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田文故事集》(4)《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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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多说了,这些都是田文抄的小说,来自同一个作者。好故事却不能得到认可,被田文改成了惊悚剧情。我要做的就是将原本的故事恢复如初,奉献给大家。忘了田文那家伙,大家来来好好欣赏故事吧。

    ……

    《美梦》

    黄粱一梦,如何是好!

    (一)

    深夜的小酒馆里没有人会是清醒的。嘈杂、混乱之中,衣着破烂的醉酒年轻人摇晃着站起身,踩在桌子上如疯子般呓语高呼:

    “金钱、财富,名利、地位……梦啊!这都是梦!琉璃般的梦,绚丽而易碎!”

    嘈杂淡为了低语,喧闹归于了平静,酒馆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空举着酒杯,静静的注视着那个撒酒疯的年轻人,等待他讲述这感慨背后的故事,期盼这幕来自深夜小酒馆里余兴节目的开场。

    然而回应这份期盼的却也是同样的沉默。

    人们本以为那个家伙会大闹一场或是痛哭讲述自己生活中的倒霉事儿。可结果他就只是那样站着,目光涣散,眼神迷离,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如此的恰到好处,甚至令人怀疑他是在装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不耐烦的人们开始忍不住催促。

    就在人们即将失去耐心的那一刻他终于开了口。

    “嗝!”

    一声巨大的酒嗝过后他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坠入梦中,发出阵阵鼾声。

    如同一出在现实中上演的滑稽剧,为酒馆里这些生活在卡马里奥下城区破败、压抑之中的人们带来了难得的欢乐。这样的发展出乎了人们的意料,却也算是一场不错的闹剧。

    人们哄笑着,吵闹着,有的没的说着胡话、废话。酒馆里终于又热闹了起来。

    而酒馆的角落里,坐在那里陪酒的艾维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她对身旁的酒客小声说了几句,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搀起那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年轻人,拖着他离开了厅堂,向着酒馆二层自己的房间走去。

    口哨声,哄笑声,各种下流话,酒馆里的家伙们起着哄。

    艾维低着头,遮掩着自己那张羞红的脸,无言地承受着酒客们八卦的流言蜚语,她不做任何解释,此刻当然是明智之举。

    就算她这样的行动在其他人看来恰恰已经了说明问题。

    可怜的艾维——她爱上了这个不解风情,成天只知道喝酒的穷小子……赔上了身子不说,还要给他垫上酒钱。

    人们羡慕着、嫉妒着,嘲讽着,竖起耳朵偷听楼上的动静,幻想着此刻正在发生的欢愉之事。

    ……

    可实际上,艾维房间里的情景却与他们所想的相差甚远。

    “杰基,起来!我知道你根本没醉!”

    艾维没好气的说着,翻开箱子,把那瓶早就预备好的蓍草汁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是……的。我没醉,嗝!没……醉。”

    那个年轻人瘫在艾维的床上迷迷糊糊的嘟囔着,气得艾维直揪他的耳朵。

    “疼,疼!别揪了,要掉了,掉了!”年轻人终于坐起来,眼睛重现光芒,“我装成这样,可全是为了你啊!你也不想想,我如果不这样,你能有什么理由早早回房间休息。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家伙盯着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还假借醉意对你动手动脚,这你也能忍!”

    说这话的同时,年轻人开始有节奏地摇晃木床。木头发出的吱呀声,在他故意的摇晃下愈发清晰、富有节奏,给那些楼下的家伙们留足了遐想。

    见艾维没有反驳,年轻人继续说,“还有亲爱的女士,请您记住,叫我海德。晚上出现在你面前的可不是杰基,而是海德。一个行于梦境,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的灵魂……就像是那出著名的舞台剧……我是你认识的这个人的另外一面。”

    坐在床上自称海德的年轻人手舞足蹈,谈笑风生,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能够令艾维会心一笑。最终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牵起艾维的手,眼神从未有过的正经。

