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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战沙!只曾闻名,今日终于见到了真人,还请卖我个面子,把申家则留下!”
北边街上,一个身材略显臃肿但非常健壮的男人提着一把刀刃微翘的翘刀,拐过街头,走起路来威风无比,身后还跟着一众帮众。
大步流星,气势汹汹,他们皆手持刀剑,没有一个看起来是个好惹的主,能够在程呵呵手下自然有些本事,且说程呵呵手底下的五位舵主,都是靠着心狠手辣才爬上去的。
程呵呵用人可不管其他的,一自然是实力,二就是胆量,他手下这五位舵主,虽说不上胆大包天,但面对官府皆视为刍狗,这带在眼神里的不屑,让他们倍受推崇。
以至于舵主们的整体实力都不是很高,比如贺秋壤,他的实力也就平常人实力,靠的完全就是那种骨子里对他人的不屑,他这一辈子瞧不起任何人,除了程呵呵。
说白了,只要够狠胆子够大,翘刀帮内如鱼得水。
在北街道上,程呵呵带领黑压压一片的人走来,压迫感强大。
他将手中翘刀搁在身前,一眼就瞟到了落在台基上的人头,表情也凝固了,“我叫程呵呵,翘刀帮帮主当地政交,申家则关乎两家往来,你卖我一个面子,放了申家则,贺秋壤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
“程帮主,能做得了当地政交是有些本事,但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你觉得他们谁能拦得住我?”
老余冷哼一声,“看来是你程帮主根本就没瞧得起我,既然如此,你也不必说多,如果你有信心能从我手底下来抢人,那就让你手下来,或者你这个孬种来!”
一旁,一个白眉老者在程呵呵耳边窃窃私语,“帮主,不可意气用事,如果杀不了他,政交亲自动手杀死兵主,如果让巡察使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程呵呵忍住没有发作,瞪着老余,“你不用说这些话来激怒我,我知道你们这种老江湖手段多,没有十足把握我可不敢动你。”
“那…这样吧,你不肯卖我一个面子,那我这五百弟兄的面子你总得看看吧,得罪他们,他们会让你一辈子待在黄龙城。”
“你还有个徒弟,应该不想让他有事吧。”程呵呵阴翳的笑了,就像什么奸计得逞了一般。
老余面色一沉,将‘倚东风’倒持,下一秒,插在了地上,“有本事就动他!”说罢,他抬脚踢向刀背,‘倚东风’划出完美的弧线,没有丝毫犹豫。
“哧!”
刀刃顿时将申家则身首分离,老余像是挑衅般的看着程呵呵。
程呵呵的右眼上没有眉毛,一直都在跳动,面庞也有些抽搐,“两次了,余战沙,这次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有本事你就一直躲着,不然我必杀你。”
他转身对着一旁老者又问道:“申拂怎么说?”
“申拂大少爷一直与申家则不对付,他答应了。”那老者说道。
闻言,程呵呵笑了笑,收起翘刀深深看了眼老余,旋即转过身就走,“哼,封锁北街,有人看到了那个叫孙亦的小子进去了,一个人都别给我放出来。”
穿过黑衣人群,程呵呵身后还跟着四个男人,他们有穿着甲胄的也有穿着劲装,甚至还有穿着薄纱长袍的,他们眼神中似乎还散发着一股黑气,透露着狠劲,都像是疯子。
他们进入北街就与程呵呵分开,带领着手下的人将北街四个街道都给封锁了,而程呵呵直接就走了,甚至还能听到他的笑声在回荡。
老余说不担心孙亦的安危那是假的,但事已至此。
他看了看长今,立马想到了黄龙侯这个人,虽然他不是很了解这黄龙城的情况,但毕竟是一城之主,总该有办法的。
“你可否带我去见黄龙侯?”老余看向重伤的长今问道。
长今自然是答应了,毕竟是救了自己一命,这点要求不难,那也不便推辞,“我带你去。”
闻言,老余将长今扶起,贴心的将其流血的地方按住,一步步下了台基,张钟目送其离开没有阻拦,经过长今的指路,他们向着东街的方向走去,渐渐消失在图煌街。
很快,二人在东街与一队官兵碰面了,带头的官兵认得这位城主府护院总管,便上前询问:“长今护院,您这是怎么了?”
