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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个姜老是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他如果说小玉的指法不对,那肯定是不对的。
只是这老头真叼钻,入阵曲可不是一般人能弹的,而且真正的古谱早就不知道流失到哪里去了,现在余者所弹,也只是空有其形,不见其神。
而且饭店里嘛,人家只是图个乐子,又不是搞研究,何必这么较真?
沈端赶紧 跟着胖子一起去汀兰苑处理,上官磊把陈悦之的手一拉,也往那里去,说是看热闹。
周明没法,只得也跟了过去。还没到那儿呢,就看见那包间的门大开着,围了许多人,还有人七嘴八舌的在劝着。
陈悦之耳朵尖,时不时能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年男子声音在吼:“没本事就不要弹,弹出这种四不像的东西来,简直就是侮辱入阵曲。”
“姜老,您消消气,小玉还是个孩子,您别跟她一般计较成吗?您看要不我们再给您弹点别的,你还想吃点啥,来点我们饭店的招牌菜好不好?”一个温柔的声音劝道。
姜老山羊胡子直接翘起来,把拐杖在地板上打的咚咚响:“吃什么吃,老夫我气都气饱了,亏得还有人跟老夫推荐,说你们金陵饭店的古琴很正宗,很有韵味。今天老夫来一听,简直是太失望了,真是人心不古呀。你们要知道,每一首古曲都是有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的,在古代,这些曲子,可安抚人心,甚至可以鼓励士气,帮助将士们上阵杀敌的,哪里像现在,居然被弹成了糜糜之音。过份,真是太过份了。既然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卖弄。”
一个女孩的啜泣之声断续的传来。沈端一个头两个大的走了进去,那些服务员一看见他,立即让出一条道来。
“姜老,没想到您会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这小饭店,蓬荜生辉呀。”沈端赶紧拍了马屁。
结果姜老一看见他穿着古装进来,立即眼睛像扫瞄仪一样,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居然开始批评他的穿着来。还说古代根本就不是这么穿的。
陈悦之站在人群中,看见这姜老头,长的倒还面善,但现在生起气来,也挺吓人的,不知道他为何这般在意这些事情。
饭店里弄古装,又不为了学术研究,只是为了招揽客人而已,难道这个姜老,糊涂了。竟然分不清吗?
沈端被姜老批评的狗血淋头,也只能忍着,谁让他老人家威名赫赫,如果谁得罪了他,回头他去人民日报上发表一篇文章,把你一批判,你就完了。
“姜老,您看,我们还得开门做生意 ,这件事。算是我们不对,我们跟您赔礼道歉行不行?”
“什么叫算是你们不对呀,就是你们不对,先不说你们这里的装潢风格。简直是乱七八糟,还有这些古装打扮也是牛头不对马嘴,更有这些弹琴弹曲之人,水平参差不齐甚至是滥竽充数。我看你要不就改成现代风格的饭店,要么就先暂时停顿,按我所说的进行顿改。改好了再营业,省得让那专业人士看了,笑掉大牙。不过这些曲子,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弹得会的,以后就别再弹了,那西方不是有什么钢琴,小提琴的,弄那个吧,省得我看着刺心。”
沈端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这老头儿,一张嘴,竟是要他停业整顿,这怎么可能?
“姜老,您再通融通融,我们只是开门做生意,并不是搞学术研究,应该用不着这样专业吧?”胖子有些不甘心的在旁边嘀咕了句。
别看姜老头发花白,但是这耳朵特别灵,一下子就听见了,气的胡子直抖,举起拐杖就要敲胖子。
胖子吓的赶紧往人群里躲去,他就气喘吁吁在后面追。
“姜老,您看除了停业整顿外,还能不能有其它的办法,咱们好商量呀。”沈端忍着心里的气,几乎是垦求的语气了。
姜老站住道:“不停业整顿也行呀,弹一首真正的入阵曲出来,让老夫满意了,就放过你们,并且还会在朋友圈帮你们大力推广。”
沈端一听,差点又想吐血,这真正的古曲,谁会弹呀?这岂不是比停业整顿还要为难人吗?
