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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李星游一眼便看见倒在地上的李闺妍,慌忙跑过去将其揽在自己怀里,一脸怅然若失,“母亲,母亲,你没事吧。”
一旁的几个锦衣人见状也都默默离开,退回到古犬锦身旁,盛京来的那二人静静看着李星游,同时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徐邑。
“徐老,宋折云已经告知我了,我们是决计不会暴露您的行踪,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高茫面色如常,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蜷缩倒地的李无岳怎能无人发现。
孙清秋看着李无岳的背影,和地上的血迹,大致已然知晓,眼神更加凶狠,可他却看向了徐邑,沉声道:“你知道他们会杀了李无岳?”
徐邑黑着脸自然否认了,“天工并不是要杀他,是想要他的血,来进行血淬。”
李星游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父亲,一进门眼里便只有母亲,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方才抬头,看到的也只有一动不动的尸体,那地上的血迹让李星游目眦欲裂,他冲了过去,近些,却是崩溃得再也不敢前进。
他的眼里充斥着泪水,缓缓走到李无岳的身后,当他伸出手去触摸时,却只得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倒下,“不…不…不……”
他疯狂地摇着头,想要否认这一切,可当他看到父亲的脸时,情绪几乎崩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无神,嘴唇微张颤抖着。
“天工欧治,天下最为厉害的神匠,持有一物,其名为天炉…”
徐邑走了过来,同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天炉乃欧家一脉相承,而想要开启它就需要血亲之血,天工对锻造已经痴狂,家中血亲几乎全都遇害,欧家三代一传,星游,天工就是你的爷爷…这是你们家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
“宿命?”
李星游哆嗦着看向徐邑,那宿命二字从今时今刻深深在脑海扎根,他无神的低下头,看着血液渐渐流逝,到自己的身前,再被沾染,他连抬头都不敢。
徐邑心疼的看着他,旋即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轻声道:“宿命不是用来遵循的,是用来打破的,从今往后,我帮你,振作起来。”
徐邑深深看着跪在地上六神无主的少年,似乎是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缩影,当时也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可是那个人现在却想杀自己,不禁感觉心寒。
“我很喜欢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孙清秋走了过来,看着少年,而他却是伸出了手,静静地等待,等待少年接受。
徐邑跟着也伸出手来,两只苍老的手摆在面前,李星游仿佛是看到了两束光照进世界,暖人心房,他伸出双手,紧紧抓握住这两束光,站起身来随着的是振奋的心。
他目光犀利,坚定不移,眼红如枣,“我会去亲手斩断这个宿命。”
说罢,他看向古犬锦等人,心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他狠狠说道:“十年,十年时间,我会去找他的,十年后盛京城,我会让他在我的父亲面前忏悔,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忏悔!”
“话还是要亲口说得好,天工交待,要带你一起回去。”
高茫抬起手来,锦衣人全都围了上来,从堂中也陆续跑出,他身后已然站满了人,“徐老,你若想归隐,我们回去定是一言不发,还请你不要插手。”
“我说你为什么带这么多倚刀人,原来是防着我呢。”徐邑冷冷说着。
“徐老执意同行,我也只好多做准备,以防不测。”
高茫说着自信无比,“我身后十余倚刀人,皆是一品高手,徐老可以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挡得住。”
说罢,他作势站起,可刚到一半,一缕剑气便擦身而过。
“咻——”
剑气所过之处似乎空气都被斩断,待他刚转过头来,就只见一个锦衣人已经倒地没了气息,他有些惊恐的看向剑气射来的方向,眼光落在了孙清秋的身上。
“若是有我在,还需掂量吗?”
孙清秋剑指微抬,旋即缓缓放下,可谓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位恐怕就是蜀山剑派的‘千里剑’孙清秋,孙老了吧,据说可是兵家百兵城内封号的兵圣啊,武家有名的九境小宗师,久仰久仰。”
古犬锦适时的站了出来,而一旁的高茫已经被那突如其来的剑气给吓到了,根本不敢相信,这一下若是直指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孙清秋虚眼默认,而古犬锦接着说道:“蜀山剑派,‘无行剑’‘千里剑’再次合壁,这放在江湖上必是一段佳话,可朝廷无心得罪二位,李星游是当今皇侄孙,他性命无忧,我们也都只是奉圣上命,要是那位怪罪,大家都承担不起。”
“可他是我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孙清秋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见师兄都已经明确立场,急性子的徐邑也跟着说道:“天工是天工,京帝是京帝,你且说说,京帝拿他回去做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高茫知道此事圆不回来了,索性说道:“天工和京帝交好,这件事已经办砸了如果就连他都未能带回,我们二人性命难保。”
高茫身后的倚刀人开始蠢蠢欲动。
局面僵持不下,一边是为了徒弟可又不愿意与朝廷撕破脸皮的孙清秋二人,一边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愿放弃的古犬锦二人,两边都陷入沉默,气氛危机。
正剑拔弩张之际,李星游站了出来,他眼中带泪,声音铿锵,“我会回去的,不就是三代一传想让我回去继承,十年后,我自会去寻他,把这一切了断,十年!我会亲手杀了他!”
对面二人相视一眼,却不知说什么,只等孙清秋开口,“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天工无非是想追回李星游让他回去继承天炉,十年时间,凭天工的实力莫非还会怕一个小辈?”
“要么带着消息回去,要么谁都别回去,反正我与师兄二人早就无心朝野,更别说江湖风云,现在不是谈判了,现在是我单方面给你们的选择。”徐邑跟着说道,语气毋庸置疑。
此言一出,确实让古犬锦等人很是难堪,高茫阴沉着脸,拱手道:“难道徐老忘了有求于我们?”