    ……

    “其实并不是我不想负责,只是我现在没法做到……和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在这座城市里真实上演着的故事。你曾经说过自己以前是个商人家的千金,相信你也知道住在上城区里的人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故事的主角就是生活在这种家庭里的小少爷。他体弱多病,偏偏还是家里的独子,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家庭严格控制。上什么样的学,接触什么样的人,吃什么样的饭……令别人羡慕的家境对于他来说却是无比沉重的枷锁。父母为他设计好了人生,设计好了将来,更是让他错误的以为,人人如此,作为贵族就应该这样,没有自我和个性。”

    “可人生之中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意外或变数。在他的成年礼晚宴上,一场可怕的事故悄然发生。自那之后每当晚上六时的钟声响起。他就会不自制的睡去,进入梦乡,然后在一个与现实相似,却身份截然不同的世界里苏醒过来……。”

    艾维耸了耸肩,“你向编造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谱上曲子,唱给下面的酒鬼们听,当了游吟诗人,好歹能换回几个铜板。”

    ……

    “可是我并没有编造,我可以把那贵公子家所有仆人的名字写成一个名单,你拿去到温莎堡附近的庄园核对一下,就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又不是傻瓜!”艾维说。

    “那就听我说完,这故事很重要,我今天必须向你全盘托出!”海德坚决要求如此。

    艾维开始缝补年轻人的旧披风,这算是默许了海德。

    “在这梦中,他是一个生活在下城区的穷小子,过着贫穷却又无拘无束的生活。木头箍成的酒杯,冒着白沫的浊黄麦芽酒,粗鲁、啐着粗口的酒客,身世可怜,遭难流落的富家千金,感谢她给了我最真实的生活……”

    艾维憋着嘴,瞪了她一眼。

    他继续说,“下城区的事物令公子哥好奇,从未有过的自由,从未有过的快乐,以及那从未有过的悸动爱情……于是每次,公子哥从那美妙的梦境中醒来之后,都会更加无法忍耐豪华宫殿内的刻板上火,他甚至多次想离家出走,直接奔向那平凡的生活……。”

    讲到这里,年轻人停了下来,微笑的注视着艾维,眼神无比真切。

    艾维眯着眼睛,“好吧,晚上六点醒来的海德先生!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你什么时候带我回上城区的宫殿看看,最好让你的仆人给我送一袋金币过来,你欠我的太多了!”

    这几年生活在下城区,令她染上了不少的市井气息,如果不是她那副精致的面庞,没有人会相信她曾经在上城区的纸醉金迷中生活过。

    ……

    “还记得几个月前,咱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我表现的有多荒唐吗?当时我不仅将那些在书上看到的桥段搬了过来,甚至还因为对你的回应有所不满,亲自表演了下几种你应当做出的正确回应。那时周围的酒客都以为我是酒馆请来表演的喜剧演员。可实际上,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而我知道的交际礼仪就是那样的模式,所以才会如此荒唐,格格不入,像个傻瓜一样。还好你懂得我的真心实意……。”

    一时无言,二人相视而笑,艾维继续为他缝补斗篷,彼此心意想通。

    年轻人走到窗边,眺望远处的灯火。那里是卡马里奥的上城区,辉煌的不夜之城,贵族和富商的居所。相比之下,他们身处的下城区则是一片昏暗、恶臭、随处隐藏危险的泥沼。

    “其实,我现在依然认为自己身处梦中,躲在可爱的女孩子的房间里,与她亲切聊天。知道吗?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人!”

    “或许我真是喝多了,知道这一切是梦,结果还沉迷其中,在梦里与自己的梦中人讨论梦境,真的很可笑。毕竟在白天我们从未见过面,就算我偶尔走出宫殿,马车穿过下城区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并非真是存在,你只是我的梦中人!”

