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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说够了!”
刚从外面进来的聂彻低吼了一声,许安然只得悻悻闭嘴。沈东驰也只看了她一眼,便自己离开去了地下室,留许安然和聂彻两个人。
聂彻走到沙发上坐下,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许安然发觉,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从中午在门口见到他,他虽然替她和律凌辰解了围,避免了聂湃和律凌辰大打出手的可能,但她看得出来,他的表情似乎阴郁到了极点。
传闻中,聂彻和他大哥聂湃的关系并不算太好,许安然也确实见识到了。但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她觉得聂彻因为她和律凌辰又和他大哥闹了一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昨天,有什么发现?”沙发上的聂彻突然开口,吓了许安然一跳。
定了定神,许安然思索了半秒,说:“我觉得鲁蔓这个案子,肯定也会有一幅相关的画。”见聂彻轻皱眉,她便解释:“在窗台和花坛的叶子上发现了铅笔灰。”
听完她的话后,聂彻便盯着她的脸瞧了半晌,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良久后,他才轻叹了一口气,却已是换了话题:“安然,如果现在给你退出专案的机会,你还愿意继续查下去吗?”
许安然没料到,他会忽然说这样一句话。
“别误会,我只是发现这个案子似乎和你的过往牵扯很大。”聂彻解释,“而且,安然,调查画境这个案子是有很大的危险的,保不齐哪天我们几个突然就被暗杀了。”
“聂彻,你有事情瞒着我?”许安然忽然说,盯着他的眼多了一层审视。当初,是聂彻亲口提出邀请她作为美术专家以及私家侦探介入“画境”案件的调查,他曾说她的背后有他,可今天,他又忽然说了让她放弃的话。
默了一瞬之后,聂彻没打算骗她,坦诚地说:“是,我有事情瞒着你和东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安然明显地看到,他的眉间有一丝疲惫。不同于之前看过的,他的这份疲惫,似乎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一向精明能干的聂彻产生了疲惫的心理呢?
“你……”许安然很想开口问,却最终却转了话锋:“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只记得你一句话,你当我是朋友,同样,我也当你们俩是朋友。”虽然,她也是有目的性地接近他们,虽然,她也对他们隐瞒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聂彻感激于她的理解,却也由衷地提醒她:“安然,如果以后你再见到我大哥,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许安然不理解,但忽然脑光一闪,随即问:“他把我错认成了一个人,那个人莫非是叫……”
婧?俞婧?
她不难想到,曾经在律凌辰身边又和她长得相似的女人,铁定是俞婧。而午饭的时候她问律凌辰,律凌辰虽然没有回答,但她知道,能让他沉默的,也就是这一段尘封旧事了。
她没有把话说全,因此聂彻也没能理解,轻轻皱眉。
许安然顿了一下,略微艰难地问:“是叫俞婧吗?”
聂彻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但又觉得奇怪。大脑飞速一转后,他问:“难道,她就是你口中的‘小妈妈’?”
许安然也点点头,心底却有了极度不好的预感。能和七大财阀的继承人扯上关系的女人,铁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人,她的小妈妈,会是什么人?为什么当初会留在律凌辰的身边,却又是别人的……
脑光乍现,许安然近乎脱口而出:“难道,聂湃就是小妈妈的未婚夫?”见聂彻有些愕然的沉默,许安然知道自己的猜测大概没错了,便急急地问:“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些事情?这很重要!”
