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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的前面黑压压的挤着人。清鸣踮了踮脚尖,勉强能将眼睛越过人的头顶,却还是被众人头顶上一片黄色的“不知名的平民(等级12)”“不知名的平民(等级11)”之类的字眼挡住了视线。
原本,贴出一张告示不应该是让众人感到这么稀奇的事。可这张告示奇就奇在,它明显不是官府发下来的,却明目张胆地贴在了官府专门下发告示的位置。而且已经贴了这么久,官府却还是没有命人把它揭下来。
把私人的告示贴在了官府专门下告示的地方,这在时雨城里还是头一回。
于是,来来往往的人就都爱在这张告示前面凑凑热闹了。然而,大家虽然爱凑热闹,但人群里识字的人实际却并不多。因而,很快就有人帮忙吆喝着,把读过书的人挤过了黑压压的人群,看看这张告示上写的是什么。
没过多久,告示近前的人就把消息传了回来。原来,那张告示是一张寻人启事。有人要找人,要找一个名叫“清鸣”的女人。
清鸣?没想到会听到自己的名字,清鸣心里觉得奇怪,就向前挤了挤,便通过人和人之间的缝隙,勉强看到了那张告示上画着的寻人的画像。
那张画像上画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长得和清鸣半分也不相像。看来,告示上要找的女子只不过恰好和清鸣是同名同姓罢了。
这可真是很少见的事。清鸣的名字是很小众的,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第二个姓“清”的人,更别提同名同姓。
尽管如此,清鸣也只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多想。毕竟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就算比较少见,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不过,这告示贴得那么嚣张,把私人的告示堂而皇之地贴到了官家发榜的地方,为的只是找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一定很重要吧。
清鸣随意地想着,却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转身就离开了。
因此,这告示也就这么一直贴着,怎么都没有等到它要找的那个人。
清鸣从人群中挤出来,理了下被挤乱的裙摆,就慢慢地往回走。
还没走几步,清鸣就忽然停了下来。她感觉得到,有东西飞过来了,她想要躲开。
她能听到耳边有空气流动的声音,她的身体能够敏锐的感觉到微妙的气流,她的神经在远超常人反应速度的瞬间就做出了回应,反射速度快得令人无法相信。接下来,她只要依照这敏锐的反应轻轻地闪开身体,就可以轻松地避开了。
可是,清鸣没能躲过去。一颗小石子啪嗒一下,落到了她的头上,有点疼。一扭头,就见到以头上顶着“张小山(等级7)”的幼童为首的几个孩子吐着舌头,做着鬼脸,嘻嘻哈哈地一溜烟跑开了。
“张小山,你又淘气。回去我可让张叔教训你了。”清鸣在后面说了那孩子一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众人头上的名字和等级,只有清鸣能够看到。
在清鸣的眼里,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头顶上都会顶着用黄色的字体写出来的名字和等级,只有清鸣才能够看到。这个等级和人的身份或是地位都没有关系,只代表着身体方面的能力。
十岁以下的孩子一般是3到5级,像张小山这种小小年纪就有7级的,清鸣也只见过这一个,会成为本地的孩子王也就顺理成章了。成年的女人大多是10级左右,成年男人则大多12或是13级,身体特别强壮的也有到15级的。而时雨城治军极其严厉,城中的士兵不输于那些天天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因而街上的士兵大多都是15或是16级,也有一些到达17级的。如果有18级的,那就十分少见了,在军中也很有地位,是谁都不敢去惹的。
而清鸣……是1级。这个数值比小孩子……甚至比街边的阿猫阿狗都还要低。
清鸣曾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是在城墙的角落里醒过来的。
在此之前,她还躺在车子的轮胎下。她遭遇了车祸。走在路上的时候,忽然有车子从与她近在咫尺的拐角处冲了出来。而她清晰地看到车子出来了,清晰地做出了反应,却终究没有逃过去。
清鸣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她的反应速度远远超过正常人,身体的素质却与和一般人没有什么区别。敏锐的反应配上平凡的身体,让她永远都有穿着无比笨拙的铠甲生活的感觉。