    艾维给他穿上打好补丁的披风,“真可笑!你找了这么一大堆托词,就是想说,今晚你也不能在这过夜?!你大可以直言要回到老婆身边,我没有任何异议,作为一只偷腥的猫,你还真是非常敬业和体贴呢。”

    这话充满了讽刺,但年轻人已经无暇解释。沉重的钟声已经响起,宣告午夜的到来,年轻人打开窗户,钻了出去。

    ……

    艾维看着窗外,眼神闪过一丝落寞,“生活对于有些人,可能真的就是梦境”,她如此想着,“但我的噩梦,何时才是个头啊……”

    “总会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来迎娶你,用自己原本的面貌来见你!”窗外传来年轻人的呼喊声,然后是马蹄疾驰而去的声音。

    对此艾维只能报以苦笑。

    年轻人离去时的话语令艾维有些恍惚。白天的时候杰基也来过酒馆,而且真的就像演戏一样,认认真真扮演者另外的角色。

    他变成了一个腼腆羞涩的人,大多只是躲在远处偷偷瞥视着她,目光生怯、躲闪,全然不像夜里喝酒的模样。

    艾维把这当成小伙子吸引她注意的游戏。对此,她也已经习惯了。

    “或许有一个这样的家伙也不错,每天描绘一个美梦,至少让日子不那么难熬……。”艾维如此想着,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润。

    (二)

    “海德少爷,早上了。”熟悉的言语伴随着敲门声将海德从梦境中唤醒。他不耐烦的应了声,准许门外的女仆进来,服侍自己起居。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却没能让这位贵族少爷产生的一丝愉悦。

    窗帘拉开,窗外一如既往既往的明媚。晨风之中,路灯闪烁着光辉,花瓣轻灵舞动,洁白的房屋迎着朝晖,把所有东西都漆成了金色。这里便是世人眼中的东海岸之星,卡马里奥,却也只是这座城市最为光鲜的部分——上城区。

    身为卡马里奥的大贵族阶层,海德自幼就生活在这里,早已厌倦了窗外的风景,厌倦了贵族的生活。

    仪态、剑术、骑马、文学、古语、算术……平日里看的每一本书,见的每一个人,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被家族里的长辈严格安排好的。

    偶有喘息之时,却又必须去参加那些无趣的宴会。繁复的礼数,做作的问候,看似亲切的攀谈,无不充斥着虚假与距离。

    作为家中独子、下一任家主,责任使然,海德无从逃避。沉重的期望之下,溺爱与管束就像是囚禁候鸟的金笼,看似美妙、舒适,却要以自由作为代价,放弃一切选择的权力。

    而这便是他的人生。

    ……

    海德叹了口气,配合着身旁的女仆,方便她为自己穿衣着装。待这一切完备之后海德便走下楼去。一如既往的那样与那位让他陌生的母亲一同享用早餐,开始这一日枯燥乏味的无趣生活。

    长桌上,早餐一如既往的丰盛,用餐者的表情却也是同样一如既往地冷漠,唯有刀叉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就像是这座宫殿一般的庄园,优雅而冰冷。

    海德低着头,食不知味地享用着早餐,脑海里回想着昨夜的甜蜜。那是一场梦,不可思议的梦,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展现了另一种不同的生活光景。

    ……

    混乱的下城区,破烂的小酒馆,粗鄙的嗜酒徒,妖艳的陪酒歌女……欢笑声、咒骂声、哭泣声,嘈杂、混乱,却没有让海德产生一丁点厌恶。那就像是一场狂欢。人们借着酒劲,撒着酒疯,袒露自己最为真实的情感,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想闹便闹,无拘无束、毫无礼数,而这正是自己所憧憬的自由。

    酒醉冲动亦或梦时勇敢,阁楼闺房之中的情爱欢愉,不假辞色的梦境夜谈。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清晰,全然不像是一场梦。

    想到艾维,梦时酒馆里的女招待,海德的嘴角不自制的露出了笑容。

    唯一让人遗憾的一点,在那梦中的却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一切都与自己不同的人,杰基。