岂料,聂彻看了她半晌后,轻叹:“很可惜,对于当年的这些事情,我知道的也寥寥。”
关于家族联姻这等大事,聂彻怎么可能所知寥寥?他分明就是在隐瞒什么。可许安然此刻虽然着急,但也断不可能硬逼着他说出什么,但起码,她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一个突破口,能牵扯出十二年前的凶手,也一定能关联到二十多年前律氏的灭门案。
许是生怕她继续问下去,聂彻不等她开口便说:“总之,你离我大哥远点就是。”
……
地下室。
许安然也穿了一件白大褂走进了停尸的地方,冰蓝色的冷光一射,她还没见到停尸台上的两具尸体,便感觉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已经张开,冷气直往里头灌。
不过,她下来的目的可不是去验尸,她要找到鲁蔓留下的那纸遗书。
“喂——”
突兀的声音响起,吓得许安然浑身都抖了一下,便不小心打翻了手旁的一些文件。她有些气恼地看着始作俑者沈东驰,又扫了一眼满地飘的文件,低声吼道:“沈东驰你有病啊!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说完,她便摘掉了手上戴着的塑胶手套,将地上散落的文件收拾好放在原先的位置。眸光扫到文件上的一行字后,黛眉微微一觑,不动声色地将它叠放好。
“你也会被吓到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沈东驰没注意到她的神色,揶揄她,身子却不动声色地往前探。
刚刚许安然是在暗格前找东西,整理好之后便转了身,而沈东驰这个动作恰巧发生在她转身的瞬间,不期然的,她便又一次离沈东驰很近很近,近到即便隔了一层口罩,她也闻到了他身上的沾染上的消毒水味,和他固有的香味。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除了律凌辰之外的男人,虽然她的心已经完全交付给了另一人,而还是不争气地漏跳了一下,脸颊也染上了微红。幸好有口罩的遮挡,否则她一定尴尬死。
还好,沈东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放荡不羁,但也算得上是君子,并没有趁机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是身子前探微微俯下,从某一暗格中抽出了一袋东西。
“你在找这个吧?”沈东驰站直了身子,眼里盈满了笑意。许安然没好气地接过他手中的文案袋,他又忽然俯身,吓得她赶紧往旁边一躲,却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吃痛地捂住了右胳膊。
沈东驰便停住了刚刚准备去抽文件的手,折回来握住她的胳膊,“你傻啊?跟自己手过不去呢?”他还记得,她前几天用这胳膊敲碎了他的车窗!
“唔——轻点!”许安然痛得拧紧了眉,估计是还没完全结好的痂又裂开了,但她又想到了什么,顾不得那么多,避开了沈东驰的手,说:“别碰我!”他的手可是碰过尸体的!
而这句话听到沈东驰耳朵里却变了意思,他突然极度粗暴地扳过许安然地肩,迫使她离自己更近,近乎低吼出声:“我到底哪一点让你这么排斥?嗯?”
许安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怒气,挣扎着道:“沈东驰,你弄疼我了!”
该死的!
虽然有些生气,但沈东驰还是没办法不顾她的疼痛而强迫她什么,只得松了手,烦躁地将抽出刚刚准备抽的一叠文件扔在了桌子上,丢下一句:“好好钻研。”然后,便重新回到了停尸间,戴上手套研究着停尸台上的两具尸体。
由于地上层的防护没有地下的严密,所以一些机密的文件基本都放在地下的暗格中。而聂彻竟也放心地让她和沈东驰单独呆在这里,他,是真的如此信任他们二人还是,通过这种方法告诉他们一些他无法说出口的事情?
右臂的白大褂上已渗出了点点猩红,许安然走到桌前,用左手将那一叠文件快速翻阅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颤,又联想到刚刚扫到的那一页文件,蓦地将其合上,走进了停尸间。
当看到停尸台上摆放的两具尸首时,许安然的脚步便有些怯了,咽了口口水后,她便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问:“聂彻疯了吗?”
