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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树冥门》
作者:鱼玄景
< 缘 起 >
薄暮的余晖肆意洒在红砖绿瓦上,倒映出飞檐楼阁的轮廓,给繁盛的吴阳城晚景添了几许朦胧和惬意。
随意游走在繁闹的大街上,店肆林立,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疲倦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些许马嘶长鸣。若非一年一度的祭木节,以往这般时日行人早已寥寥无几,喧闹早已沉寂。
祭木节由来已久,久到不知源头。只是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当初唐僧师徒四人取经,跋山涉水,途经此地好不容易可以歇息片刻。白龙马精疲力尽没有补充体力的食物,幸好此处有棵繁茂的大树,它就变成高达六米的巨马啃食了古树,只食了一半就恢复了精神,得以继续赶路。自此,古树一年四季都是一半有叶一半无叶,凡人经过此树,不小心触碰会被吸血而亡。正因如此,人们每年都会祭木,得取平安。只是,无人知晓,其原在于与古树相生相伴的一足蛇类。
每年的祭木节都由当地的富庶人家举办,今年正好轮到德高望重的井仰老爷井府组织。井老爷子为人宽厚和善,年轻时是个受人爱戴的教书先生,中年时和妻子开办了药堂,给穷人免费看病吃药,在吴阳城名声鹊起。如今年迈体弱还坚持上街卖字画,教书理,扶贫济困,百姓们都亲切地称他“井太翁”。
几个月前,井太翁和长子井啸为祭木节忙前忙后,准备需要的物品,为了防止出现纰漏,七十八岁的井太翁拖着病弱的身体,事事亲力亲为。井啸担忧父亲身体吃不消,可又清楚老人一世倔强,做一件事绝不允许出现丝毫差错。心想父亲独宠女儿,听得进她的话,这次祭木又是自家举办,意义非凡,两个月前就给远在都城许久未归的井璇儿寄了信,让她在祭木节前赶回吴阳,好好陪陪家人。
< 归 乡 >
长途跋涉十多天,井璇儿提早回乡,一心欢喜,想着就要见到阿爷阿婆和爹娘,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想着要给多年未见的家人一个惊喜。
许是离开太久,亦或太早离开。璇儿有些难以相信,记忆里的吴阳城不再,眼前热闹繁华的街市足以和都城媲美,货品琳琅满目,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百姓在泱泱盛世下安居乐业。虽然一切都不一样了,但在陌生中透露着熟悉……
几番摸索总算找到了自家的府邸,井璇儿知道如今的井府在吴阳城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可这门前的长明灯,门上白绫又是为何?内心重重一沉,她回过神,驱散了胡思乱想,慌忙跑向府门。
好一会,大门才缓缓打开,武管家对着眼前身着米色长衫,脂粉未施,仿若初生的莲花一般淡雅脱俗,柔风若骨又见清冷的女子愣了一会才恍然大悟,这个秀外慧中的英气女子就是离家五年多的小姐,顿时欣喜起来,随即却是愁云满面。井璇儿仿佛意识到什么,心中泛起点点涟漪,疾步走向正厅。
厅内空无一人,连空气都阴冷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井璇儿坐立不安,直到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璇儿,回来了。”一位着素服的中年女子带着满脸担忧走来,“娘许久未见,果然出落得更标致了……”井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儿,用手轻抚她的脸颊。“娘,爹呢?”璇儿小心翼翼地问,“你爹,不就是在忙祭木的事,一连几日都不曾歇息,本想明日你回来这两日忙些,空下时日去迎你,那曾想你这女儿,竟自己先回了。”井璇儿心里的石头算是沉下了,“我不想多年未见爹爹和娘,给你们一个惊喜,对了,阿爷阿婆身体可还好?”井夫人的脸上明显多了一丝慌张,眼神躲闪着,“阿婆,还好,明日你就去看她……”
一早,井夫人就备好了接风宴。井啸拖着沉重的步伐,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告诉女儿,愁眉不展之际听见一阵清朗的声音:“爹,女儿可算见到您啦!”回头就看见闺女朝自己跑来。璇儿看到两鬓斑白,面容沧桑的父亲心里多了自责,“爹和阿爷,都要照顾好身体,别逞强,下人能做的事就吩咐下去,看您,又多了白发。”听到这声阿爷,井啸心里一苦,低头不语。璇儿察觉到不对,试探地问:“阿爷怎么了?病了吗?严重吗?”刚端着菜走来的井夫人一听,惊慌中掉了菜盘,低声抽泣起来,璇儿害怕了,“你,阿爷他,他,去世了,一个月前。”井啸沉默不语,井璇儿立马背过身,擦掉眼泪,整个人瞬间被抽空,满脑都是阿爷以往挂在脸上亲切温和的笑。她强忍着泪水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爹娘说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只是一直在克制,克制自己的悲痛,克制自己的埋怨,克制自己的悔恨……她知道,此刻的家人都很悲痛,阿婆一定更难过。她不能露出难过,见阿婆时也一定要忍住,不能哭,至少在她面前。
< 梦 引 >
