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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战事起(上)
三月初,邵文槿返京,京中顿时沸腾。
年前,昭远侯同邵文槿在禁军大营中大打出手,打得惊天动地,惨绝人寰,一跃成为南顺京中最热话题。
经久不息。
昭远侯同邵文槿不合,京中多少有听闻,但他二人从未正面冲突过,结果一冲途就一发不可收拾。
听闻昭远侯在府中将养了整整一月,年后都还一脸怒气。邵文槿更是气得离京出走,不知去了何处。
昭远侯过往在京中惹是生非,高入平和陆子涵虽然有怨言,却都不足以与之抗衡,京中一惯是昭远侯独大。
而邵文槿是将军府大公子,背后有邵家军支持不说,便是在禁军之中都素有威望。从前是邵文槿不愿出面,此番邵文槿同昭远侯公然撕破脸,局势就峰回路转。
可想而知,一旦邵文槿回京,京中势必闹得天翻地覆。
光是想想,京中百姓都觉热血沸腾。
虽然昭远侯近来人气急剧拉高,但他若同邵文槿针锋相对,就比单纯看昭远侯的热闹有趣得多。
至于那些个贵二代,更是擦亮了眼睛等着看好戏。
阮少卿嚣张惯了,是时候有人出头了。先昭远侯与邵将军本就不和,从前是邵文槿避让着,如今既然容忍不了,干戈一起,后续肯定大有看头。
谁赢谁输都不要紧,幸灾乐祸之人就不在少数。
京中有名的赌坊更是自年前起,开始常年设局。
阮少卿对邵文槿,哪个先整垮对方台!这种常年局的盘子,一般的小赌坊都开不起,老板大攒了一笔,又在京郊投资建起了生态住宅,竟然很受追捧欢迎,老板还要赠送一套给阮少卿。
阮少卿就闹心不已。
想想就心生后悔,便宜邵文槿那臭小子,他是连妹妹都赔进去了,还在京中收拾这个烂摊子。
要命的是父亲身前那些亲信旧部,各个信誓旦旦,老侯爷生前就同将军府是死对头,侯爷要同邵家抗衡,我等誓死追随。
追随大爷的!
屡次要致阮婉于死地的幕后黑手他都没找出来,哪有闲情逸致去管邵文槿?要说抗衡,纯粹是无稽之谈,同邵文槿联手的可能性倒还大些,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最闹心的,当属睿王宋颐之。
从前是每日到昭远侯府哭闹,眼下更盛,“你把少卿藏起来了,又把文槿藏起来了!”
宋颐之窝火得很,旁人劝都劝不住,不闹得天翻地覆他都不走。
阮少卿心烦,就勾了勾手指,朝他悄声道,“对,他们两个都是我藏起来了,只能还你一个,你要哪个?”
宋颐之怔住,伸手抓了抓唇角,饶是认真思索,“我要少卿。”
阮少卿缓缓敛了笑意,幸而宋颐之是傻的。
“我要少卿!”嘴角耷拉,怒目看他。
阮少卿便又挑眉笑起来,猥琐道,“我不喜欢真少卿,就把她藏起来了。邵文槿同我过不去,我也把他藏起来。你日日来府中烦我,我还可以把你藏起来,信不信?”尾音上扬,好似恶言相向。
宋颐之瞪大眼睛,倏然便信了。
叶心无语至极。
宋颐之却又低声问道,“是同少卿和文槿藏在一处吗?”
噗,阮少卿全然跟不上他天马行空的思维,就托腮笑道,“想得美,我把他们两人藏一处,再把你单独藏一处!”
宋颐之眼眶一红,哇得哭了出来,“骗子!假少卿!”
叶心只得上前哄,一边哄,一边责备看他,“侯爷……”
阮少卿悠悠转眸,待得宋颐之抽够,抬眼看他,他就狠狠剜眸,吓得宋颐之嚎啕大哭跑出了府外。
如今,府中已然清净了十余日。
阮少卿听禁军侍从道起,邵文槿今晨回京了。
呵呵,未免尖酸一笑,自从邵文槿去成州,有人就没有给他写过一封家信,胳膊肘往外拐!
禁军侍从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昭远侯先前的表情,酸得让人慎得慌。
……
邵文槿回京,京中翘首以盼。
臆想中的势不两立全然没有发生,反是井水不犯河水,朝堂之上也好,京中偶遇也好,连一丝别扭都没有。
两人好似心照不宣,走得既不算远,也不算近,惊掉了京中一地下巴。
其中最欢喜的要数京兆尹,菩萨保佑啊,年关的高香没有白烧啊!
这昭远侯和邵文槿,一个背后是京中禁军,一个背后是邵家军,谁人勾勾手指都能将他碾平十余次啊!想到他俩要大动干戈,他在中间被反复碾压,根本不是陆子涵和高入平之间的争斗啊,就愁得京兆尹整宿难以入眠!
京兆尹都聪明绝顶了!
前日听闻邵文槿回京,翌日就将家中十余房妻妾唤到厅中,交待了她们日后的去处,哭哭啼啼了一屋子的人,好似整个家都散了。
硬着头皮早朝几日,却发现他两人相安无事。
起初还以为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想这一静就静了两月有余。
晚春过去,五月天便入了夏日。
阮少卿同邵文槿竟然还在一处饮酒喝茶。
奇葩!!