她扫到的第一份文件,是有关于现在黑道上的神秘组织KD-L的,传闻,K象征的是Kill(杀戮),D象征的是Death(死亡),意味着这个组织里的人皆是神秘而残忍的。
而另一份文件,则是关于现今在商界极具有影响力的七大财阀的,其中宋氏、聂氏几乎被查了个底朝天,而律、宁、夜、夏、沈也统统被查了一遍。
这就表示,聂彻已经全方位撒开了网,也就意味着,他一人,要与七大财阀以及KD-L组织为敌。
聂湃上午来过,大概也是劝他不要仗着年轻气盛尽做些得罪人的事儿,虽然聂彻不管辖聂氏的财政部分,但他好歹也是聂家的人,他这么做,无疑也是给聂家树了许多敌人。
所以,许安然才会在看到这两份文件后作出如此严肃又有些激烈的反应,问沈东驰,他是不是疯了?
而沈东驰觑着眉从尸体中不知提取了什么东西,良久后才站直了身体回答她:“可能吧。”
许安然皱眉:“什么叫‘可能吧’?”
将提取的物体融入了试管的液体中,沈东驰保持着沉默,严谨、一丝不苟地将液体滴在了载玻片上,然后说:“他应该有跟你说,要提防他大哥吧?”
许安然点点头,但又想到沈东驰此刻没有看她,她便又说了声“是”。然而便看到沈东驰在认真地用显微镜观察着什么,便也不再打扰他,准备转身回去研究遗书。
“安然。”这时,沈东驰忽然叫住了她,她回头,看到他正半附着身透过显微镜观察着什么。
默了几秒,他说:“如果你愿意听我的,我希望你也提防着点律凌辰。”末了,他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而已。”
*
直到晚上回到别墅的时候,许安然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左手拿着自己的小包,胳膊肘夹着一个档案袋,进了客厅后思索了一瞬,便径自去了之前整理出来的那个画室。
自从上次她不小心毁了自己一身衣服外加律凌辰一件白衬衣后,她便再也未曾踏入过这间画室。那幅最后贴在律凌辰背上的画也已经面目全非,只隐约能见她画的是一个人,虽然只有上半身,但依然看得出,那人是西装革履。
轻叹了一口气后,她把画布从画架上取了下来扔在一边。画室里面的卫生已经有下人打扫过了,所以她只需把画架往旁边挪动一下,便能腾出很大的空间。
做完一些准备工作后,她便把夹在手肘下的档案袋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撕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是鲁蔓的遗书。准确来说,是她在沈东驰的帮助下找出来的真正的鲁蔓的遗书。这被聂彻藏得有些深,但还是被她和沈东驰找了出来。直觉告诉她,这封遗书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
于是,许安然半跪在地上,手能及到的地方是放大镜、紫外线灯等一些物品,显然,她并没有着重去研究遗书的内容。
纸张大小倒是标准的A4大小,但并不是A4纸。想来在精神疗养院,一个决定了要自杀的精神病患者,是不会再去纠结这写遗书的纸究竟要用什么材质的好。可偏偏,鲁蔓用的这种纸的材质,大有文章。
凝神思索了一瞬后,许安然将平铺在地上的遗书翻过来,又拿起来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最后在边缘处滑过了一会儿,眉头一拧,她便伸出手拿过最近的刀片,趴在地面上,屏着呼吸用薄薄的刀片将纸张的边缘划开。
放在身后椅子上的手机忽然传来了两声震动,吓得许安然轻颤了一下,刀片便戳破了纸层划破了她的手指,一滴血溢出,原本鲜红,滴在了纸面上却变了颜色。
许安然懊恼极了,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关键证据有所损坏,便赶紧将自己受了伤的手挪开,用另一只手将遗书拎了起来,却发现,纸的一边,血是鲜红,另一边,颜色却不太均匀,深的地方泛着黑,似霉点。
*
差不多傍晚的时候,顾问也来到了别墅,还有江柠。
自江柠跟着律凌辰回国后,许安然便没有见过她,她知道江柠作为组织里的精英以及律凌辰的助理应当是忙得不可开交,而且,那场舆论风波指不定就是她去办的。
当然,许安然没有怪江柠的意思。江柠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对律凌辰也是唯命是从。既然是律凌辰的命令,那么她也只有执行的份儿。
这一次,是他们三个首次在国内聚首。
