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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忠伯住过的木屋,孟去病翻出忠伯送他的匕首,又是睹物思人,倍觉伤感,等到那两个中年汉子关门离去,扑在床上痛哭不止,哭罢多时,才稍稍收住泪水,想着三天之后就是忠伯的葬礼,若是看到自己已能行走如常,想必忠伯在天之灵也会倍感欣慰。
他心里既是打定了这个主意,每日里天刚放亮便起身练功,依照仇无涯所教的法门,聚气于丹田,贯注于腿上的经脉,练到出神处,浑然忘了时辰。每日都会有人给他送来饭菜,搁在桌上,便即离开,并不与之交谈。
孟去病练到腹中饥饿,便自管自去桌边吃饭,看到桌上摊着的那本《五毒全书》,顿时心中生出无限恨意,抓在手里,就想把它撕成碎片,转念一想,这五毒教荼毒生灵,比光明教有过而无不及,书上所载都是治毒用毒的法门,我岂能一毁了之,倒不如增给哪位江湖正派人物,日后可用作剿灭五毒教之用。心念及此,他便又将书小心藏好。这时候他又由五毒教而想到了光明教,由光明教而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中默念:爹啊,娘啊,你们若是看到孩儿终于能够如常人一般行走,心里也该是替孩儿无比高兴的吧。
就这样日复一日,转眼到了第三天。这天的辰时,孟去病刚刚练功一过,那两个中年汉子便推门进来,一个捧进来一套白色的素净衣衫和一双麻鞋,一个提来了一桶水。孟去病自行梳洗干净,换上衣衫,穿好鞋子,在额头系上一段白布,跟着那两个中年汉子走进了后花园,看到仇无涯也是身穿一袭白色长衫,负手而立,正在等待。仇无涯看到孟去病步履走得沉稳,几与常人无异,眼中光芒一闪,似乎颇有几分嘉许。
这时候有人将装敛忠伯的棺木从小楼里抬出,抬进后花园里先已挖好的坟茔处,缓缓放入,复又填土掩埋。孟去病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只听得铮铮的琴声,原来是仇无涯盘腿坐下,抚琴一曲,以示送别。琴声初时慷慨激昂,好似在讲述忠伯青年时戎马边关的豪情岁月,一转又变得温婉祥和,听之眼前好似出现一幅画面,只见一个慈祥的老人背负着一个少年,在郊外行走说笑,倍感温馨。
等到葬礼已毕,孟去病站起身来,恰好听到仇无涯弹到最后几个音,琴声低徊婉转,令人伤感不已。他抬头去看,阳光明媚,轻风吹过,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孟去病心里默念:忠伯,您在这里好生安息,我的瘫症已经治好,便要离去,帮着刑小天把小青找回来,以后每年我都会回来看您。这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前来焚香磕头,孟去病初时不明就里,旋即想到这必是左右四邻感念忠伯赠送疗治疾疫的方子,救人许多,故而前来送别,一直等到将近午时,才渐渐变得人稀,到最后只剩下了孟去病和仇无涯两个人,四周一片静寂。
孟去病在心里暗自编排着辞句,想着与仇无涯如何作别,既要表达谢意,又要不卑不亢,而重中之重便是不能再惹恼了他,免得横生枝节。他正自在心中暗想,听到仇无涯说了一声,“你跟我来。”他回头去看,仇无涯已经朝角门走去。
孟去病快步跟上,跟着仇无涯三转两转,到了柴房的门口,只见房门紧闭。仇无涯走到门口,停下了步子,孟去病不知他有何意图,也不敢多问,便在他身后站定,突然听到柴房里传出来呜呜的声音,不知道里面关着何物,心里顿时变得忐忑不安。过了片刻,仇无涯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还答应了忠伯要教你武功,在学武之前,你先要做一件事。”说着话,他推门走进了柴房,说道:“你进来吧。”
孟去病跟着走进柴房,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原来他看到柴房里捆着两个人,头上蒙着黑布,嘴里想必被堵上了,故而发不出声音。这两个人听得有人进来,拼命挣扎,想要挣脱绳索,又是发出呜呜之声,显见得是在苦苦哀求。
孟去病呆呆地看着仇无涯,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就听得仇无涯问道:“忠伯送给你的匕首可曾带着?”孟去病点了点头,仇无涯说道:“你拿出来我看看。”孟去病依言取出匕首,递到仇无涯的手上。仇无涯拔出匕首把玩片刻,说道:“正是一把好刀。”
他把匕首还给了孟去病,冷冷地说道:“那你就先把这两个人杀了,然后我就来教你武功。”孟去病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为什么?”仇无涯眉头一扬,反问道:“你若是学了武功,会不会替你爹报仇?”