陆子涵字斟句酌,高入平也恼得很,他真心看不管这两人,相互整死一个才好。
赵秉通却是随兴的,不打不相识,说不定他二人早打早好了!
四围嘘声一片,阮少卿同邵文槿的热闹没得看了,就将目光投向高大上的文人雅士圈中。
……
近来文人雅士圈内的头等大事,便是销声匿迹的公子宛出最新画作了。
还是在司宝楼,还是拍卖!
婉约风格却震惊四座,分明就是公子宛的真迹,画风却大有不同!
倒像是,女子一般!
公子宛不会真是女子吧!
世风日下,女扮男装出来作画简直可恶至极!
众人纷纷复议,一旁也有打抱不平的,你们这些人,平日自诩公子宛知音,如今稍微变了些风格,你们就在背后诋毁臆想,人家公子宛出来承认自己是女子了吗?
赞同的便大有人在,就是!公子宛师承纪子,纪子一门画风俱佳,偶尔切磋,换换画风也是好事,凭何就见不得婉约风。男子能画婉约风才更为难得!你行你上,唧唧歪歪的!
更有洒脱者直言不讳,女子又何妨,如此才气,当教你我这群自诩的文人雅士羞愧。
当年的齐丹书画双绝,却不为世人所容,令人扼腕叹息。公子宛是男子也好,是女子也罢,光凭这幅“好年华”就卖上十万两,拿实力说话才是真本事!
是男是女话题,从来文人雅士圈争论不休,几百年前就是如此,再在公子宛身上争,也争不出个结论,该固执己见的继续固执己见。
反正见过公子宛的人少之又少,纪子又守口如瓶。公子宛若不想露面,就说她有三头六臂也没有任何意义。
遂而话锋一转,议题换到了别的维度。
除了画风,这画里明显饱含浓情蜜意,与过往风蓝图,济郡图之类不同。公子宛,该不会是新婚燕尔吧!!
此话一经提出,立即备受认可。
反正也在男女上争不出个结果,不想这新婚燕尔一事,就受到广泛认同。
怪不得早前销声匿迹,定是成亲去了!
说得就是啊,娇妻在怀,哪有心思舞文弄墨!
公子宛,不愧是我南顺的风流才子啊!
幸好当日没被昭远侯的魔抓夭折了!
昭远侯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四围纷纷赞同,邵文槿便险些笑抽过去。
煜王瞥目看他,端起茶盏啐了一口,遂而淡然言道,“这些文人雅士调侃公子宛,你参和在中间笑什么?”顿了顿,又冷眸一敛,“还是你真同阮少卿交好了?大凡同他扯上一星半点关系,便有兴趣的很。”
邵文槿不知如何同他解释,只得笑而不语。
在煜王看来,就是他心情大好,便好奇打趣,“你年前说出去散心一趟,回京就是这幅模样,可是有何好事?”
邵文槿还是笑。
煜王就也轻笑出声,“说吧,是哪家的千金,我去帮你说亲。”他是煜王,他的颜面旁人还是要卖的。除非,是露水姻缘,更或者青楼名妓,邵文槿家风甚严,又不能随意讨来作妾,那他也有法子,“再不成,放到我王府做婢女也可。”
煜王自幼同他要好,设想便周全得很。
但想起那人是阮婉,邵文槿就笑不可抑,“殿下若是知晓哪家女子,定是不愿意的。”
煜王讨厌昭远侯,不是瞎子都能看出。
煜王也笑,“哦?那得是阮少卿有姊妹,否则旁的我都去。”当他说笑打趣,煜王也未放在心上,只是提起阮少卿,就想起眼下将要六月,阮少卿同扶摇的婚期在九月,便叹道,“阮少卿都要成亲了,你何时成亲?”
“唔,等他大婚完,我就成亲。”
“噗。”煜王险些被茶水呛到。
……
入了六月,便又是一轮夏日炎炎,阮少卿在殿中热得抓心挠肝。
他旧疾将好,酷暑难熬时最易犯病,零星子从前就叮嘱过。偏偏今年年生尤其热,宁正不敢大意,就让他告病在家养着。
昭远侯时常告病,京中已然不是新鲜事。前两月折个腿,后两月被撞飞,再后两月染风寒,阮婉一早就铺好了路,阮少卿想要告假真心不难。
自六月下旬起,朝堂之上,昭远侯的席位就留空。
邵文槿想起阮婉从前所说,她同阮少卿是龙凤胎,她在娘亲肚子里要盛些,阮少卿便先天不足。自幼时起,阮少卿就体弱多病,爹爹才让他强身健体,后来养了好些年,爹爹本来想先带他回南顺,结果南顺湿热,夏日里他时常喘不过气来,只能让他在长风再养些时候。后来爹爹病故,要有人送终,她便代替阮少卿回京继承衣钵,做起了半吊子的昭远侯。
阮婉平日里嚣张跋扈,一面是怕旁人同她亲近识穿她是女子,一面便是担心少卿日后被那些个奇葩欺负。他们兄妹二人斗嘴时斗得天翻地覆,其实感情好得无话不说。
思绪之时,忽有奏报传到敬帝手中。敬帝阅过,勃然而怒,径直从龙椅上站起,手中奏报狠摔至殿中,“巴尔十万铁骑南下,欲进犯我南顺都城!辱我国中无将也!我南顺军中,可有人愿意应战?!”
话音刚落,皆知敬帝盛怒!
纷纷侧目,便见三人执手出列,“末将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