因为反应速度和身体速度极其的不对等,清鸣在遭遇车祸时,能够飞快地做出了反应,却终究还是因为身体的速度不够快而没有及时躲开。
她被拐进了轮胎下,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换了一个身体,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刚醒来时,清鸣还对这个所有生物头顶上都写着等级的世界充满了惊讶,而这等级显然只有她能够看到。但这种事没过多久也就习惯了。唯一无法让清鸣轻易习惯的是自己的身体。在这个世界,清鸣就连生前那种平凡的身体素质都没有。她所见过的最病弱的姑娘也有5级,可是她却只有1级。这意味着她几乎连路都走不了几步,每慢悠悠地迈上几步都要停下来歇一上歇。
关于自己的信息,除了等级,清鸣还能看到一些更详细的东西。只要脑中认真地生出想要了解自己的想法,清鸣的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串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白字:
清鸣(1级)
基本属性:
力量:1
内功:1
体质:1
敏捷:1
……连属性值都全是最低点,弱得惊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清鸣已经确定,整个时雨城里绝对不会有比她还要弱的生物了,包括邻居家2级的小奶猫。
然而,今天,让清鸣没想到的是,就在她正一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在墙角处有这么一串不太起眼的黄字:
“不知名的男孩(等级0)”。
等级……0?
这是清鸣第一次看到等级为0的生物,因为蚂蚁一类的昆虫是没有等级的,所以在此之前,清鸣所见过的级别最低的生物就是她自己。
……不会是死人吧。这是清鸣的第一个想法。可是想起屠户那里的动物尸体都是不带等级的,清鸣还是走了过去。
走到那个墙角,要不是标识着“不知名的男孩(等级0)”的显眼黄字就漂浮在那里,刚刚好没有被东西盖住,清鸣几乎发现不了那里有一个人。拨开了堆在那里的菜叶和蛋壳,清鸣这才看到这个小男孩。这孩子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在这个晚熟的年代,这是还没有开始发育的年纪,因而整个人都十分瘦小。他□□着上身,只有一条成人大小的很不合身的亵裤遮羞。他静静地靠在墙上,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了无生机,很像一具小小的尸体。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这个孩子的双臂上居然有许多道刀伤。短而整齐的刀伤与肩膀平行,在细瘦的双臂上排列着,一直排到了临近手腕的地方,道道深可见骨,边缘很不整齐,似乎是一次次得愈合又再次划开的。很难想象有人会忍心对一个瘦弱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
清鸣感到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忙慢慢地转过身,想要去找人帮忙去找医生,毕竟,她的身体弱得连走路都要喘几口,没有办法自己把这个孩子送去医馆。
然而,就在清鸣刚刚转身打算去叫人的时候,她忽然从背后感受到了一瞬间冰冷的气息。
那种气息,像是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了一眼,阴冷湿滑。
清鸣忙回头去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也许是天气有些凉吧。清鸣这么想着。的确,因为只有1级,清鸣的身体很弱,每天都要喝补药,也常常会感到冰冷,身体打颤。
再次转过身的清鸣却没看到,在她的身后,那个男孩子睁了下眼睛,眼里满是冰冷与戒备,没有半分对人的信任。
清鸣才出了路口,就看到张小山忽然向着她奔跑起来。□□岁的孩子最是淘气能跑,狗都嫌弃。看到清鸣的那一瞬间,张小山就像是离弦的飞箭,带着呼啸的风向着她冲了过来,吓人得很。
然而,清鸣却丝毫也没有被吓到。毕竟,她的反应速度那么快,只是躲不过去罢了,怎么会被吓到。
张小山在距离清鸣半步之遥的时候忽然刹住了脚,摇晃了一下,就稳稳地停了下来。“怎么样,害怕吧?”张小山认定清鸣一定是被吓到了,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用手指勾着嘴角做起了鬼脸。清鸣却没有时间应付张小山的孩子气,忙开口对他道:“小山,快去医馆把顾郎中找来。”
“啊?”淘气的男孩听了这话,就立即收起了鬼脸,然后一把拉起清鸣的胳膊,熟练地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利索地搀扶起清鸣,同时大声嚷嚷道:“你干嘛要找郎中?哪儿疼啊?你怎么没早说啊?早上不是吃药了嘛!是不是偷偷把药给倒了啊?这可不行,得吃药才能病好呢你知不知道?”把平时大人说给他听的话全倒出来了。
