶氏来说简直比七年还难熬。
无忌病了一场,心理上比身体更虚弱,他紧紧抱住叶氏的颈子不放手,眼泪哗哗的往外涌,让叶氏更加的心疼,忙将无忌抱了起来,轻拍着无忌的背柔声道:”好孩子不怕,没事了,都好起来了。“
无忌哭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便扭着身子从叶氏身上滑下来,苍白的小脸浮起淡淡的红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却依旧紧紧的抓着叶氏。
穆国公夫人迎向无忧,抬手轻抚无忧的小脸,心疼的说道:”好孩子,真为难你了,看这小脸儿瘦的。你还好么?“
无忧带着倦意的脸上扬起了开心的笑容,她轻声道:”舅妈,无忧没事儿。这几日辛苦舅妈了。“
穆国公夫人笑道:”傻孩子,跟舅妈还这么客气。舅妈没什么辛苦的,你们姐弟俩个在里头挣命,舅妈当然要替你们守着这个家。如今出来就好了,舅妈知道你们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过什么东西,已经准备好多易克化的东西,回头好好吃一顿。“
陆柄和常嬷嬷迎着庄煜快步走过去,两个都跪下道:”五殿下辛苦。“
庄煜笑着欠身将两人扶起来,乐呵呵的说道:”不辛苦不辛苦,陆公公常嬷嬷你们怎么来了?“
陆柄忙回道:”回五殿下,皇上每日都要数次过问小王爷的病情,今儿一早听说小王爷大安了,皇上忙的走不开,便命老奴先来看望小王爷,迎殿下回宫。“常嬷嬷在一旁点头,显然皇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大家循声看过去,那脚步匆匆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卫国公严信和大驸马严谨安。
严信如疾风一般冲到季无忌的面前,一把将他抱起来,立刻紧皱眉头沉声道:”怎么轻了这么多。“
无忧上前轻声道:”严伯伯,弟弟自生病以来,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消耗又大。“
严信点点头,一手兜着无忌,一手摸摸无忌的头,粗声道:”无忌,好样的!“
无忌对严信这个师傅从来都不怕,只是孺慕,他圈着严信的颈子撒娇道:”师傅,无忌好想您。“
严信论年纪足以做季无忌的爷爷,因此他只在教导无忌之时严厉,其他时间完全是把无忌当小孙子疼爱,一听无忌说想自己,严信便立刻说道:”师傅也想无忌,无忌,这几日师傅和你大师哥正在追查害你之人的下落,用不几日必有结果。“
无忌先是一愣,继而小脸涨的通红,气愤的挥拳叫道:”师傅,是什么人害无忌!“
严谨安上前按住无忌的小拳头,温和的笑道:”无忌,你才刚好,先不急着听这些,快些把身子彻底养好,大姐夫带你去抓恶人。“
无忌哪里和依,只抓着严信叫道:”师傅,无忌现在就要去。“
严信对无忌总是没有脾气,只能缓了声音说道:”无忌听话,现在师傅和你大姐夫才撒开大网,抓恶人要等收网之时才能进行,还有几日,你乖乖的养好身子,有多少恶人抓不得。“
庄煜见无忌毫无压力的向师傅撒娇,心中很有些羡慕,要知道严信对庄煜向来的严厉有加慈爱不足的。严信抱着无忌,眼睛看向庄煜,淡笑点头道:”阿煜,你做的很好。“
庄煜这可是头一回被师傅表扬,开心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忘情的抓住无忧的手大叫道:”无忧,你听师傅夸赞我啦!“
无忧脸上顿时通红一片,赶紧用力甩开庄煜的手,低低嗔道:”你发什么疯!“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微微一怔,继而大家的脸上便浮现出让无忧更加不好意思的会心的笑容。特别是严信笑的最为夸张,他一拍庄煜的肩头,又称赞道:”阿煜,好样的!“
一连被师傅夸赞两次,这对庄煜来说绝对是突如其来的幸福,他又想去抓无忧的手,可无忧却一早躲到了穆国公夫人和叶氏的中间,让庄煜扑了个空。
陆柄和常嬷嬷两个笑的越发开心,常嬷嬷暗自决定一回宫就立刻去向皇后娘娘回禀,陆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两人都想着早些促成庄煜和季无忧的这桩亲事。
为了庆祝无忌痊愈,众人在王府里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解秽酒,陆柄和常嬷嬷陪庄煜一起回宫,严信也带着儿子离开了。穆国公夫人每晚都要回府的,也上轿离开,只有叶氏不放心无忧姐弟,又在王府多住了一些日子。