    “我们已经为你联系好了,明天会有马车来接你。做好准备,之后你将要在圣城生活很长的一段时间……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母亲冷漠的言语无情的将海德拉回了现实。

    “这件事我们原本不打算干预。你的担子很重,压力很大,找个借口聊发轻狂,发泄苦闷是未尝不可的。只是这段时间你在夜里的表现实在过于古怪,这令我们很是担忧。如果称之为病或是诅咒的话,或许教会那边能治好。”

    “只是六点休息,就算不参加晚上的宴会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海德反驳。

    想到晚上的梦以及梦里叫做艾维的女孩,海德的反应不由得有些过激。他怀疑自己是不否在睡梦中说出过什么,害怕母亲知晓梦境,知晓自己的秘密,却殊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恰恰反应了自己正在有所隐藏。

    “仅此而已?难道你就不打算负起责任,解释一下自己夜里的所作所为?”母亲继续说,“如果你只是打算让自己有时间溜出去,满足自己不为人知的癖好,那你就应该做的隐秘一些,而不是粗鲁、疯狂而又毫无素养打伤自己的仆人,还搞出那么大动静!简直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海德沉默了,手中的刀叉更是停止了动作。他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长桌的对面,希望能从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读出一丝戏谑或是谎言。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严肃与愠怒。

    他知道母亲不会欺骗自己,对自己所讲之事必定为事实,可这却是他所不知道的事实。自几个月前成人礼发生的那起事故之后,自己便会在晚上六时的钟声里沉眠,进入梦中,直至清晨。

    母亲为什么要说自己尝试溜出去,还打伤了自己的仆人……惊愕退却,随之而来则是无以言喻的恐惧与恶寒。

    他发现那些竟然都是真实的,他在睡梦之中,变成了杰基,一个生活在下城区的孤儿。而那个梦中世界里的杰基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做了个梦,在梦中变成了自己?!

    长时间的沉默便是默认。

    海德的母亲满意的看着海德的表情,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经从这次的事情之中得到了教训,却根本没有意识到海德思索的事情与自己所以为的相差甚远。

    “亲爱的,我不是指责你逃避,而是在告诉你应该更好的隐藏自己的痕迹。我知道你感到压抑,而这却是每一个年幼的贵族子嗣所必须经历的……至于圣城……你是必须要去的,我们为你安排好了住处,安排好了牧师与学伴,甚至就连你每日三餐的计划都已经做好了。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有足够好的能力,将来承受家族的荣誉。”

    海德的母亲有些动容,安慰着海德,希望他能够从中理解为人父母的苦心。

    为了你好——海德苦恼的根源,萦绕在他脑海之中的魔咒。

    迟来的叛逆点燃了海德心底积聚久已的苦闷,将那本无恶意的言语激化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在他听来那一声声“为了你好”就像是深渊中下传出的魔音,令人害怕,令人厌恶。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什么都是为了我!你们就会这么说!你们只会这么说!你们有没有想过理解我!总是以这副借口强迫我,让我任由你们摆布!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给我安排的,你们所给我的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海德歇斯底里的大喊,扯下胸前的餐具重重的摔在了餐桌上。于母亲惊讶的注视之下,走了出去,离开了餐桌,离开了庄园,离开了这座囚禁自己二十年的金笼,跑去了下城区,找寻那梦中的光景。

    陌生的地域,陌生的环境,却有着一条熟悉的小巷。

    此前海德虽然未曾真正来过这里,而在梦中他却是这里的常客。这条小巷的尽头便是那座酒馆,梦中作为杰基时快活的地方。他兴奋的向着那熟悉的地方跑去,却与一个冒失的青年撞在了一起。

    “海……海德?”

    “杰基?!”

    他们惊讶的望着彼此,看着眼前彼此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对方正是彼此梦境中的自己!

