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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宁道:“昨日我与靖王回宫,他在路上告诉我,说他瞧上了玉兰,我当时还吓了一跳。想着玉兰定是不愿的,就曾劝过靖王打消念头。今日再细想起来,我特么的笨,他哪是告诉我,分明就是用话试探,被他当枪使了!
他一早就猜到玉兰不乐意,借着我让玉兰发泄,待玉兰哭了闹了,不嫁他不行了,他就在一边瞧好戏。
玉兰逃婚?开什么玩笑,靖王定然早派了靖王府盯着薛家呢,不等她出门,就被他发现了。靖王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若是被他抓到薛家的不是,下次玉兰要见她爹娘,直接去天牢罢。
玉兰与其和亲友们说实话闹腾,不如直接找事主,让她找靖王闹,闹得靖王怕了,靖王自然就寻皇帝解除婚约。皇上可疼靖王了,靖王在北疆受了七八年的苦,他一求赐婚圣旨,皇上就同意了,若是其他皇子,这桩婚事还不一定能成了。”
朱芸若有所思,“公主,臣女一定照原话告诉嘉柔县主。”
碧嬷嬷见二人说完话,“公主,河土柱现下还在大理寺牢房读《大燕律例》?”
江若宁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碧嬷嬷又道:“河老太太仙逝,他是次孙,当守灵奔丧。”
江若宁道:“阿欢,你回一趟大理寺,把他给弄出来,这笔账先记下,一年孝期一满,本公主会着人检查他对《大燕律例》的功课,要是答不来,就再关入大理寺读《律例》什么时候弄明白了,什么时候回去。”
尚欢乘着朱芸的马车回京。
河土柱被尚欢带出大牢,还以为是江若宁宽恕他了,心下正感动,却听尚欢道:“河老太太仙逝了,凤歌公主向皇上求了恩旨,回青溪县奔丧!”
河土柱眼前掠过河老太太的音容笑貌,自打家里的日子富贵后,她却比贫寒时更苍老了,才两年时间,发丝苍白如雪,时常说累,忆起小时候江氏待他的种种好,不由得悲从中来,呜咽出声。
“你哭个甚?早前不是你入京谎报,说老太太病重么?老太太苦了一辈子,一天清福未想,倒是被太太、大奶奶给活活气得吐血而亡。而你呢,诅咒自家祖母病重,还真是孝顺呢?”
尚欢想到江氏,虽然江氏待她不好,不让她姓江,可江氏也是因为太疼江若宁,换成哪家有见地的老太太,也不会让自家孙女身边有一个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丫头服侍。尚欢从来不曾在心里怪过江氏,但却莫名的对江氏生出一份敬畏之心。
那样一个要强、明理的江氏,竟是被不孝儿媳、孙媳给气死的,尚欢就觉得不值,太不值了。
尚欢出大牢,跨上大理寺牢房外的马背,冷声道:“骑马回青溪县,公主一行还未走远,我们许在天黑前能赶上。”
河土柱用衣袖拭去眼泪,爬上马背,跟在尚欢后头。
江若宁半倚在凤辇上,时不时看一眼窗外,官道不远处的岔道旁,一个儒雅英俊的男子骑在马背上,五官眉眼甚是熟络,他的身侧还有一个背着包袱的长随小厮。
“李观?”江若宁一口呼出他的名字,“嬷嬷,你说这人真是奇怪,我两次见他,他都穿着同一身衣袍,同样的打扮。”
李观抱拳与走在前头的广平王四皇子打招呼,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广平王似叮嘱了祝重八。
祝重八调转马头,走近凤辇,禀道:“公主,青溪县学子李观,原随公主回转青溪县,他说公主许对奉天府、青溪县的事不太了晓。”
江若宁道:“他不是今届会试的贡生么?现下尚未张榜,若是名列前茅,少不得要参加殿试,这个时间跟本宫走,他就不怕误了前程仕途?”
这些日子,李观一想到江若宁失忆,对他再没有任何记忆,心急如焚,他渴望有一个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既然江若宁现在愿意回青溪县吊唁,说明她本性未失,即便失忆,还是认河老太太,愿对河老太太持一份晚辈之礼。
祝重八揖手道:“四殿下也是如此说的,可他说,愿为公主效劳。”
“胡闹!”江若宁冷声道:“你唤他过来,我问他话。”
李观骑马近了凤辇,心跳莫名地加速,终于有机会与她说话。
“李观,听我的侍卫说,你要随我前往青溪县吊唁?”
“是!学生愿追随公主回返家乡。”
“我不同意。”只此四字,她挑开垂在辇窗上的窗帘,定定地打量着马背上的他,目光相遇,他的眸子里流露出一股柔情。
见鬼了!
