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情愫被揭

薛行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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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莹白的纱幔落地而卧,窗扉半掩,阳光透过窗纱投进,斜成一道道金色流光,和煦温柔。

    睡卧着的少年红唇含艳,衬着他异白的面色,有种摄人心魂的引力。方才睁眼时,黑漆漆的双眸专注笃志,仿若床头的银钩,直勾得人心痒痒。

    只因他迷迷糊糊的咕哝了声“不走”,安郡王妃就让自己陪在这里。晏莞坐在锦杌上,四周张望着颇是无趣,心道娘居然也由得这般,缩了缩左手,刚一动那人下意识的又添了力。

    耳后传来脚步,转首就见那名唤作侍砚的书童立在屏风旁探着身子,晏莞一喜,随即招手,“你过来。”

    侍砚弯着身子转进内室,低头行礼:“晏三姑娘。”

    “你近来些。”

    后者向前挪步,停在踏板前。

    晏莞就站了起来,又因为手被人抓着,只能半蹲着移动,离开锦杌她向侍砚指了指,“坐下。”

    “奴才不敢。”

    晏莞就恼,催促道:“你不是伺候你家世子爷的吗,离得那么远都不贴身了还怎么伺候?快过来。”

    侍砚心知这位姑娘颇得王妃喜爱,再瞧自家主子那紧握着人的小手不放自不敢再违,等依言坐下后,却又听得对方让自己伸手。

    晏莞扯着他的衣袖贴近赵静之,左手拧了拧见他仍是不肯放,想着就凑近低声柔语:“静之哥哥,你先松一松,我换右手给你握。”

    随后她再动,那人果然肯放开,晏莞趁机拉过侍砚的手送入。

    赵奕牢牢牵住。

    侍砚脸色都僵了,手被自家主子握着,又被轻轻捏了捏,苦着张脸抬头,恨不能哭出来:“晏姑娘,我家世子不想牵奴才的手啊……”

    晏莞已经站直,见其可怜兮兮的望向自己,活动着胳膊不以为意道:“你家主子生病喜欢拉人小手的习惯你会不知道?不就牵个手嘛,既不痛又不痒的,你就从了他吧。”说完就走下踏板,窃喜着终于自由了。

    侍砚心道我家主子以前还真没这习惯,回神际见对方似要离开,忙起身想去阻拦,可刚动就被一股力道拉了回来。

    他回头瞅着自己和主子交叠的双手,暗想着若是世子醒来见到这般光景,又急又慌的喊道:“姑娘您别走啊。”

    晏莞绕到外间,见那西面的四扇屏风后还隔了间屋子,好奇的走过去,停在门口只见里面书柜横列,墨香飘逸,是间小书房。

    她抬脚进去,不忘回了句:“我不走,你好好在那坐着。”

    小间窗扉紧掩,阴媚柔和,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

    隐约听到了轻微的潺潺水声。

    她对书籍不感兴致,闻声而寻,就见东北角的墙落里立着个青花白瓷大缸,里面装着两尾红白纹的锦鲤,鳞光或红艳或雪白,鱼尾飘逸。

    锦鲤游动,时不时顶起青嫩的水草,艳红翠绿相间,水光潋滟,甚是赏心悦目。

    晏莞伸手去戳鱼身,那锦鲤鱼尾一扫,水声哗哗,迎面溅到她脸上,却丝毫未损她逗弄的兴致。

    左右张望,她寻思着可以拿个什么东西就好了,最后没翻着其他,倒在靠墙的多宝槅上寻找了鱼食,便准备投喂。

    刚拿起墨色的罐子,就听到外头侍砚在唤自己,惊得胳膊一抖,就将旁边画卷扫到了地上。

    侍砚扯着嗓子偏偏还不敢大声,“姑娘,您可千万别进小书房,世子最不喜欢人乱碰他东西的。”

    晏莞放下鱼罐,看着月洞门随口“嗯”了声,弯身去捡。

    谁知那画卷没有束封,滚落到地上就自行摊开了大半。

    衣袂飞扬、色彩明艳,她蹲在地上缓缓展开,竟是副美人丹青。

    画中女子烟眉秋目,凝脂猩唇,表情似娇似嗔,流泻出如水迤逦绝艳的动人心魄。

    因着光线有些暗,她愣了半晌才“哎呀”出声,这、这是自己?

    却又似而非像,嗯,比现在的自己好看。

    转而双眸一亮,欣喜的仔细打量起这幅画来,她果然是要越长越漂亮的。

    床前被主子牢牢紧握着的侍砚早已离了锦杌,一只脚走下踏板,明知看不到可还是向外探出身子,声声“晏姑娘”喊着,怎知总没个回应,他面色越发焦急。

    赵奕便是在他的唤声里睁开眼的,刚醒来脑海仍迷糊着,只感觉到掌中似握了个什么东西。

    侍砚察觉到后,只当又是主子梦中动作,头也没回的将手往人掌心里钻了钻,细着声哄道:“在呢在呢,没走。”

    闻言,赵奕彻底清醒,刷得甩掉他的手坐起来,喝声道:“侍砚,你在这做什么?”