庄煜回到宫中,隆兴帝心疼儿子,便让陆柄直接将庄煜送到懿坤宫,他则亲自移驾懿坤宫去看儿子。
皇后一听说五皇子回宫,便再也坐不住了,亲自迎到正殿之外,庄煜自小养在皇后跟前,从没和皇后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他飞奔上前扑跪到皇后面前,仰头叫道:”母后,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后紧紧抓着庄煜的双手,将他拉了起来,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心疼的说道:”煜儿,你瘦多了。真为难你了。“
庄煜却咧着嘴笑道:”母后,儿子且没事呢,您看儿子还是这么健壮,不信儿子打套拳给您看。“
皇后轻轻拍了庄煜一下,含笑嗔道:”你啊,就是个活猴儿,都累了这么久还不快好好歇着。“
庄煜扶着皇后往正殿走,边走边问道:”母后,这阵子您身体可好些了?“
皇后笑道:”母后好多了,如今已经不用再吃药了。“
庄煜歪头看看皇后的气色,果然脸色不再暗黄,还隐隐透出些亮泽,的确是比前阵子好多了。
母子二人正往里走,身后传来通禀之声:”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皇后和庄煜忙转过身子急急迎了出来。只见隆兴帝大步走在前面,太子庄耀紧随其后,两人脚步匆匆,可见都急着见庄煜一面。
皇后带着庄煜上前见礼,隆兴帝扶住皇后,看着行礼的庄煜,难掩心中的欢喜,亲切的说道”煜儿免礼。“
太子上前握住庄煜的肩头,双眉立刻皱了起来,沉声道:”五弟,怎么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这七天难道你都没有吃过东西么?“
庄煜忙笑道:”大哥,我怎么能没吃东西,只是这几天真的挺累,也没心思好好吃饭,如今都好了,我保证每顿饭都吃三大碗,一定快些把肉吃回来。“
隆兴帝摇了摇头,向皇后说道:”你看煜儿都十三了还没个正形,耀儿在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能为朕分忧了。“
皇后一向护着庄煜,忙笑着说道:耀儿有耀儿的好,煜儿也不差啊,他天天勤练武功,还不是想为皇上守土开疆。”
隆兴帝笑笑,他就知道皇后再再不肯让人说庄煜半个“不”字,就连他这个一国之君也不例外。而庄煜也对皇后特别孝顺贴心,真是没白养他这一场。
一家四口进了正殿,隆兴帝方道:“煜儿,无忌身子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见了喜,这七日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细细说与朕和你母后知道。”
庄煜领旨,立刻一五一十的仔细说了起来。这一说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庄煜才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听的隆兴帝皇后还有太子暗暗心惊,还真是好险,若非孙太医有过与道士相交的经历,正巧庄煜身上又有他生母为他求的守一天师的平安符,只怕小无忌还真难熬过此劫。
“父皇,让儿臣去彻查此事吧,不能让无忌白白被人算计了。”太子立刻起身抱拳请旨。
隆兴帝却摇了摇头,沉声道:“此事煜儿已然托了大驸马,就让谨安去查吧。耀儿,朕有意北巡,你需在京中监国,此事更加要紧。”
太子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他是个识大体之人,便躬身道:“是,儿臣遵旨。”
隆兴帝又道:“耀儿,带五弟下去说话。”
太子知道他的父皇必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同母后说,便和庄煜一起躬身行礼告退,兄弟二人出了懿坤宫直奔东宫,太子可是早就传了太医在东宫候着给庄煜把脉,要好好给这个让他不省心的弟弟补一补。
“皇上,您要同妾身说什么?”两个儿子一走,皇后便笑着问了起来。
隆兴帝笑道:“自然是说煜儿的婚事,明年煜儿就要出宫开府建衙,这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皇后知道陆柄必是把庄煜抓无忧小手之事细细回禀了,便笑着说道:“皇上可是看中了无忧?”
