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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椒房殿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陶相还没跪下去,陶月安赶紧上前,“爹……您快起来,这怎么好使得?”
说着,将本就做做样子的陶相扶到一边。
“月安,你如今贵为皇后,我们就不仅是父女,更是君臣。要是让外人知道爹见你不行礼,会到皇上那儿参爹一本。”陶相接过王嬷嬷递来的茶水,让陶月安坐到他旁边的椅子。
“爹放心,这儿是椒房殿,没有外人。”
“恩。”陶相搁下茶水,同她闲话几句家常,之后道,“月安啊,你和皇上成婚也有些时候,肚子到现在还没动静吗?”
“恩……”陶月安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每天晚上,都是她睡地上,皇上睡床,让她去哪儿弄个孩子来?
而且,她对跟皇上圆不圆房,一点儿都不急。
“不是爹有心催你,只是宫里没其他妃子,只你一人。外头朝臣一双双眼睛全瞪得大大的,都盯着你的肚子瞧。”陶相顿了顿,烦恼道,“……都拿皇后没身孕这茬说事儿,爹就是有心诊治,也只治得了一个两个,治不了全部啊。”
陶月安愧疚不足,心虚有余道,“是……是女儿不争气,一直没能怀上龙子,让爹操心了。”
“你宽心,爹不是在怪你。毕竟嗣这事,问题不在你身上。”
陶月安惊讶地抬起头,“不怪我?”
“是啊。”陶相道,“爹私下问过给皇上日日诊脉的王太医,王太医说皇上的龙体有碍,怕是子嗣困难,所以这事儿,光是你着急是没用。”
陶月安松口气,“既然是皇上身子不好,爹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朝中的大人们。如果大人们知道了,就不会再拿子嗣说事了。”
“要是如此行得通,爹也不会拖到现在。”陶相叹道,“如今天下不安稳,南面的曹庄虎视眈眈着帝位。剩下的诸侯王,面儿上安分,但远的不说,就说还没回封地的楚王,个个包藏祸心。若贸然将皇上后继无人的消息传出去,会动摇大郑社稷安定,又会有数不尽的百姓陷入到水深火热中,是以爹才迟迟没将真相说出。”
“不能说……?”陶月安对朝政懵懵懂懂一知半解,愁眉苦脸道,“可爹不说,大臣们就会继续催着要皇子。他们要皇子,皇上又不行,我去哪儿弄一个皇子来?”
“爹和嬷嬷帮你想了个法子,只是要委屈你。”
“是什么法子?”
陶相看她态度乖顺,觉得事儿成了七八分,“爹今日主动跟皇上提起大选,皇上也同意了。只是现在仍在孝期,不宜将选秀办得太大,只让太后跟太妃选几个官姑娘入宫,封上封号,就当作是今年的选秀了。”
“哦。”陶月安还以为是什么,坦然道,“爹,您让姑姑和太皇太后选吧,不用担心我。”
“不是这么简单。”陶相盯着陶月安看,看得她害怕,“爹准备安排几个人进来,替皇上跟你圆房。”
“什么?”陶月安瞠目结舌,“爹……爹您说什么?。”
陶相拍拍她,无可奈何,“如今必须有个皇嗣安稳人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陶月安忙道,“王太医……王太医的医术高超,不如让王太医给皇上开些药方调养,也许皇上的病就好了。”
“王太医说了,皇上病得厉害,恐怕是药石难医。就算整个太医署齐心协力,倾尽毕生所学,也无计可施。”
“怎么会……”陶月安被逼得往后退,冷汗涔涔,“但是,但是爹这样做,是触犯宫规的。要是被查出来,我们……我们都得掉脑袋。”
“爹的部署妥当,不会出差错。”陶相看她害怕,不想逼得太紧,于是退了一步,“现在新人还没进宫,这些都等之后再说,或许太医署就想出法子治皇上的病了。爹说这些,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万一皇上的病好不了……”
陶月安像被送上断头台,又获得缓刑的犯人,就差去国寺山烧香拜佛,感谢上苍了。
“月安啊,还有一事。”
陶月安心头一紧,“爹请说。”
“爹听说,楚王奉旨回京,就住在宫里的清容园。”陶相提起自己最讨厌的人,很是不爽,“此人居心叵测,无耻之极,要是他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一发现,就立马跟爹说,免得被占便宜。”
“是。”提起秦楚暝,陶月安立刻愁容满面,为难道,“爹,王爷回京到现在,一见着我就……就有些不安分,我,我有些害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什么?王嬷嬷,可有这回事。”陶相转头看向王嬷嬷。
“回相爷,楚王确实无耻,每次在宫里见了娘娘就……就动手动脚的。老奴和几个宫女敌不过他,又不敢叫人来,怕是他故意筹谋,想坏皇后娘娘清誉。偏又不好闹大,是以回回不了了之。”
陶相火冒三丈,厉声喝道,“这种大事,不早禀报。藏着掩着,藏着掩着,等哪天酿成大祸,本相看你怎么收拾?!”