画室的地面上,那一纸遗书已经被横切成相当大小的两部分平摊在地上,在相同的位置上都有一滴血,是许安然不小心弄上去的。但,就是因为这一滴不小心滴上去的血,让许安然发现了端倪——这张纸,是有夹层的。而且夹层里,隐藏了一幅画。一幅极其简易便令人匪夷所思的素描画。
画面上,是鲁蔓安详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平放在肚子上,侧着头,闭着眼,已然死去的模样。作画者应当是站在床尾的角度进行的描摹,这样的角度让许安然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
三人站在画的周围,面色皆是平淡中略显凝重。
“那个在精疗院照顾鲁蔓的小护士能够找得到吗?”许安然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顾问点头:“可以,但需要点时间。”
这时,江柠却忽然半蹲在了地上,目光放在那幅画上,说:“我觉得,是时候告诉Aro了。”
许安然一愣,下意识地看江柠,又看了看顾问,“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当然。”不等顾问开口,江柠便说:“简单点说吧,尹赫那个案子和鲁蔓这个案子不能做并案调查,原因就是,第一个案子是我们组织做的,而第二个案子,才是真正的‘画境’做的。”
“什么?”许安然大惊失色。
江柠却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说:“是King的命令。Aro,我以为你早该发现了。”
*
还未入夜,许安然却觉得已有凉意袭来。她蜷着身子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目无神。
早晨的时候,律凌辰曾在电话里说,等他回来吃晚饭。但是,下午的时候他却又发短信给她,说临时有事情可能要晚点回来,让她记得按时吃饭,不用等他。
她觉得很奇怪啊,两人这样的相处,像极了恋人之间的,可恋人之间,不是不该存在欺骗或隐瞒的吗?
江柠告诉她,其实尹赫那个案子是他下的命令,让组织里的人做的。即便案发的时候他远在美国,但她丝毫不会怀疑他有这个能力。至于他为什么选中尹赫下手,她猜想,难道是因为她吗?
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许安然有些无力地靠着沙发。江柠说得对啊,她早就该察觉到了。“画境”犯罪团伙的下手对象向来都不会是像尹赫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股东。
……
晚上快10点的时候,律凌辰才回来。一走进客厅,他便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小小人儿。鹅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又映在他眼里,心口不由得泛起了一阵暖。
他将手里的外套搭在沙发背上,然后走上前。她应当是在等他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睡得极浅,还不等律凌辰靠近,她便倏然睁开了眼。
“怎么不去房间睡?”他坐下,顺势把她抱进怀中,大手轻轻摩挲着她有些冰凉的胳膊,微微觑眉,然后又伸手将外套拿了回来裹在她身上。
后背是他身体的温度,身前是他外套的暖意,许安然忽然觉得,下午得知真相后心上裂开的那道口子似乎没有那么深了,她便轻声说:“在等你。”
心,似乎就在这一瞬被填满了。律凌辰便轻收了胳膊抱她更紧,薄唇贴着她的耳,低低地问:“你猜,谁回来了?”
许安然原本想要问他问题的,却不料被他占了先机。虽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但听他的语气,回来的那个人,应该是她很想要见的人。
“难道是Kervin吗?”想了一会儿后,许安然说。
他是该回来了,作为她的心理医师,将近九月,他的确要开始时刻注意她的心理状况了。
“真的是Kervin回来了?”见律凌辰半天没做声,许安然便扭过身子去看他,又问了一句,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欣喜和期待。
这自然是被律凌辰看在眼里的,不禁有些吃味地说:“他回来了,你这么高兴?”