隆兴帝点点头道:“没错,朕的确为煜儿选中了无忧,无忧这孩子心细,却不象寻常女孩儿那样软弱,自从任安过世起,你看这孩子桩桩件件都应对的极为妥贴周到,若煜儿娶无忧为妃,我们就不用替煜儿再操多少心了,无忧必能把王府的一切打理的停停当当。”
皇后轻叹道:“皇上说的是,无忧这孩子不论品貌才德心性都是极佳的人选,煜儿又是个一根筋的性子,他对一人好,必会死心塌地的好一辈子,将无忧托付给煜儿,我们也能向任安和婉儿交待了。”
隆兴帝点了点头,季之慎将一双儿女托付于他,如今将无忧娶进门做儿媳妇,便能护着无忧一辈子,隆兴帝觉得这样是对无忧的最佳安排,至于无忌,他还小呢,再等上八九年也不迟。
“那朕明日就颁赐婚诏书。”隆兴帝笑着说了一句。
皇后忙阻止道:“皇上不可。”
隆兴帝不解的看向皇后,皱眉问道:“为何不可?”
“皇上,煜儿和无忧才一起在鸡鸣斋中照顾了无忌七天七夜,若然皇上立刻就颁赐婚诏书,岂不是……”皇后没有把话说完,隆兴帝已经完全明白了皇后的顾虑。虽然他们夫妻相信庄煜与无忧绝不会有苟且之行为,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象他们这样了解自己的孩子,所以这赐婚诏书的确不能立刻颁布,至少要等上一两年,等人们都淡忘了无忧庄煜同处一室照顾无忌之事才能颁下赐婚诏书。
“那就等到煜儿出宫开府之后再赐婚,整好凑个双喜临门。”隆兴帝笑着说了起来,反正他们已经内定了无忧是五皇子妃,就算晚上一两年赐婚也没什么关系。而且皇后私下里还想让无忧过一两年自在的日子,一但赐了婚,无忧便形同被禁足,直到出嫁之后才能得些自由,这对刚刚守了三年孝的无忧来说,确实有些太为难她了。
隆兴帝到懿坤宫之时天色已经暗了,如今皇后身子已经好了起来,隆兴帝也不必再避讳什么,这一夜便歇在了懿坤宫,夫妻二人在尽享鱼水之欢以后,又说了半宿的私房话,如此一来,帝后二人比从前越发亲密了。
庄煜和无忧无忌各自将养了几日,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庄煜在宫里待不住,便又借口出宫学武溜出了宫门。在休养身体期间,庄煜已经跑到皇后跟前求赐婚,皇后笑着允了,却说诏书要等一年后再颁布,庄煜不自在,便磨着皇后求隆兴帝立刻颁旨,却被皇后教训了一通,庄煜这才知道若是立即赐婚得多伤无忧的名节,这才做了罢。不过他已然知道父皇母后都同意让无忧做他的皇子妃,庄煜便美的不行,一心想早些告诉无忧这个好消息。
“郡主,小王爷,五殿下来了。”随着丫鬟回禀之声,庄煜已经走到了无忧无忌的面前。自从庄煜在鸡鸣斋中照顾了无忌之后,他已经成为不必通传便可直接登堂入室的半个主人。忠勇郡王府所有的下人一提到五殿下,可是个个佩服的五体投地。
“五哥来啦。”无忧无忌随意的招呼了一声,仍旧各忙各的,副完全不把庄煜当外人的架势。
庄煜觉得这样正好,便寻了个椅子坐下问道:“无忧,可曾搜查了无忌的院子?”
无忧抬头看向庄煜,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出鸡鸣斋的第二天我们便搜了无忌的院子,可是并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我心里不踏实,就让无忌住到宁远轩,把安平院封了起来。”
庄煜皱眉问道:“一无所获?”
无忧无忌都点了点头,庄煜立刻站起来道:“走,我们再去看看。”
一行人到了无忌先前住的安平院,无忌身边的大丫鬟白虹取出钥匙打开院门,庄煜立刻问道:“白虹,安平院何时封起来的?”
白虹忙躬身回禀,“回五殿下,小王爷发病那日便封了院子。”
庄煜点点头,又问道:“何时启封,在两次封锁之间可曾有人偷偷出入?”
白虹想了想方回道:“回五殿下,小王爷大安的第二天启封,郡主和小王爷带着崔嬷嬷徐嬷嬷万管家进入搜查,后来又封了院子,其间并无外人进出。”
庄煜点了点头,率先往无忌住的屋子走去。无忧和无忌也快步跟上,或许庄煜能的现什么被他们遗漏的东西也未可知。
庄煜进屋后直奔无忌的床,他将床上的枕褥锦被全部扯开,仔细翻查了一遍,甚至还用匕首把枕头被褥全都挑破查看,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庄煜并不死心,站起来快步走到无忌的衣箱前,将里的衣裳全都倒了出来。
无忧此时也看明白了,立刻上前问道:“五哥,你怀疑无忌的衣裳铺盖被人动了手脚?”