    (三)

    艾维做了一场梦。梦见一个英俊的金发青年骑着白马闯进了下城区,从路边浑噩行进的人群里找到了自己,将自己救了出来。在那之后二人便在欢笑声中回到了上城区的庄园,过上了美好、幸福的生活。

    然而梦醒过后的现实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副光景。

    没有谄言奉承的管家,没有服侍起居的女仆,昏暗的阁楼里只有破烂的家具和吱呀怪叫的地板,空气里霉味儿伴随着灰尘,刺鼻、难闻,令人讨厌却又挥之不去。

    这就是现实,不尽人意且无法逃避的现实。

    艾维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靠在窗旁拄着头,向着窗外眺望。

    肮脏的白雾,破烂的棚屋,衣着褴褛的劳工,还有那些吐着口水、咒骂着的悍妇……眼前的下城区依旧是那样的破败与嘈杂。

    艾维痴痴的望着,一反常态的没有像往日那般抱怨。她的心里想着一个人,一个晚上敢说敢做,白天却懦弱、胆小,只敢在远处偷看的古怪傻小子。

    事实上杰基既不特殊,也没有什么名气,就如同其他在下城区贫民窟里长大的孤儿一样,杰基既不识字,也没什么本事。而他之所以能够得到艾维,这位原本富家小姐的青睐,不过是一场辛酸而又甜美的意外巧合。

    事情发生在几个月之前。

    一个淅沥、阴冷的雨夜。

    家族破产,父母自缢,没有了簇拥的仆从,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艾维流落街头,跻身肮脏的下城区,颤抖的躲在他人的房檐下。

    雨水侵湿了她的长裙,饥饿摧残着她的身心。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她的眼皮变得沉重,意识逐渐模糊。就在这弥留之际,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走了过来,背起她,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艾维躺在了酒馆的阁楼里,身旁已没有那个救起她的身影,只是那身影的面容却牢牢的印在了艾维的脑海里。在这之后艾维留在了酒馆里,作为女招待赚钱糊口,等待着之前雨夜里的那个身影再次出现。

    那身影便是杰基。艾维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只是曾经身为贵族小姐的傲慢作祟,让她固执的坚持着,不肯向杰基表达自己的心意。

    沉浸在期盼与等待之中,几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白天的时候杰基沉默寡言,而晚上自称海德的时候,杰基的谈资却如同另一个人,虽也令艾维爱慕,更多的却是陌生。如此的矛盾却恰恰满足了自己心中的那份臆想。

    自己喜欢的究竟是杰基还是海德呢?艾维缥缈的思绪着,幻想着杰基与海德同时出现的时候会是一幅什么样的光景,自己又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酒馆外小巷里的争吵声把艾维拉回了现实。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与一个熟悉的腔调,是白天时杰基与夜晚时海德之间的争吵。

    或许杰基晚上又要给自己表演些什么吧。艾维如此想着打开了窗户,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却还是看不到巷子里的情况。

    ……

    “海,海德?”

    “杰基?!”

    “真不敢相信……你真的存在?这不是梦?每次我睡去就梦见自己变成了你,在那个恐怖的上城区里假装你,扮演你,与你的家人、仆人周旋,害得我都快发疯了!……你用了什么魔法……别以为自己有钱就什么都能做到。我是不会让你骗走艾维!给我滚!滚回你的上城区去!”

    杰基如此这般呵斥着,声音听起来无比激动。令人难以相信一向懦弱、胆小的杰基竟然也会如此这般愤怒、斥骂。

    “我早就受够了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的感觉了!就凭你这样低贱的身份还敢不知廉耻的呵斥我。命令我?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能给艾维什么!……你只是个烂酒鬼的游吟诗人,你不想我不接走艾维,难道你能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还是你就只是想让她跟着你,让她在这受苦?太自私啊!”

    另一个声音分毫不让,挖苦、刻薄尽于言表。那声音很是陌生,可口气、语调却令艾维无比熟悉,那是真正的海德,晚上时会在杰基身体里醒来的另一个人,却并不是另一个人格!