许安然见猜测被坐实,不禁眉开眼笑,将身上的外套扯下来放在一边,“他现在在哪儿?”一边问,她一边快速地把腿放下来想要站起,却无奈手腕被律凌辰拉住。
“这么晚,你确定你要去找他?”律凌辰的嗓音里尽是不悦,眉宇间的柔和也退散了些许。
许安然便抬手想要看表,却发现自己洗过澡后没有戴,便一把扯过律凌辰的大手看时间,然后失落地撇撇嘴。
律凌辰更不高兴了,伸手扳过她的头,“小丫头,在我面前表现出对别的男人的热切期盼,这样合适吗?”
被迫与律凌辰对视的许安然索性自行迎上了他的黑眸,凑近他,笑:“嘿,你是不是又在吃醋啦?”
上一次她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好像没有回答来着。不要问她为什么热衷于这个问题,试问,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在意的感觉呢?
然而,律凌辰还是没有如她的愿,薄唇抿成一条线,凝着她,眸中不见一丝笑意。
许安然不死心,仍旧不怕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是不是嘛?”
“是。”律凌辰终于绷不住,从喉间溢出一个字来,空出一只手轻捏住她的下巴,说:“我就是吃醋。”
“噗嗤——”许安然被他逗笑,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令他的身体快速发生了变化。而怀中的女人却丝毫未察觉,喜笑颜开地说:“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律凌辰无语,对于她这种说话不着边际的本领他也是领教过的,为了不让她继续说出能够让他心塞的话,他缓缓低头,试图以吻封唇。
然而,向来顺从的许安然竟然在他的唇快要贴上她的时,伸出玉指挡住了他的唇,薄唇便轻贴在她葱嫩的手指上。
律凌辰不悦地皱眉,却对上她星光般闪耀的眼。
接下来许安然一句话,差点没把他气到吐血。她挡住了他快要压下的唇,又躲开了他的怀抱范围,站起身来说:“现在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你再这样,小心我喊非礼!”
*
卧室。
梳洗过后,许安然却一人蜷坐在床头,双手环抱着小腿,下巴抵着膝盖,眼睛状似凝着自己时不时动一下的脚趾头,实则却没有焦点。
她等他,是为了问他关于尹赫那个案子的问题,可是最后,她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吞进了肚里。她想,他瞒着她,是有原因的,毕竟人命关天,她又是和死者有过关联的人。他这么做,许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多想呢?或者,时机还未到,她可以等,等到他亲口告诉她。
……
另一边,许安然怅然的模样却透过电子显示屏落入了律凌辰的眼中,原本就幽深的黑瞳此刻愈发显得沉寂,仿佛一潭荡不起涟漪的死水。
她终究还是知道了,但是,却不是他料想中的他亲口告诉的她。
轻叹了一口气后,律凌辰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边很快接通。他便说:“凌天,明天开始你去公司。”
*
此时时间已经悄悄踏入了九月初,夏末时节。然而,九月的上海气温依旧不减,丝毫没有即将要入秋的气息。
九月伊始,许安然便被勒令禁止出门,连工作室也不去了,所有需要她来做的工作全部都在家里完成,否则就推迟,或者换人来做。关于这一点,许安然亲自向聂彻做出了解释,并说,这期间可以电联,而聂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她好好休息,不要有压力。
沈东驰那边,许安然也打电话过去问候了一下,自然是免不了被他揶揄。但,更重要的是,沈东驰在验尸的时候在尹赫的胃液中提取出了与鲁蔓胃液中相似的化学成分。
*
清晨的时候,许安然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从卧室走出来,彼时天未亮透,晨露夹杂凉意,她便披了件外套出门。算了下时间,律凌辰这时还在绕着别墅的后院里,她便也去了凉亭坐着,拿走了下人准备的温水,安静地看着男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明朗,又渐渐消失。
整个过程中,她都一手托着腮,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男人的步伐抵达了凉亭的台阶,她才回身,将手里的保温杯递上。
律凌辰接过杯子,顺势在她身旁坐下。早晨时他一身休闲,看上去平易近人了不少,晨跑过后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男性气味,宽广的胸膛也微微起伏着。
轻抿了几口水之后,律凌辰没有急着站起,看着许安然的眼似笑非笑,刚想说话,许安然却抢先把他想说的说出了口:“无事献殷勤,非歼即诈。说了百八十回了,现在我随便做点什么好人好事,顾问都要觉得我是有利可图。”
律凌辰就笑:“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
一句话,把许安然噎了一下,撇撇嘴说:“好吧,我承认我是有利可图。”
律凌辰把水杯放到一旁,换了个坐姿,“说来听听。”
然而,许安然想了半天,嘴巴张了又闭,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律凌辰忍住笑说:“不急,想好了再说。”
许安然便悻悻闭嘴,一两分钟后她再准备开口,话却被律凌辰狠狠堵死在了喉咙里。
“想出去的话免谈。”
“……”许安然无语,要不要这么懂她?但是既然他已经开了头,她便也就硬着头皮接下去,不用找那些五花八门的借口,省事儿!