庄煜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段时间王府里没有其他人见喜,就说明被动手脚的必是无忌贴身之物。”
季无忧轻轻点头,各府选贴身服侍的丫鬟小子之时,最要紧的一条就是备选之人必须见过喜。所以就算是无忌的贴身之物被做了手脚,所有贴身服侍无忌之人也不会再被染上天花。而且极有可能动手脚的就是无忌身边的人。她们比其他人更有条件接触无忌的贴身之物。
一想到这些,无忧不禁背生寒意,她看看在跟前服侍的赤霄赤焰青虹白虹,眼神渐渐沉了下来。这四个丫鬟是自打无忌出生之后便服侍无忌的,对无忌极为忠心,所以无忧不愿意是她们中的一个对无忌下了那样的毒手。可是这四个丫鬟的嫌疑却是最大的。
四个丫鬟都变了脸色,她们忙跪下道:“郡主,小王爷,奴婢忠心不二,断断没有做对不起郡主和小王爷之事啊。”
季无忧缓缓道:“如今尚无实证,并没有人说你们就是害小王爷的凶手。且起来站到一旁听吩咐。”
四个丫鬟谢恩站了起来,个个神情肃然,不错眼珠子的看着被庄煜倒在地上的衣物,心里紧张起来。她们生怕真的搜出些什么,那她们四个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庄煜仔细检查了一遍,却没有什么发现。他想了想,沉声问道:“是谁负责小王爷的衣物被褥?”
赤焰和白虹上前一步跪下,口称:“是奴婢。”
庄煜指着床上那些已经被扯破的被褥等物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换上的?”
赤焰忙道:“回五殿下,小王爷发病之前一天换的。小王爷嫌天气热盖不住厚被子,奴婢回禀了郡主后方给小王爷换了一套寝具。”
庄煜立刻追问道:“那换下的被褥等物在何处?是否已经折洗了?”
赤焰看了看白虹,白虹涨红了脸,吞吞吐吐的回道:“还……还不曾折洗。”主子房中换下的被褥等物应该立刻送去浆洗,可白虹因事耽误没有及时将褥送进,这是犯了规矩的,所以她不敢大声说出来。
庄煜闻言却笑道:“没折洗就好。快将那些被褥取来。”
白虹站起来正要去取,庄煜和无忌两人忽然抢身冲出门外,一人一脚踩住了一个跌倒在地上的嬷嬷。
“刘嬷嬷?”无忌惊讶的叫了一声,被他踩在脚底下的正是他的奶嬷嬷。
无忧快步走出门,皱眉冷声问道:“刘嬷嬷,你怎么会在这里?”无忧记得很清楚,当初分府之时,她并没有将刘嬷嬷带到王府来,可刘嬷嬷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庄煜冷喝一声:“来人,将这嬷嬷绑起来,塞了口防她咬舌自尽。”
在门外服侍的万管家立刻带人上前将刘嬷嬷五花大绑,用麻核桃塞了口,让刘嬷嬷想自尽都不能够。
白虹和赤焰将那套换下来还不曾折洗的被褥枕头抱来,庄煜命人将那些全部都拆开,果然在无忌的枕头中发现了一件带有暗黑血渍的粗布小衣裳。
庄煜看着这件小衣裳,冷冷道:“恶妇,这就是你放到小王爷枕中的病儿衣裳吧!”
刘嬷嬷见庄煜翻出那件小衣裳,吓的白眼一翻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庄煜见刘嬷嬷晕倒,便暂时不理会她,只对无忧说道:“无忧,快命人准备一个银盒子将这证物存放起来,免得其他人被传染。”
无忧赶紧命人取来一只密封性好的银盒子将枕头连同小衣裳一起装了起来。其他的被褥等物全都拿到院中烧毁。众人又各自消毒一番,无忌的房间还存放被褥的房间也做了特别的消毒,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做好了一切消毒工作,无忧无忌和庄煜一起去了前头的四方堂。因为刑部尚书马大人已经得了庄煜送的信,立刻亲自带着衙役们赶了过来。
“五殿下,您已经抓住谋害小王爷之人了?”马大人陪笑着躬身问了起来。对于这位被派到刑部历练的五皇子,马大人可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而且他心里还虚着呢。
“马大人,本皇子从小王爷的枕头里发现了见喜小儿之衣物,并擒住一名暗中偷窥的嬷嬷,这衣物是否为此嬷嬷所放,又是受何人指使,还望马大人查个清楚。”庄煜双手背地身后,沉声说了起来。
“是是,下官立刻彻查。”马大人躬身称是,态度极为恭顺。
庄煜想起一事,便立刻问道:“马大人,日前送到刑部的那名贼人可曾招供了?”