江若宁快速垂下窗帘。
“回公主,这是学生自愿的。”
“自愿个鬼!会试放榜在即,接下来便是殿试,虽不是所有在榜学子都能参加殿试,但若获得好名次入仕为官,是天下所有学子的心愿。照着往届的惯例,三月二十五就会放榜,三日之后,名列前茅的学子参加殿试,金殿钦点,是你们学子的荣耀。你回京城去,待殿试结束之后,再荣归家乡,岂不比现下随本公主回去的好!”
李观只想得到一个机会:能再也她一路相随。
就像以前在青溪县相伴的几年。
多少次沐休后,他站在县城外的路口接她回城,即便知她胆大,能与她同行,现下回忆,是他最美的记忆。
“为公主,学生愿放弃这样的机会。”
两年前,若是他没有离开,她一定不会忘了他。
若不是他太过自我,早些迎娶她过门,就没有现下相见不相识的痛楚。
“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
呃,她怎么说这话,带着气恼,更是要胁。
碧嬷嬷为自家公主这一声喊,抬眸细瞧,却见辇外的李观喜容流露。“还请公主恩准,容学生送公主一程,学生愿在三月二十五日前赶回京城瞧榜。”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
江若宁挑起辇帘,“李观,你到底在想什么?”
怎的越想越觉得奇怪,还很暧昧。
他要与她同行,就只是为了同行?
“你先送我,再回京城,你这样来回折腾,你不嫌累得慌?”
“能与公主同行,是学生的福气。”
去死的福气,这简直就是受罪。
江若宁歪着脑袋,“你是青溪县人氏,我是在青溪县长大的,我们以前莫非认识?”
看着她忽闪又无辜的眼睛,李观的心如冰锥落下,且疼且冷,他眼神慌乱,快速移开视线,要他如何告诉她:我们不仅认识,还曾相爱?那凤辇中的嬷嬷,一双眼睛如鹰隼般地盯着他。
“李观,现在玉鸾公主与嘉慧郡主都喜欢你,你随本公主去青溪县,你觉得合适吗?有两位对你动心还不够,你又来引\诱本公主?本公主实在怀疑你的用心!”
李观忘了呼吸,她的话是世间最犀厉的武器。
她怎么能将他与其他的女人扯到一处,他有多喜欢她,她难道真的全忘了?即便是曾经她与温如山被迫纠缠,他相信她,他等着她,若非真爱,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做到如此包容、大度。
她说,要喜难她、娶她,就不能有旁的女人。
他为她洁身自爱,在喜欢她时,再没有亲近任何女人。
是离开?还是继续陪她一程?
李观立在原地纠结了片刻,策马继续跟着队伍而行。
“当本公主是什么人?是个男人就要喜欢?这男人就是祸害,明明知道玉鸾和嘉慧郡主对他的心思,又来招惹本公主,太可恨!”
碧嬷嬷话到嘴边又咽下,当年公主在翠薇宫里绘《才子如兰》图,她可是知道的,那画上的人正是李观,就连今日穿的也和画上一模一样。
要不要告诉公主实情?
碧嬷嬷心下纠结,可皇上当年下了禁口令,刻意让公主忘掉青溪县的一切。
江若宁问道:“嬷嬷不舒服么?”
碧嬷嬷苦笑了一下,“公主,你以前在青溪县是认识李观公子的。”
“我认识他?”她惊呼一声,微敛眸光,“那我与他有多熟?”
熟到谈婚论嫁,熟到两情相系,可公主你现在连人都认不得。
江若宁在长龙似的队伍里一望,“阿欢怎么还没到?她应该知道的,我回头问她。”
李观独自难受,在痛楚之后,闷头跟在长龙队伍后头。
十六满是同情地问道:“四公子,公主还没忆起你?”
李观不语。
十六想到自家公子受到奚落,“要不我们回京城,二十五要放榜,以公子的才学和这两年多的刻苦,定能金榜提名。”
“我想陪她走一程,只要她能忆起我,就算不高中又如何……”
她才是重要的。
十六道:“公子又说傻话,你为了今日付出了多少,公主已经记不得你了,难道你还要放弃这次会试殿试的机会。公子,你今年已经不小了,若是三太太在世,定不会瞧你如此落漠的,吴家的芍药小姐而今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往事历历,恍若昨日,他们却走到今日的地步。
他过去的两年多,一直在潜心苦读。
而她却已经历了太多的惊险与困难。
在他默默相思时,她早已忘却了他。
在她想念他时,他却绝决地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