“我本是去解决事端,却被贺秋壤所伤,幸亏这位大哥将我救下,不过却与程呵呵结下仇怨,貌似他的家人也被掌握在程呵呵手上,我得回府带这位大哥去见侯爷,侯爷肯定是能帮他。”长今脸色惨白,很是虚弱,腰间的伤口血流不止,让他感觉昏昏欲睡。
官兵见长今痛苦,便道:“侯爷就在后面,一会儿就会到来,您何不先去看郎中,我会把人带去侯爷面前的。”
“有些事我需与侯爷当面说,侯爷是正在往这边赶?”长今的气息正在变弱。
“是,侯爷一听到您敲响的钟声就组织了亲卫军,因为是东街不得不避开老百姓密集的地方,侯爷现在正从南街赶来,最好是我将护院您送回府上,伤势刻不容缓。”
长今有些恼怒,“不必再说,这事我一定要与侯爷亲自说,自然也是刻不容缓,你何必在这里苦苦劝我,我也是难受。”
官兵沉默了,看了眼长今的伤势知道他说话到底有多痛苦,便叫来几人将长今扶上了马车,老余跟在后面也上了马车,快马加鞭,他们即刻返回了图煌街,转而又向南方去了。
马车行驶快速,周边百姓都被吓了一跳,其中也是颠簸,长今有些苦不堪言,是老余将帘子掀开与马夫说:“你开如此快做甚,这样颠簸对伤口怎么会好?”
“慢不得,护院的伤势可撑不住,与其长痛不如短痛,马上就要抵达南街,赶路才是真的。”马夫也很焦急。
“话虽如此,但你这样不把他颠死?你赶快停下,将他安顿好再说,不然连人都见不到。”老余拉住官兵的手,想让他发话。
官兵想了想便喊停了马车,待停了下来,把缰绳甩下马夫就进去查看长今的情况,如老余所说的,长今的伤口血流不止,再加上不停的颠簸,长今的呼吸都已经变弱,已经是命悬一线了。
官兵在一旁见状,脸色都白了下来,“护院太固执了,这样的话怎么等得到侯爷来。”
“带他去看郎中吧,拖不得了。”
这时,长今却死死抓住了老余的衣角,似乎是用尽了气力,声音都有些沙哑,“我还可以坚持,千万不能让我睡着了,我死了官府的内鬼就永远抓不到了,放任一天,就会有更多人无故的死去,我必须见到侯爷,我要亲口告诉他,即便是死也不足惜!”
老余看着他的眼神,竟为之动容,那是布满血丝的眼珠,泪水在框里打转,血红的眼球却死死盯着老余,就像朱红中的一抹黑,眼神中是难以置信的坚定以及信念感,老余不知道是怎样的精神支撑着他,明明是痛的要死。
老余自认为见过无数的人,他们会有自私自利,当然了也有义薄云天之辈,相比之下能弃生为百姓的人是伟大的。
老余竟湿了眼眶,如今想为他做些什么都办不到,老余下了马车,实在不想陷入这压抑的气氛,也只能为他乞讨,让他如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的,这时马车的后方出现了一队人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前方,远远的是一条线,车马先行,车后是大队的官兵,缓缓驶来。
老余为长今感到欣喜,想到他要不行了,就自己跑了上去,“救人啊!救人啊!”
车内,长今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旁边就是那个官兵,为他捂住被刺穿的地方,血液已经流的到处都是,那个官兵是满脸惊恐,面对一切他无能为力,对于长今的执拗他也只能尽可能让长今好受些。
“呼~呼~呼……”
长今的呼吸声抑扬顿挫,时有时无,干白的嘴唇微张,像是要说什么,官兵不敢去看长今那惨白的面容,这让他感觉不安。
长今却有些急了,没有力气支撑手臂,所以是微微浮在半空,想要去碰官兵却离的很远。
他有些绝望了,很用力的咳嗽着,想要换来官兵的注意。
官兵听到咳嗽声才转过头来,“护院,怎么了?”
“凑过来。”
官兵将头低下,凑到长今嘴边。
“我早知自己无法医治,本想拼上最后一口气为百姓解围,但我如今是不行了。”
“咳咳!”
“记住了,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侯爷,我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
“官府的内鬼是……”
话未出口,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马车蓬外,他手上提着一把短刀,把耳朵紧贴马车,听着里面的动静。
当听到长今的声音,人影就走进去了了,过了会儿,他就出现在了马车内。
舒老二脸色阴沉,看了眼长今摇了摇头,像是惋惜。
然而下一秒未等长今说出真相,短刀就刺穿了官兵的身体。
“噗!噗!”