马大人心中暗叫不好,身子躬的越发厉害了,“回……回五殿下,那……那贼人还未曾招供就已经死了。”马大人嚅嚅的将这个一定会让庄煜生气的结果说了出来。
“什么,他死了?是不是你用刑过度?”庄煜和无忌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马大人擦擦头上的汗,急忙分辩道:“不是不是,下官刚刚开审,那贼子就突发怪病死于堂上。下官即刻命仵作验尸,那贼人死于心疾,下官并没动他一丝一毫啊。”
“死于心疾,真的这么巧?”庄煜皱眉问了一句,那人在水下之如身手极为灵活,可见是个水下的好手,能有那般的水性,他怎么可能是个患心疾之人,这里头必有蹊跷。
“尸体可曾处理?”庄煜面色不善的问道。
马大人心中发慌口中发苦,呐呐低声回道:“回五殿下,人犯死后验明死因,已经按惯例将之送到城外化人场焚了。”
庄煜点了点头,他到刑部也有一阵子了,对刑部的做事方式颇为了解,无故死亡的人犯的确都会被送去焚化,免得日后再生出什么事非。
马大人见庄煜不再追究那凿船贼人之事,暗暗松了口气,对庄煜生出几分感激,若然庄煜仗着皇子的身份不依不饶,他这刑部尚书怕是也当不下去了。正是因为心存一念感激,马大人暗自决定要特别认真仔细的审理刘嬷嬷投毒一案,将她身后的主子全都挖出来。若说这刘嬷嬷背后没有指使之人,马大人头一个不会相信。
“无忧无忌,父皇命我到刑部历练,我也有日子没过去了,今儿正好走一趟,下午过来告诉你们审讯的结果。”庄煜和无忧无忌交待一声,便要同马大人一起去刑部。
无忌忙一把扯住庄煜叫道:“五哥我也要去。”
庄煜看向无忧,无忧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五哥,若是带上无忌没有不便之处,就带他一起去吧。”
庄煜眉头微皱,他没有想到无忧会答应让无忌去刑部。刑部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那里除了官员衙役之外就全都是各种和样的罪犯,无忌还这么小,就让他接触那些好么?
庄煜用眼神询问无忧,无忧坚定的点了点头。她了解自己的弟弟,也相信无忌在经历生死之后,心智必会更加坚强。
于是庄煜便带上无忌与马大人一起去了刑部。马大人心中忐忑不安,他一直担心若是吓着忠勇郡王可如何是好。
庄煜和无忌走后,无忧立刻叫来崔嬷嬷吩咐道:“嬷嬷,你速去查清刘嬷嬷到底是如何混入王府的。”
因着刘嬷嬷之事,崔嬷嬷本就内疚的不行,她已经着手开始调查,只是还没有彻底查清。“回郡主,奴婢已经查出些眉目。当日那府里分出来的人员中就有刘嬷嬷一家。当时被送到庄子上,刘嬷嬷一家一直表现的很安分,并不象陈嬷嬷那些人总是闹个不休。后来庄头便叫刘嬷嬷的男人做些琐碎事情,而刘嬷嬷就在家里看孩子做些绣活补贴家用,每个月进城一趟送绣活寄卖。奴婢正在查那家刘嬷嬷寄卖绣活的绣庄。”
无忧点了点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崔嬷嬷便查出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能看的出崔嬷嬷心中非常懊悔内疚。于是便缓声说道:“嬷嬷已经查出很多了,不要急,细细的查仔细了,但凡那些被塞过来的人家还有留在庄子上的,都要彻查。”
当初陈老夫人满怀希望塞了一堆“钉子”给无忧姐弟,其中那些总是闹事的已经被无忧发还身契彻底撵了出去。并且全都到官府备了案,让这些人想打着忠勇郡王府的名头狐假虎威都不能够。有几家本分老实的,和季无忧亲自选中带到王府的人沾点亲带点儿故的,便被派到了庄子上看房子看山林,或者到庄头手下当差,刘嬷嬷的男人就是后者。
“我仿佛听说刘嬷嬷和谁家有亲戚来着?”季无忧蹙眉问了起来。
崔嬷嬷想了想方说道:“刘嬷嬷的小姑子是灶上办柴火的入许狗儿的女人,许狗子的闺女是小王爷院子里的三等丫鬟金铃。”
无忧点了点头,沉声道:“春兰,快去把金铃带过来。”
没过多久,春兰便领着个十二三岁的三等丫鬟走了进来。无忧见那丫鬟浑身直颤,象是被吓的不轻,便缓声问道:“你就是金铃?刘嬷嬷的侄女儿?”
