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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萱因为太累,没说多少话便在病床上睡着了。习练接到患者的传唤电话,回了趟眼科科室,他本想让袁佳木回家,但思前想后不放心,便找来了个护士带袁佳木去护士的值班室休息。
袁佳木认床,翻来覆去一个小时都睡不着,木马趴在地上,听着床上她弄出来的动静,同样全无睡意。最后她干脆不睡了,回到方小萱身边守着。
期间方小萱似乎在做噩梦,说了许多梦话,嘟嘟囔囔地,任她听力再好,也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她上前摸了摸方小萱的额头,落了一手的湿黏,她吓了一跳,刚想安抚方小萱的情绪,就被一把甩开了。她重心不稳地往后跌时,被习练接了个正好。
方小萱也醒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后知后觉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习练皱着眉将袁佳木扶好,“既然醒了,就去警局报案吧。”
方小萱捏着被角沉默。
袁佳木不解,却很识相地没有说话。
习练见她无动于衷,问:“打算息事宁人?”
“不行,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袁佳木敏感地察觉到事情不对,她想了想,突然瞪大了眼睛,摸索着走到方小萱的跟前,触向她的手臂,凌乱不整的衣服以及破口处露出的皮肤……
她……遇到流氓了?
方小萱哭着摇头,“这件事要是公开了,我和我父母都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他们狠心一点的话,也会把我赶出家门啊……”她一向神经大条,说话也不过脑,发现袁佳木的脸色愀然一变后,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想说村里的人思想观念很老旧,他们……”
“你不要紧张,”袁佳木拉住她的手,“我明白你在说什么,也理解你的顾虑,没事,你平静一点。”
她的玻璃心早就烧成了金刚钻,无论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抑或赤.裸裸的口枪舌战,她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要在乎的东西那么多,她的心力有限。
“只要不是你的错,你就没有必要抬不起头。”袁佳木安慰着。
“没有那么简单的……”方小萱别着头,叹了口气,“几年前我不懂事,被人骗进了一家模特公司,这家公司太黑了,他们的合同里有很多隐晦的陷阱,我对这里头的门门道道一窍不通,现在回过头来才知道那就是一个卖身契,我想解约,但公司里的人不同意,我要打官司,公司里的人就一直对我威逼警告,今天的事……大概就是他们安排的。”
袁佳木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没经历过这些乱七八糟的社会黑幕,虽然偶尔听齐欢欢谈起天涯八卦的时候会震惊于许多人在算计他人时的智商和情商,但大多数情况下她还是以听故事的心情去看待的,没想到会理她的生活那么近。
习练默了一会儿,道:“到底有多不简单?不就是去一趟警局,备一个案?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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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练带着方小萱去了警局,根据朝中有人好办事的原理,很快此事便被划为重点案件来办理了。方小萱觉得家里不安全,一时无处可去,习练也给她安排好了住处,那是他曾经用来安置袁佳木的小套间,袁佳木自然是觉得无比怀念。
小套间里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这让袁佳木很诧异,她好奇地问他:“在我走后,这里有人住过吗?”