    萦绕在艾维心头的疑问终于有了解释,白天时杰基是杰基,海德也同样是海德,而晚上六点之后他们的意识便会在对方的身体里醒来,醒在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生活之中。

    “你知道的,我家里很有钱。我不仅能让艾维过上以前的生活,同样还可以让你也如此。”

    “开什么玩笑!我有手有脚,能够靠自己吃饭、赚钱。如果依赖了你,那我一辈子都要矮你一头。不仅过得不踏实,也没尊严。”

    “呵,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想你死!反正你只是我梦里的家伙。我再也不想回到那梦中,再也不想梦见你了!”

    紧接着杰基愤恨的言语过后,则是一声匕首出鞘的声响。

    “那正是我要说的话!我也不想再梦见自己变成你这样低贱、肮脏的废物。既然是梦里的人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滚回梦中”海德同样拔出了佩剑,“抱歉得很,你才是梦里的幻影!”

    ……

    “不要!”艾维对着窗外大喊,可巷子里杰基和海德却好像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扭打声、咒骂声混在了一起,令艾维无比着急。她绝不想看到自己爱慕的两个人因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慌乱之中艾维顾不上那么许多,她爬出阁楼,想要看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不小心踩空,整个人从阁楼上跌了下来。

    一声沉闷的声响过后,嘈杂变为了寂静。

    人们围在小巷里七嘴八舌的说着,讨论着酒馆里那个美丽的女招待为何要寻了短见。她住在阁楼,不曾干活,甚至享受着酒馆老板的伺候。有人说她是酒馆老板亲戚家的女儿,有人说她是和酒馆老板私奔的贵族小姐,却没有一个人能叫的出她的名字。

    “这没有道理……”,酒馆老板颤抖的从口袋里拿出手巾擦拭眼泪,气质、神态全然不像是出身下城区的粗人,“我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从未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她究竟是为什么要想不开。这没有道理……”

    治安官翻看着手上的册子,无言的倾听着酒馆老板悲痛的自言自语。

    “你之前说自己是富商皮尔逊的管家,破产服毒的皮尔逊?”

    “是的,治安官老爷。”

    “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治安官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册子扔在桌子上,酒馆老板的面前。

    “这是我们在你酒馆阁楼找到的,艾维·皮尔逊的日记!……艾维·皮尔逊毕竟是位曾经的富家千金,家族破产带给她的影响远比你以为的还要严重,以至于精神变得有些不正常,只是你平时没有注意到。”

    治安官点上烟斗,用手指敲了敲酒馆老板面前的那本日记,“请注意一下她几个月的日记内容,尤其是和杰基、海德这两个人名相关的部分……根据调查,这两个人并不存在。关于杰基,最早出现是几个月前,你在下城区开了这家酒馆的时候。你家小姐并不知道是你救了她,而是幻想出了一个出身下城区的年轻人,杰基,并认为这个年轻人倾慕她,救下她,还为她寻得落脚的地方。”

    “至于海德,则是她为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物,附加上的与之不同的另外一面,富有、身份显赫的年轻贵族,这是艾维对其以往生活的投影和怀念!”

    酒馆老板颤抖着翻看着日记,眼泪滑落,苍老的脸颊看上去仿佛又老了几岁。合上日记,良久的沉默过后酒馆老板终于接受了这难以接受的事实。

    “或许,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结果。小姐她活在梦里,又消逝在自己的梦中,不用再面对这狗屎一般的现实……在梦中她或许又回到了上城区的奢靡生活,或者已经与游侠少年远行天涯……怎么都好吧!”治安官不无感慨。

    ……

    而在旁边的胡同里,在人群不注意的地方,杰基和海德清楚听到了治安官的总结;然后他俩惊恐地看着彼此慢慢变得透明,将很快消失。

    “原来,我们都是她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