接连两刀下去,血肉都溅到了长今脸上,舒老二像个没事人一般,眼中是幽幽的癫狂怒意,是视死如归的勇气,似乎他已经走了死的决心,就像个将死之人死前的癫狂。
长今是懵的,加上伤势大脑更加懵了,缓过神来舒老二的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长今想说话却一直卡壳,“舒,舒,舒,舒老二!”这一刻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苏萌麾下的人,而苏萌与胡峰的关系已经不必多说。
他一下就想通了,舒老二为何出现在这儿,又为何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见到胡峰的那一刻开始——胡峰要除掉他。
尽管不能确认自己到底是否知情,胡峰……太谨慎了!
“护院,走好。”
“噗嗤!”
话音刚落,短刀就刺入了长今的脖颈,入肉声响起,顿时鲜血喷溅,舒老二这一刀很快,直截了当,是对自己的仁慈,也是对逝者得仁慈。
他抹了抹眼眸上的血渍,目光冷厉,没有丝毫波动,他就像个冷漠到了极致的人,干的所有事都是那么木讷,也可以说是麻木,情感似乎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站了起来,将那把短刀擦干净了,手中的那张布在刀上擦了一遍又一遍,一把老旧的刀已经无法再让它闪闪发亮。
最后,他叹了口气,透过帘子看到了赶过来的人群,一辆马车,一个人跑在最前面,所有人都在往这边赶。
“砰!砰砰砰!”
他一头撞在了马车上,根本没有恐惧,也没有留情,有意识他就会继续撞头,直到意识渐渐模糊,鲜血淋漓,不多时他也倒在了马车内。
三具尸体躺在这辆马车内,血汇聚成泊,长今提着最后一口气也没能说出谁是内鬼,这最后一口气再也撑不住了,撒手人寰了。
就这时——
“长今!”
黄龙候还是慢了,他撩起车帘也只剩下了三具尸体,血液到处的流,唯独没有玷污了那把短刀。
血泊中长今的手在最后一刻还在写着字,却只留下了一横一竖。
黄龙候踩在血泊中,伸手捡起了那把短刀,过程是无比的安静,连身后的老余都有些落寞,不愿看下去悻悻离开了。
唯独黄龙侯很是平静,大概是司空见惯了,对生死甚至不新鲜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逝者已逝,生者应当为逝者的死赋予含义。
这血泊中的一横一竖着实让黄龙候摸不清头脑,一个十字,是长今死前都要留下的信息,他不知道这到底代表了什么,深深看了眼陪伴自己多年亦是主仆亦是朋友的长今,将身上的披风将长今掩盖,为他奉上最后的体面。
“黄龙侯,长今的事我很遗憾。”老余从一旁走来。
“你就是余战沙吧,早就听黄阳说过,你们来到了黄龙城,真是有失远迎,黄莫是我的侄儿,没有照顾不周吧。”黄龙侯明显的皮笑肉不笑,但并不是那种不怀好意,而是真正的伤心,让他根本笑不出来。
“黄龙侯,大可不必这样客气,我也是有所请求,可否借一步说话。”老余道。
“侯爷,我陪你一同。”
“侯爷,不可独自一人啊。”
“长今护院已死,我等自誓死守护侯爷,侯爷自己一人我等无法放心。”
……
黄龙候的亲卫军们是长今护院一手带起来的,对长今护院都有着别样的情感,如今长今死去,他们便是黄龙候最坚实的后盾。
这份职责便已经到了他们身上。
“余老不会害我的,我去去就回。”
……
不久前苏萌被抓的柴房内。
“长今知道了使司的秘密。”苏萌面色阴沉,“如果让侯爷知道,使司恐怕是完了。”
“使司他的身体也是越来越不好了,这几天咳血咳的厉害。哦,对了舒庆被我安排进了捕快,你也应该多去看看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哥哥,这几天老人家在我府上住的习惯,你也别担心,也要把自己的事给做完备。”说完,苏萌意味深长的瞥了舒老二一眼。
苏萌将一个香囊拿了出来,塞到了舒老二的手中,“这是老人家给你的香囊,准备准备,要集合了。”他又拍了拍舒老二的肩膀。
“这草一定要除尽吗?”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你也是那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