    因着病后初醒,嗓音干涸,把侍砚吓了一跳。他姿势本就奇怪,这一吓就跌坐在了地上,锦杌倒地滚下床板,他战兢兢的回首望着自家主子,爬起来满面喜色:“世子,您醒了?”

    赵奕的手在被褥上搓了搓,不悦的板着脸,“我问你在做什么?”又去瞅对方的手。

    侍砚忙不迭将双手都背到身后,畏缩着回道:“奴、奴才,”支吾着突然灵光一闪,“世子您终于醒来了,奴才去请晏姑娘进来。”说着不等回话,脚下生风般跑了出去。

    晏姑娘?

    待等见着晏莞出现在屏风前,他瞠目结舌,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在我屋里?”

    又去看小厮,侍砚就近前小声说道:“世子,您昨夜里起热烧了半夜,直喊着晏姑娘名字,今儿适逢晏二太太和三姑娘过来,王妃就领了过来。您发着烧不吃药,还是牵着晏姑娘的手才肯张口,后来您就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让人走……”

    话到最后声若蚊呐,觑着主子神色就不敢再说下去了。侍砚总觉得主子望向自己的眼神凉飕飕的,忙屈膝道:“小的去禀报王妃。”话落就再次溜走。

    赵奕原是面色铁青,听完小厮回话面颊又染上潮红,心底又羞又恼,还很郁闷,说什么自己拉着晏莞的手,怎么醒来是侍砚陪在床前?

    再想到自己病中居然糊涂得去喊这个狠心女人的名字,又恨不得刮自己的脸,抬眸正见那双明澈的灵眸凝视着自己,还人畜无害的笑着,不知想着什么竟有几分高深莫测。

    赵奕别过视线,没好气的开口:“做什么盯着我看?男女有别,你好歹是个大家闺秀,能不能有点女儿家的矜持?”

    他是知道的,前世晏莞特别喜欢看自己病弱时的模样,便当人眼下又是被迷住了在发愣发痴。

    晏莞就笑,弯着双眼从身后取出那副卷好的画,伸到人眼前,得意的发问:“哎,你是不是经常偷看我?”

    等赵奕明白过来,吓得花容失色,慌乱着伸手去抢,厉声骂道:“谁让你去我书房的,谁允许你进去的,还敢乱翻我东西!晏莞、晏莞,你真是太野蛮了……”

    晏莞在地上,自然比他灵活,少年赤脚追下来,到底身子虚弱了些,被女孩撞得差点跌倒,只能扶着屏架堪堪站住。

    晏莞走过去,还没问出口,就被人揪住了头发,痛得她直呼出声,挣不开捏着画卷又不肯放,就拿脚去踩他。

    安郡王妃和纪氏刚进来就见到这般场景,“静之,你不好好躺着下床做什么?”

    纪氏则立马搂了闺女,摸着她的发着急问道:“莞莞,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紧?”说完就拿眼去瞪那孩子,早前看他昏迷不醒却还紧紧抓着莞莞生怕被人抢走了般,只当对方是没恶意的,谁晓得才多会功夫又欺负起来了。

    晏莞偎在母亲身前,连连点头,回道:“疼……”

    听得安郡王妃满面愧色,把儿子扶上床后就低声轻问:“你是怎么回事,莞姐儿年纪小,你多大了怎么赤足中衣的就和人打架?再说,是你自己念着人家非握住她手的。”

    话没说完,赵静之就懊恼打断:“她随便进我书房拿东西。”按说这种告状般的行径他是不该做出来的,可实在是太急太气,她怎么就偏偏发现了画儿呢?

    他们说话间,纪氏早从女儿手中接过了画卷,展开一看,面色变幻不定,愤愤不平的望向刚躺回床上的少年。

    她对这孩子是早消了戒心,没觉得赵奕真有害闺女的心思。毕竟刚刚少年那般在意莞莞,怎么都不像是仇怨,就当意外只是年轻孩子间的玩闹,奕世子到底是出了名的没有分寸和不靠谱,不知轻重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她的莞莞还这么小,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呢?这王侯宗亲里的孩子,头发没多长倒知道对别人家小姑娘动这种心思了,居然私藏女儿画像!

    安郡王妃察觉到异样,走上前接过一看,也是满脸羞色,回头狠狠瞪了眼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好言好语的唤着晏太太将人请去外面谈话。

    纪氏哪里还放心把女儿单独留在这,拉着晏莞一道走了。

    晏莞有些失落,给白孔雀涂色的事她还没和赵静之说呢,自己在床前坐了半天就是想讨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