古犬锦摇了摇头,现在落井下石,无疑是让徐邑更想杀了他们,把自己的境地摆在这里,他着实不知道高茫要干什么了。
“你确定是我有求于你们?那你觉得你们都死了,我的行踪还会暴露吗?”
徐邑有些被气笑了,一路上高茫看起来都像是个聪明人,怎么却能说出这种看不懂情况的话来。
“西部荒州,盛京来的巡察使到访,结果全部人都死在了这里,无人生还,饶我简单问一句,朝廷他会对荒州善罢甘休吗?徐老,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想要清净又想要保住这个人,天下可没有这种事,不要太贪心了。”高茫看似平常,却已经冷汗直流。
“哦?那你是一心求死咯?”
徐邑的眼神渐渐变得凶狠,气氛也到了这等地步,他的手已经放在剑鞘之上,不时就会出鞘。
这时,高茫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只是想要一个能够两全的方案而已。”
“我给你一个两全的方案吧。”
孙清秋冷哼一声,旋即扔出一张铁券,“它可保你无虞。”
“丹书铁券?”
古犬锦如获珍宝看着地上的铁券,旋即跑过去不顾一旁眼光捡了起来,“你是怎么有丹书铁券的?”
“北国战争,我救了一个人,这东西就是他给我的。”孙清秋脸色平静,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
闻言,古犬锦回头看向高茫,只见他微张着嘴震惊不已,旋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叨扰了,人你们就带走吧。”
徐邑和孙清秋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李星游,却见李星游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还有那把刀。”
高茫立即会意,看向一边的锦衣人,那人便恭敬地将刀送回,李星游接过‘倚东风’,将他别到腰间,“十年,十年后,我会去找他的,让他等着!”说罢,他背起李无岳转身就要走。
李闺妍被孙清秋二人一起扶了起来,几人很快便离开了城主府分院。
“义父,这样真的好吗?”
宋折云从头到尾都未插嘴一言,都是静静看着,待人走后才敢开口。
“有何不好?”
“丹书铁券只能免除圣上的怪罪,可天工那儿可是一件事也没办成。”宋折云看起来忧心忡忡,似乎真是在为他们担心。
古犬锦闻言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态,沉声道:“你做好你的城主,其余的不要多问。”
高茫点了点头,“明日启程返回盛京,你只管备好马车,当好你的城主,其余不要多问,小心性命不保。”说罢,身旁的倚刀人拿着两个瓶罐上前装血。
宋折云羞愧地低下头,“是,二位大人休息吧,我这就去准备……”
不知不觉天就变了,本是一日艳阳天,却见乌云密布时,天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布,世界的色彩都变得淡了些。
“轰!”
天边开始雷声滚滚,密布的乌云就像心中的阴霾,随着雷声渐渐,倾盆的雨水也落了下来。
院子里,徐邑和孙清秋扶着李闺妍跑进了屋内,倾盆的雨水打在身上甚至能够感受到重量,李星游背着自己的父亲,在雨中奔跑,狼狈不已,衣服早就被浸湿了,而他的脸也被淋得看不清。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明明刚才还是艳阳天的,可这场大雨就是不可预料的出现了。
他不停地奔跑,明明就在院子里,明明这么近可他却觉得好远,感受着背上父亲的重量,却感受不到温度,就连呼吸也没有了,伤口处的鲜血也早就把他的后背染红,他的情绪涌了上来,不停哽咽着,想要再听到父亲的声音,可那都成了奢望。
“砰!”李星游踩了个落空,整个人都摔倒了,摔倒前他都不忘护住自己的父亲,紧紧将其抱住。
而他的情绪在这一瞬间也随之崩溃,他开始嚎啕大哭,看着落下的雨水看着乌黑的天空,压抑无比,“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
孙清秋和徐邑都跑了出来,他们心疼的看着嚎啕的少年,这一切对他而言太沉痛了,他们都没有说话,默默将摔倒的少年扶起来,默默将少年的父亲背回屋内。
少年看着这两个背影,眼泪当作雨水,偷偷地擦掉,似乎他必须从现在开始坚强起来。
这莫名出现的宿命已经强加在了他的身上,与天斗,与命斗,与宿命斗争,却没人发现他的后背已经满是擦伤的血痕,而他却是一声不吭走进了屋内。
看着灯光亮起,他感觉稍微温暖了些,旋即坐了下来,冰冷的身体渐渐好转,他擦掉了鼻涕和眼角的泪珠,“大师父,生活还要继续是不是?”
孙清秋看着慈祥无比,他点了点头,“天还没塌,生活还要继续,一切都刚刚开始,你的人生才只是拉开序章。”
李星游落寞的看着,旋即再次背起李无岳走了出去,到门口他停了下来,转头冷声道:“二师父,我想要把父亲安葬,你能帮我吗?”
徐邑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跟了上去,旋即李星游又开口了,“大师父,母亲就拜托你了。”
孙清秋点了点头,李星游便冒着大雨来到院子里……
雨越来越小了,几乎是停止了,只是乌云还未散去,全身湿透的李星游跪在一个土堆面前,顾不上自身冰冷以及疼痛,旋即插上一个木牌,只见上面写着——慈父李无岳之墓。
他深深看着一时入了神,已经是忘乎所以,屋内的孙清秋将李闺妍安顿好后也走了出来,与徐邑一起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守护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渗透出一束阳光,阴霾散去,天空放晴,一场大雨过后只剩下土腥味。
李星游抬头看着天空尽量不让泪水落下,无奈又如何,他只能接受这一切,随即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似乎是释怀了。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孙清秋问道。
李星游将腰间的‘倚东风’摆在了墓碑之前,目如星穹其志胜天,“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