陈悦之眸光闪烁了下,悄悄的退了出去,拉着上官磊的手道:“带我去演奏人员更衣的地方。”
“你要干 嘛你是想要参观那些古装吗?还是改天吧,今天你看这乱的,我舅一定没有心情。”上官磊小声道。
“不是,你先带我去,一会你就知道了。”
上官磊只得带了她去,在门口守了会儿,见陈悦之竟然换了一套白衣飘飘的古装出来,而且穿法与小玉他们截然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出,不过感觉那些原本穿在小玉等人身上,不伦不类的古装,到了陈悦之的身上,好像活了有生命一样。
陈悦之不但换了古装,还给自己梳了一个古代的发型,并且用面纱遮了半边脸。
她脚步生风的走向上官磊,轻声道:“麻烦你帮我找一架古琴。”
上官磊只是呆呆 的看着陈悦之,竟是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陈悦之推他,他才连连点头,没过一会儿,就抱了个古琴过来。
陈悦之将古琴抱到汀兰苑的外面一点,因为大家都在看热闹,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将古琴放在腿上,先是凝心静神一番,然后将琴弦给紧了紧,接着便双手按在上面,深呼吸,便一手拂了下去。
“镫!”一阵前奏声带着无形的肃杀之气,就这样霸气的闯入了包间之中,原本正吵闹不休的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上官磊站在陈悦之的身旁,已经震惊的嘴都合不拢,而且他感觉 那第一声响,竟是让他紧扣心弦,有种自己身处敌人包围圈中的感觉。
陈悦之的眼神十分专注,此刻她的眼中除了琴,再无二物,她的心神仿佛回到了第二世的时候。
东方玉带着十万将士在下面浴血愤战。她坐在城墙之上,弹着这首入阵曲,给大家激励士气。
一波又一波的气势弥漫过来,让众人缓如被点穴了一般。姜老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的嘴直哆索:“入,入,入阵曲?”
刚才还蹒跚的姜老,此刻竟然一下子就挤开围在门口的众人。健步如飞,朝着曲声所响之处跑去,才跑到陈悦之前方十米的地方,又突然停住,像是怕吓到她一样,就站在那里,随着乐曲手舞足蹈,似颠似狂。
一曲毕,陈悦之收手,缓缓站起来。故意压低嗓音道:“不知道此曲可合姜老意?”
“好,好呀,太好了,满意,老夫满意呀,小沈呀,你说你饭店里有这么优秀的人才,为什么还让那些垃圾在那里滥竽充数,今天要不是我闹了一场,你是不是还不舍得让她出来呀?”
姜老的态度 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沈端更是满 头雾水,他,他不认识眼前这位姑娘呀?
他正要说话,陈悦之就截了他的话头儿:“小女还在读书。并且身体也不好,在这里打工,也是为了赚几个学费钱,沈老板是怕耽误了我的学业,影响我的健康,所以不让我多来。再说也不是每一位客人,都有姜老这般学识渊博呀。”
沈端莫名想笑,他看那姑娘分明是想说姜老爱挑刺吧。
但是姜老此刻只有满 心的激动,才不管陈悦之是否话里有话,当即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姑娘,看你年纪并不是太大,不知道师从何人哪?”