“老奴知错,老奴知错。”王嬷嬷“扑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老奴是看相爷日日为朝政操劳,实在不想给相爷再添心事,都是老奴的错,请相爷恕罪。”
“得了,你起来。”陶相摆摆手,王嬷嬷如获大赦地站起身,“相爷您看,我们要如何处理楚王?”
“月安。”陶相对上陶月安,变得慈眉善目,“你也知道,楚王的狼子野心不小,他公然对你动手动脚,就是想给爹和皇上一个下马威,实是不臣之心。”
“恩。”陶月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从今儿起,你就在椒房殿称病不出,要是怕闷,就让太妃娘娘来陪你说话。爹会同禁军统领打声招呼,让他在椒房殿周围加派人手。只要你不主动出去,楚王轻易进不来,知道吗?”
“我知道了。”陶月安答道。
“好。”陶相从怀里掏出一把朴素简易的匕首“要是……要是他真进了椒房殿,你就把这个收着,必要的时候……”
“爹……爹。”陶月安接过匕首,手一抖,匕首直直掉在地上,她惶恐道,“爹……我不敢,我不敢杀人。”
“别怕。”陶相走到她跟前,弯身捡起匕首重新放到她手心,声音温柔得像催眠,“月安,你这是为大郑,为皇上,为爹除去最大的祸害。楚王不会对你设防,你只要拿着匕首对着他的心口扎过去,只扎一下,以后就再不用害怕了。”
陶相粗糙的手指将她五根纤白、颤抖的手指一根根按下去合上,握紧匕首,“不用害怕,就使劲儿插到他的胸口。这不算杀人,这是为民除害。你是好姑娘,也不想被人随意轻薄,是不是?”
陶月安不停摇头,陶相近乎疯狂地抓着她的手,“你知不知道,如果楚王不死,陶家的下场会有多凄惨?爹和你弟弟都会被拖去集市腰斩,你跟你娘,还有月琳、月希……轻点儿贩卖为奴,一生卑贱。往重里,就是刀下亡魂,或者变卖为妓,日日夜夜屈辱不堪。”
“爹……我疼,我疼。”陶月安被他按得手指生疼。
陶相浑然不觉,自顾自道,“你是愿意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还是当最卑微的娼、妓和贱、奴,甚至到地下去见阎王?月安,告诉爹,你还想不想,像过去一样在贫民窟里生活?”
……
陶相出椒房殿时,王嬷嬷跟着他一块儿走了出去,“相爷,有什么要交代老奴做的?”
“让骆明把椒房殿外的侍卫撤去一半,并通知下去,要是楚王私下闯入,不要过多干涉。”陶相阴森道。
“相爷想引楚王进椒房殿,瓮中捉鳖?”王嬷嬷道,“就算楚王进了椒房殿,以小姐温软的性子,哪能下得去手。就算能下手,也敌不过武将出身的楚王啊。老爷这招实在太过冒险,老奴担心……您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陶家不止月安一个女儿。”陶相侧过身,“就像当初在相府,如果再让本相选择一次,本相还会把他们烧死在屋子里。”
“相爷,您……”
“哪怕千分之一的希望,都不能轻易舍弃。”陶相阴森道,“再过两天,各家小姐就要入宫,夫人已经选好男丁,你记得小心接应。”
“老奴明白。”
……
夜里,椒房殿。
陶月安在郑棕英熟悉的的呼噜声中,翻了几回身,始终睡不着。
手悄悄伸到枕头底下,匕首泛着冰凉,她轻轻摸了摸,又神色难辨地收回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睡去。
梦里是在海上,船在滚滚浪花上波动得厉害,陶月安被晃得东倒西歪,可每次要摔倒时,又被一双手狠狠拉回去。
不安的哼唧声软软糯糯,让他每根神经都紧紧绷着,秦楚暝在夜色中低低喘着气,他单手掐着她的腰,一次次往那紧致的娇弱碾去。
“恩……”陶月安眼里滚进了他的汗珠子,难受地伸手揉了揉,迷迷糊糊睁开眼。
同一时间,两人对上双眸,虽然是在黑暗中,滚烫的视线依旧胶着在一起。四周像在温泉里,热气腾腾。
陶月安模糊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伸手无力地打他,“松开,你松开我……”
秦楚暝仿佛没听着,依旧拉扯她的腿儿,猩红着眼,一回比一回狠,嘴里还低低沉沉地喊她的名字。
陶月安烫得双脸通红,在颠簸中说话都是破碎的,她将手一点点伸到了枕头下。
缓缓爬了许久,终于按在那匕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