金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都趴在地上,颤抖着回道:“回……回郡主,奴婢是……是金铃。刘嬷嬷是奴婢的舅妈。”
无忧点了点头,当初分家之时,无忧基本上将昊极院还有和无忌院中的下人都带了过来,自然那些已经被发现是陈老夫人还有二房的眼线之人是被剔除了的。金铃当时应该还是个没有等级的小丫鬟,应该不会是谁的眼线,便跟着她的爹娘一起到了郡王府。估计金铃进府做丫鬟,也是刘嬷嬷使了力。
“刘嬷嬷何时找上你混入安平院的?”无忧声音陡然严厉的喝问起来,吓的金铃又是一阵乱颤,想也不想便急急回了起来。
“奴婢舅妈上个月找到奴婢,说是奶了小王爷一场,心里想的厉害,想偷偷看小王爷一眼。奴婢是负责小王爷院中门户和洒扫的,就悄悄给舅妈开了门,放她进了安平院。”
“刘嬷嬷在安平院里停留了多久,都去了什么地方?”无忧继续追问。
金铃赶紧回道:“舅妈在安平院里待了大半日,去了好几处地方,奴婢并没有一直跟着舅妈,她到底去了哪些地方奴婢也说不准。”
被季无忧一喝,金铃说话倒顺溜了许多。
季无忧看着金铃,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是从国公府跟出来的,也做了不少年丫鬟,难道府里的规矩你不知道?”
金铃吓的哭了起来,边哭便说道:“奴婢……奴婢贪心,得了舅妈一对金耳环,让她进了安平院。”
季无忧不想再问了,抬头看见崔嬷嬷走了进来,崔嬷嬷轻轻点了点头,季无忧知道她刚才是去查许狗儿两口子,这许狗儿两口子果然脱不了干系,便沉声道:“将金铃一家绑了送到刑部去,他们都是从犯。”
金铃大哭磕头求饶,连声道:“郡主饶命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季无忧冷冷说道:“还有下次?王府并不曾亏待你们,你们却为了蝇头小利出卖王府。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金铃,你家有今日之劫,皆是贪心之故。崔嬷嬷,将金铃一家之事晓喻王府所有下人,以为警示。”
崔嬷嬷传人将金铃一家绑了,交给万管家由他将人送到刑部。然后将王府所有的下人召集起来,将金铃一家背主忘恩之事以及处置结果细细说了一遍。在崔嬷嬷说话之时,徐嬷嬷宁嬷嬷赵嬷嬷三人暗暗观察一干下人的神色,特别是那些从靖国公府中带出来的下人,更是她们的重点观察对象。
崔嬷嬷一番敲打之后,徐嬷嬷宁嬷嬷赵嬷嬷三人果然发现有几个人神色不太对劲儿,便暗暗将那几个人记了下来。等众下人散开之后报到无忧面前。
无忧看过单子,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难道我对下人还不宽厚优遇么?何以她们一定要出卖王府?”
宁嬷嬷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郡主给她们的待遇不够优厚,而是人心贪念难平,面对送上门的银子,谁也不会嫌烧手。只有嫌银子不够多的。”
季无忧闷闷的说道:“你们几位嬷嬷就不是这样。”
四位嬷嬷都笑了起来,宁嬷嬷笑道:“郡主,人心百样,又岂能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有贪心的,自然也就有清廉的,有为了银子不惜出卖一切的,也有死心眼儿忠心不二的。郡主您看王府那么多下人,有问题到底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好的。”
季无忧想想也笑了起来,“嬷嬷说的是,是我钻牛角尖儿,这才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何必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心里不痛快呢。崔嬷嬷,你只放手去查吧,若没有太要紧的也不必来回话,只将人撵出去也就是了。”
崔嬷嬷忙应了下来,去追查所有有嫌疑之人,但凡查出有问题的便如季无忧所说全都撵出去。这一次清查,忠勇郡王府发卖了十几个下人,别的府里听说这个消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很寻常的事情,可当消息传到靖国公府,陈老夫当时便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