孟去病不禁又点了点头,仇无涯冷笑道:“那不就是。学武就是为了与人相斗,武功高的杀人,武功低的就只能被人家杀死。你爹技不如人,所以才会死在光明教的手上,你若要报仇,就要练成更高明的武功,这样才能杀死光明教的人,替你爹报仇。”他指了指面前的那两个人,说道:“我不妨告诉你,他们都是光明教的教徒,你杀了他们可算不上是滥杀无辜。”说到最后四个字,他声音拖长,颇有讥讽之意。
仇无涯见孟去病犹自在犹豫,不耐烦起来,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推,喝道:“还不动手!”孟去病的身子往前一冲,撞在一个人身上,手上的匕首刺入此人的肩膀,疼得他呜呜乱叫。孟去病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吓得手忙脚乱,赶忙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流淌出来。孟去病赶忙用手去捂,嘴里不停地说着,“我不是故意的,当真抱歉得紧。”沾得手上满是鲜血。
仇无涯冷笑一声,突然伸手过去,手掌一划,如锋锐的刀剑,立时将缚住那人的绳索割断。那人一把将蒙在头上的黑布扯下,孟去病见他长得粗壮,从未见过,此刻却是手捂肩头的伤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依旧流淌不止,一脸惊恐之情,不由得心怀歉疚,说道:“我先替你包扎一下。”那人却是往后连退数步,眼睛盯着仇无涯,不住地哀求道:“好汉饶命啊,我上个月才刚刚入的光明教,与这位小哥可是无冤无仇。”仇无涯笑道:“你求我可没用,总而言之,今日里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你们两个里面只能活一个就是了。”
孟去病听了又惊又怒,正要回过头来出言斥责,那人已经猛扑上来,一下子将他撞倒在地,就势骑坐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抓住了孟去病持着匕首的手,另一只掐住他的脖子,呼呼地喘气。孟去病左右挣扎,挣之不脱,鲜血从那人肩头滴落,滴在他的脸上,他猛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在那人肩头的伤处重重地一捏,疼得那人身子一抖,手上一松。孟去病挣脱手来,将手里的匕首作势朝那人的眼睛刺去,迫得他身子急往后仰,想要挺身站起,孟去病就势抓住他的衣衫,身子腾空跃起,空中一个翻转,跃到了那人的身后,匕首往前一抵,就抵住了他的后心,使得正是忠伯教他的那一招死里逃生之法。
这一番变故倒是大出仇无涯所料,看得他拍掌笑道:“甚好,甚好,快一刀捅死他。”那人已经是涕泪横流,不住地哀求,“这位公子,不是我要杀你,求你绕过我吧,我入光明教也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孟去病握住匕首的手紧了又紧,听得他声声哀求,始终下不去手。
仇无涯喝道:“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动手!”孟去病终于下定了决心,将那人往前轻轻一推,自己后退了两步,说道:“你走吧,我不会杀你的。”仇无涯怒喝道:“谁让你放过他?快杀了他!”他变得怒气腾腾,一脸杀气。孟去病看着他,却是丝毫不惧,摇头说道:“这个人与我无冤无仇,我不会杀他的。”
那人听了这话,庆幸性命得脱,猛地向前一蹿,撒腿往柴房外奔去,可是才奔出两步,眼前人影一晃,被仇无涯挡在身前,不等他收住脚步,仇无涯已经一掌拍在了他的额头,顿时打得脑骨碎裂,死于非命。
孟去病惊呼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仇无涯冷笑道:“我说了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我不能杀你,当然只能杀他。杀一个人真有这么难吗?你看我不是一掌就结果了他?”说着话,他闪身就到了第二个人的身边,伸手摘下蒙着那人头上的黑布,说道:“这里还剩得有一个,你只需一刀捅死他,嗯,我就会教你绝世的武功。”
孟去病一看这个人,原来认得,正是那个胆小如鼠的罗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