“不是我生病,是别人,身上有伤的。”清鸣拍着张小山的肩膀催促道,“不许磨蹭了,快去找顾郎中,跑着去。”
“哦,不是你啊……知道啦!”张小山放下心来,应了一声,就一弯腰从清鸣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两腿一迈,又飞一样地跑开了。
见张小山跑远了,清鸣就又慢慢地走回到了那个墙角,和那个男孩并肩地坐了下来。看着男孩过分瘦弱满是伤口的身子,清鸣伸出手,慢慢地把他揽进了怀里,轻轻摸他的头发。这孩子真的很瘦,抱在怀里小小的一个,骨头硌人。而最让人惊心的还是他胳膊上的伤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居然忍心用刀子给这么瘦小的孩子割出这么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每道伤口都还重复着被割过很多次。
一定要报官,一定要把做出这么恶毒的事的人找出来。还要给这个孩子找个好归属,不能再让他吃苦头了。
清鸣低下头,对着男孩的伤口轻轻地吹气,好像这样就能让他疼得轻一些。这对止疼应该是没有用处的,但人有时候就是喜欢做一些没有用处的事,期待能够安慰到其他人。
就在清鸣慢慢地对着男孩的伤口吹气的时候,很突然的,那个似乎一直昏迷着的男孩忽然猛地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清鸣的手腕。
“你醒了?”清鸣有些惊讶,问道。同时,她试图放松他的胳膊,担心他将堪堪不再流血的伤口再次崩开,“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却答非所问,道。他的声音很虚弱,却带着情绪极其激动的颤音,好像在很紧张很小心地确认着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他焦急地重复问话,眼睛死死地盯着清鸣,从眼底里透出紧张,同时又满怀期翼。他的手劲越来越大,配着极虚弱的身体,好像是把全身仅剩的所有力气都用到了抓着清鸣手腕的手上似的。
“清鸣。”清鸣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却还是答道。
话音未落,清鸣就感到抓在自己手腕上的力气蓦地变大了。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清鸣发现,这个男孩死死地盯着她,连呼吸都没有。
几秒过后,男孩缓缓地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却仍死死地抓着清鸣的手腕。同时,男孩低着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笑了起来。他的身体随着笑意轻轻颤抖着,笑声的腔调上扬,感觉浸透了无边的喜悦,好像是遇到了世上最快活的事。可是,就在男孩不断笑着的同时,清鸣却感觉到,有水珠落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啊,是这个孩子在哭。
这个孩子正在一边快活地笑,一边无声地哭。
“已经没事了。”清鸣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猜测他是不是正因为劫后余生而感到喜悦。
那男孩却说不出话来。他就这么又笑又哭,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道:“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
十年了。终于……找到你了。
难怪贴出的告示没有用,原来你不光换了个模样,也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还能一眼认出你,我还记得过去的事,这就够了。
“什么?”清鸣没有听清男孩的话。
那男孩带着眼泪,抬头看她,孩子特有的清澈水亮的眼睛里映着的全是她。男孩看着清鸣,似乎想说什么,却在清鸣的专注的视线中忽然猛地偏过了头,移开了眼睛。同时,他的脸颊莫名地飞快染上了红霜,然后一直蔓延到了脖子和耳根。
“怎么了?觉得冷吗?”见男孩很突然地脸红成这个样子,清鸣疑心他是因伤口而发烧了,忙问道。
那男孩胡乱地摇了摇头,通红着耳根,偏着头。他被抱在清鸣的怀里,盯着自己的指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满脸通红,不断地吞咽着口水。而后,不管清鸣怎么问,他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真是个怪异的孩子。清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