“师傅生性淡泊名利,不喜与陌生人相处,并且再三叮嘱,不许透露传承,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高人嘛就是这样的,只是老夫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结交一位这样的好友,看来就算进了棺材,也是没办法完成喽,不过能认识小姑娘你,老夫心里已经高兴的很了。小姑娘,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否答应?”姜老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起来。
陈悦之的眸光闪了闪,轻声道:“姜老请说。”
“我那老伴得了胃癌晚期,不久将于人世,她与我一样,也是研究古曲一生的,并且偏爱各类古曲,只是她天赋一般,就算喜欢弹,但也总难弹出古曲中的精华所在。”
“刚才听了小姑娘一曲,老夫觉得你已经深得你师傅真传。老夫很希望小姑娘你能帮个忙,给我老伴再弹一曲凤求凰,这是我与她相识相知的一首曲子,正是研究这首古曲,我们才走到一起的。”
“我答应了她,一定要找到一位真正会弹之人,在她临走前弹给她听。只是可惜,我都走遍了大半个华夏国,都没有找到。还落得个尖酸刻薄,爱鸡蛋里挑骨头,人人避如蛇蝎的坏名头。哈哈。”
姜老说罢,眼圈中竟然隐隐泛红。
周围人群顿时一静,大家都没有想到,原来这姜老从京城挑剔到地方,居然只是为了圆老伴一个梦想。
“好,我答应你。是现在,还是你定个时间 。”陈悦之很是佩服姜老,对他老伴的那份心思,这种情感,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为了老伴一个梦想,不惜得罪全华夏的人,不惜与世界为敌。
“小姑娘,你刚才说你身体不好,能撑得住吗,弹琴是最消耗心神的事儿,我那老伴医生说,还有一个月可活,如果你实在撑不住,我们也可以改天。”姜老小心翼翼的说道。
陈悦之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原本那样说,是怕这老头纠缠自己一直弹琴,所以才想打消他的念头。
没想到现在倒牵制住了自己,当下便道:“无妨的。那我们即刻就去吧,能让姜夫人早日圆梦,或许心情一好,病就好了,也不一定呢。”
姜老苦笑一声,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了,怎么可能会好,那可是胃癌啊,不过小姑娘也是安慰他的意思 ,他自然心领。
沈端赶紧跑出去准备车子,这个小姑娘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却解了他们饭店的燃眉之急,他当然要当上宾对待了。
周明朝四周看了看,却发现陈悦之不见了,连忙拉住要跟上车的上官磊:“你看见阿悦了吗?”
这县里不比镇上,人多事杂,鱼龙混杂,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这孩子怎么到处乱跑?
上官磊被拉住,有些急切的说道:“阿悦不是上车了吗,我们赶紧跟上去。”
周明还有些糊涂,被拉上车,听上官磊指着前方,穿着古装,飘飘欲仙,像从画上走下来的蒙面小姑娘,说她就是陈悦之,周明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
陈悦之原本性格如何,又是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他一清二楚,陈家怎么可能有钱,培养她学古琴?
还有刚才那琴声,连姜老都折服了,至少也有二三十年的经验,陈悦之才多大?
只是眼下却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他只能将问题咽在心里,决定回家再问。
坐在前排的姜老,却是认真的和陈悦之在聊天,当然更多时间是他在问,陈悦之不一定回答,但每次回答,肯定都会让他激动一番。
“没想到小姑娘,对古乐理居然如此精通,老夫研究了一辈子,方得到这些心得,与姑娘比起来,当真是惭愧。不知道小姑娘如何称呼?”姜老此刻的眼神竟是隐含尊敬,将陈悦之当平辈看待。
陈悦之心内好笑,她第二世时,虽然出身将军府,但是为了讨好赵锦年,可是下死功夫练过琴棋书画乐理等事的,再说她是当过真正的古人的,自然谈起那些事来,如信手拈来一般。
“姜爷爷叫我悦儿即可。师傅吩咐过我,要低调做人,所以请恕月儿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无妨无妨,高人总有些怪异的脾气,这个我能理解。”姜老越是和陈悦之聊,就越是连连赞叹,车子快到医院时,他竟是已经将陈悦之当成忘年交的好友一般来对待。
姜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材质很特殊的名片,交给陈悦之道:“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和住址,若是悦儿姑娘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请一定要找我,你姜爷爷我虽然没有什么 大能耐,但好歹这些年虚认识了些不错的朋友,想必能帮上姑娘的一点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