习练答得很快:“没有。”
“没有吗?”袁佳木怔了一下。“不像呢……”
“因为每个月都固定有人来打扫。”
袁佳木哦了一声,没想太多,只以为这只是个洁癖患者的习惯,便转身去陪方小萱说话了。
习练走到阳台上,看着曾经布满了盆景现在却空落落的地板,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当年,他和袁佳木领了证后,见不得她跟齐欢欢两个人挤在十平米的小房间里,便弄了这么个地方给她暂住。隔三差五他就会来看一看她,给她带点吃的用的,那个她店里挂着的风铃,便是那时候他送给她的。
后来齐欢欢租到了个不错的房子,就把袁佳木接回去了。所以算起来,她并没有在小套间里住多久。那段时间他工作也忙,照顾她多少有点有心无力,想请个保姆但又担心表现得太过明显,会吓到她,索性任她搬出去。后来,他筹备出国的事宜,各方面手续都办好了,如果不是为了等她的孩子出世,也不至于拖延了那么久。
原本这个阳台上,到处都是他给她买的小植物,她很喜欢这些安静而充满生气的东西,更是沉溺于打理和呵护他们的过程,所以对于她后来会开花店,他一点都不诧异。
如今……
什么都不剩下了。
等一切都弄妥当后,已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习练和袁佳木等方小萱睡着后便离开了。在没了车,也叫不到出租车的情况下,习练只好勉强陪袁佳木坐一趟早班公交车。她知道他不喜欢公交车上乱糟糟的环境以及乱糟糟的气味,所以一直在劝他不要送了,有这时间不如早点回家休息,毕竟一夜未睡,多累。偏偏习练是个打定主意就劝不动的倔人,导致的后果就是,他一下车就吐了。
袁佳木本以为第一班车,人那么少,也没什么味儿,他应该能忍受吧,但她忽略了严重洁癖患者强大的心理暗示作用。
整个坐车的艰苦过程中,习练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好脏好脏好脏好脏……无限循环。
她站在虚脱的习练旁边,帮他拍了拍背,担忧地问:“你还好么?”
“……还好。”他气若游丝。
袁佳木不厚道地笑了,“听说有种病,叫高富帅症候群,一接触公车,烧烤,街边小吃这些*丝专属用品就过敏,我一直以为是网上的人无聊瞎编排的,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哈哈。”
习练默。
“你吐成这样,待会儿怎么办?”她很愁。
“什么怎么办?”
“你还得坐公交回去呀。”
“= =……”要死人了。
在两人皆愁眉不展时,他们身后缓缓传来一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他回去。”
木马本来都发蔫了,一看到来人便开始摇头摆尾,好不兴奋。袁佳木听到声音后惊了一惊,背上忽然一阵一阵地发凉。他的话里明明毫无起伏,平淡得就像朋友之间最正常的寒暄,可是莫名就是让她觉得不好受。
习练直起腰,侧头看了看来意不善的沈良铭,目光同样锋锐的两人视线相交后便开始擦枪走火,火星四溅,所幸的是这些隐晦进行中的战争袁佳木都看不见,否则她一定会被这两个男人危险而充满煞气的神情刷新以前对他们的认知。
沈良铭忍着堆了一晚上的愠怒,尽量保持风度,但一想到袁佳木为他拍背,露出忧心的表情时,他心里的某个不安分的声音便开始在他耳边撺掇他发脾气。
一夜未归意味着什么?他不愿意按照他惯有的思维去猜忌她,可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行径。
袁佳木摸不准现在这种诡异的气氛能说什么,于是僵硬地打了个招呼:“好早,出来晨跑吗?”
“你们也很早。”
“……”她哽一口气。
习练自然乐于看沈良铭醋意横飞的样子。这货一向讲究格调,此刻他如果看看镜子,大概就能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没格调了,估计他得把他自己嫌弃死。
沈良铭敏锐地捕捉到习练眼底的一抹讥嘲,淡淡道:“据说晕车的人是耳朵不好,看你吐成这样,八成是不会想再坐一次了,我可以送一送你。”
习练拒绝,“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被看见这幅熊样子已经够丢人了,他为什么要给沈良铭嘲笑他的机会,坚决不要。
沈良铭见他不领情,人畜无害地笑了笑,“嗯,幸好你听出来我是客套了,还真怕你答应。”
习练:“……”
沈良铭大概是觉得还不够过瘾,又补了一句:“这样一看,习医生的耳朵其实挺好的啊。”
袁佳木又哽一口气。
除非出于必要,否则沈良铭很少对别人刻薄,至少他不在她面前这么张牙舞爪。袁佳木觉得他现在似乎在生气,于是更愁了。他生气的原因她大概能猜到,这些事解释就可以了,没必要对外人这样的。
算了,回去她再跟他私下解决吧。
袁佳木对习练道:“你坐阿晋的车吧,他的车很干净,你今天不是还有班么?这么吐万一身体扛不住呢?”
习练想了想,说了句好,于是沈良铭脸唰地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概还有一更……十一点前没有的话,大家就别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