“今天才1号。”许安然小声说。
律凌辰抿唇不语。
许安然偷偷睨了他一眼,又说:“我白天只去顾问那儿。”
“不行。”
“那江柠?”
“不行。”
“……二哥那儿总可以吧?”
一口气回绝了她好几个请求之后,律凌辰的眉间染上一缕严苛,“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能去。”
“你……”许安然深呼吸了一下,“我……”
律凌辰看了她一眼,严苛淡去几分,拉过她的小手把玩,轻声道:“听话。”
两个字,便让许安然心头的郁结散去了几分,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恨得她自己在心里不停地骂自己没出息。
半晌后,许安然还是没死心,试探地问:“那,你去公司吗?”
“凌天会去。”律凌辰说,又将她有些凉的小手裹在手心。
许安然忍不住瞪大眼,“所以,这些天,你也……”
“是,这些天我会呆在家里。”律凌辰把她未说完的话接下去,“陪着你。”
*
听闻律凌辰已经遣了律凌天去公司,许安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倒不是她不想跟律凌辰独处,只是,她很想要去弄清楚一些事情。
所以从凉亭回到别墅,律凌辰上楼去冲了个澡,许安然就坐在沙发上愣神思考,怎么做才能避开律凌辰知道一些事情。
这时,一句标准的美式英文让她一个激灵,从沙发上站起,整个人都喜悦得好像在云端飞了。
“嗨!Aro,好久不见!”一金发碧眼的男子跟在伊莱管家身后,竟不顾自己客人的身份,大步走到了沙发前拥抱了站起来一脸呆愣的许安然。
见许安然半天没吱声,只盯着他看,金发男子便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啧,这孩子,是不是好久不见又被我惊艳到了?”
“……”许安然终于有了反应,惊喜地跳起来又抱住了眼前这个187的金发男子,“Kervin!”
由于身高的原因加上刻意,许安然几乎是挂在Kervin身上的。脖子上突然增加了百斤重量,Kervin好看的五官便扭做了一团,紧跟着哀嚎:“快快快松手!”然后便一把把许安然从身上拽了下来,一边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确定它完好,一边又后退了几步和她保持在安全距离,末了还不忘吐槽:“看来你适应本土适应得挺快。”
许安然自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但小情绪很快被欣喜盖过,刚又想扑上去挽住Kervin的手臂,却无奈他竟然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于是,她便不高兴了,故意板起脸:“我能吃了你吗我?”
Kervin吞了吞口水,“我怕我吃了你。”
与律凌辰的中美混血体质不同,Kervin是完完全全的西方血统,更是自小便生性热情大胆。而他作为美国首屈一指的心理学博士,又是许安然的心理医师,与许安然更是自小便打起交道,许安然对他也是绝对的信任。如此熟识程度,自然免不了他偶尔会口无遮拦地开点荤腥玩笑。
许安然倒是没有在意,依旧热情洋溢地把他拉坐在沙发上,“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啦?昨天到的吗?都不告诉我,我还打算你来的时候去接机……”
正说着话,却发现Kervin的视线有所改变,脸色也变了些许。她便住了嘴,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登时心中哀嚎不断。
她看到,刚刚冲完澡的律凌辰顶着一头微湿的发站在二楼的楼梯处,虽然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通过Kervin的表情,她知道,她又犯了太岁!
干咳了几声之后,Kervin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声嘀咕:“要我说啊,这男人嫉妒起来,比女人还可怕!”
一句话,说得许安然也颤栗了一下,吞了吞口水后,她便觉得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浑身僵硬,只有眼珠子能转动。她便一动不动地看着律凌辰大步下了楼梯走到她面前,看了Kervin一眼后径自把她从沙发上拉起带到身边,又对站在一旁的伊莱管家说:“把他和他的行李扔到该去的地方!”然后,便拉着许安然上了楼。
剩下Kervin在客厅抗议:“律!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
*
楼上。
律凌辰拉着许安然进了他的卧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大门便“嘭”地一声关上,紧跟着她被按在墙上,强势的男性气息袭来,还有冰凉的水珠洒在她脸上。
这……
许安然吞了吞口水,抬头看着近在咫尺一脸不快的律凌辰,又想到Kervin的话,小心脏不由得直跳。
“那个……”许安然叠着双手放在胸前,无措地想要逃离这种诡异的气氛。刚侧身,结实的男人手臂便横在了她眼前。
呃……
一边是他的手,另一边是门。他这是把她逼到了死角啊!
下巴忽然传来了一股力,紧跟着额前传来了冰凉与温热相间的感觉。律凌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额头抵着她的,这样一来,她便清楚地看到了他的黑瞳中燃烧着嫉妒的火焰。
他吃醋了。
这是她脑海中腾出来的第一个反应,想到这个可能,她竟感觉心底开出了一朵花,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温热的气息扑了过来,律凌辰只觉得自己鼻子有点痒,该死的身体又有了些许莫名的燥热感。
许安然一语惊醒,知道此刻自己笑得不合时宜,便拼命忍住:“笑你怎么那么可爱。”
“……”律凌辰无语,捏住她下颌的手不由得用力了几分,“小丫头,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许安然忍住不笑:“没有啊,你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心里。就像,你那天说你要追求我,就证明了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言下之意便是,他这醋吃得暂时没有立场。
“现在就确定!”律凌辰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以惩罚。
“唔……”许安然吃痛了一下,伸手去抚嘴唇,瞪了他一眼,“不行,人家确定关系先要有一条漫漫的追求之路,然后是无比浪漫的告白仪式,然后经过双方唔唔……”
许安然的话又被堵了回去,她感觉肺都要被气炸了,小手不停地捶着吻着她的男人的肩,却无奈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有些绵软无力,手停落在男人的肩上,渐渐将他的衣料揉做了一团。男性气息霸占了她的整个口鼻,一时间,她竟呼吸不过来。
唇舌纠缠了许久之后,律凌辰才终于放开了她。此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律凌辰贴着她耳畔低声说:“偶像剧看多了?嗯?”
许安然大口地呼吸着,脸颊通红,避开了他的眼神伸手想要推开他,却无奈眼前的男人仍旧纹丝不动。
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手却仍旧揪着他肩部的衣料,轻轻咬着嘴唇,她的心仍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然然。”律凌辰伸出手将她的唇从她的贝齿间解救出来,“现在,我们就确定关系。至于你想要的告白仪式,我以后补给你。”
呃?
许安然愕然抬头,下一秒,男人的脸又压了下来,她的唇再一次被俘获。原本撑着墙的手改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背,薄唇渐渐由唇移至下巴,又顺着她的脸颊移到耳后,最后落在她的后颈处,辗转缠绵。
整个过程,许安然都只任由着律凌辰。直到他的大手开始有些不安分,直到敲门的声音猛地在身侧响起,她才惊觉他想要做什么,下意识呼道:“别!”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