墙上的铜铃“叮 铃 叮 铃”又开始响了,最近几夜很反常,井璇儿烦躁不安,想起身把它挂在房外,可使不上一点力气,整个人像被抽离,肉体和灵魂分割开,一阵飘渺的声音轻轻呼唤:“睡吧,安静睡吧,很快就平静了……”铜铃依旧发出沉重的“叮 铃 叮 铃”。
清晨,一缕暖阳洒在井璇儿身上,她觉得有点晃眼,慢慢睁开眼睛,直到清醒,睁大双眼:“这是何处,我为何在树林里!”四周的寂静被这慌张的惊讶声打破。“啾,啾”远处的玄鸟受惊齐鸣,凌乱地飞向天空。井璇儿心里一怔,她是害怕了,可她不能露出胆怯,因为阿爷一直告诉她无论身处何方,遇到何事,都要坚强。她随着鸟叫往前走,浓绿的密林里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虽是好奇,可她更想离开这里。
慢慢的,前方出现了荆棘,树林更深,似乎没有尽头,她犹豫了,紧张了,想要原路返回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我的璇儿,你要离开吗?不来阿爷这吗?”这个声音是,是,是呼唤了成千上万次也再没有机会听到的,期盼了无数个夜晚也不会出现的。井璇儿停住脚,慢慢回过头,只见不远处,阿爷似乎和一个只有一足的男子静静站着,眼泪肆意地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在满心欢喜回家却听到阿爷去世的消息时忍住过,在见到憔悴瘦弱的阿婆时忍住过,在去阿爷墓地祭拜时忍住过,这一次她不会再忍住了,她毫无顾虑地奔向那个满脸慈祥的老人,老人张开手臂,露出和蔼的笑,等待着眼前的女子。
“咚——”重重地一响,井璇儿狠狠地摔在地上,原来都是假的,对,已经离开的人,又怎么会……她苦笑了一下,迎来的却是遍布全身的刺痛,她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腿,脚都是荆棘的刺,整个人都倒在荆棘里,血慢慢地流淌出来,暗红色浸染了荆棘,就像曼陀罗花盛开,浓烈却醉人。璇儿不觉得有多痛,这些伤口比不了她心上那道空缺的深深的裂痕。突然间大地轰隆一响,像是受了魔怔疯狂地裂开,肆无忌惮,一点停止地迹象也没有。璇儿已经不想再逃跑了,她看见,阿爷,在向她招手,带着那个洋溢着幸福的笑,还有那个神秘的男子。
“叮 铃 叮 铃”铜铃又一次响起,井璇儿晃了晃头,一点点睁开眼,原来都是梦,漫长却真实,她慢慢爬起来,全身针刺般的疼痛,她一下子摔倒在地,又使她不得不相信那不是梦。此刻,旁边掉落一张泛黄的纸条,井璇儿捡起来,顿时一身冷汗:
“我的好孙女,记清那个地方,铜铃响起便是冥门打开之时。阿爷,等你!”
< 探 梦 >
祭木节前一天街上已经热闹非凡,无论男女老少全都身着素衣,不管熟人、生人碰到身体大家都会弯腰作揖以表对古树的尊重。自从拿到那张纸条后,井璇儿对照了阿爷所有的字迹,她可以确定那是阿爷留给她的。从母亲口中得知阿爷是晕倒在古树旁,她断定信中的“冥门”和古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夜幕之际,她乔装打扮成男子模样,躲开家中的仆人,独自来到古树所在的庙宇。井啸并未回家,明日的祭木盛大,父亲为此奔波劳累而逝,他绝不能让父亲的辛劳付之东流,一定要亲自操办以慰父亲在天之灵。井璇儿蹑手蹑脚穿进正殿,小心翼翼藏在古树旁。突然,她腰间的铜铃响起,“什么声音,谁?出来!”守在旁边的仆人听到动静,朝着璇儿的方向走去。惊慌中她的铜铃掉落于地,正要去捡时,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牢牢拉住她,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他处。
周围乌烟缭绕,混乱污浊,不见一人,漆黑之中有一个东西在闪闪发光,等她想用手触摸时,那束光开始缓缓移动,似是一条蛇,蛇身缠绕在树干上,身上的鳞与树皮融为一体,看不真切,跳跃前进得飞快。霎时间,那似蛇非蛇的生物跳到她的面前。井璇儿用手遮住眼睛,留下一条缝隙偷偷观察,那只蛇有她一半的大小,蓝紫色的身躯纤细到被人轻轻一握就怕折断了,只有一只脚,如龙爪一般。不可思议的是有着俊俏男子一般的面容,却是驴耳,扇动着的耳朵散发着幽蓝色的光,可怕的是它的眼睛,异常血红,像是有脉搏的心脏不断跳动着。井璇儿有点不知所措,想要躲开。那只不明生物跳到她的身前,缠绕于身,她拼命晃动胳膊不让它靠近,可那像蛇的生物却睁大了血红的双眼,直直对准璇儿的眼睛,舌头吐得极长,一时间铜铃又重新系回了她的腰间,“叮 铃 叮 铃”响着。
转眼,一足蛇没了刚才的凶狠和邪恶,反倒像一个引路人,跳在井璇儿前面,带她前行,“这里,难道是冥门,可我,又是怎么进来的?”璇儿心里想着,这个密林不就是她前几日梦中所见的林子,依旧透露出不可捉摸的气息,让人压抑、恐慌。“你是?在为我带路的吗?”璇儿的好奇心促使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一足蛇,“你为什么只有一只脚呢?是受伤了吗?”它好像能听懂她的话似的,停下来眨了它的眼睛。“看来,你也经历了很多,那可否叫你‘一足’......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许了!”
此时森林里的浓雾漫开,一足加速跳跃,“一足,慢点,我跟不上啦!”井璇儿不知道浓雾会让人失去神智,只能跟在一足后面拼命跑,越跑越没力气,越跑越虚弱。不一会儿,浓雾就像汹涌的海浪一般咆哮而来,身后被浓雾漫过的植物瞬间枯萎,没了生命力,一片死寂。璇儿惊慌失措地跑着,拼尽全力,就在浓雾要吞噬她的那一秒,一足瞬间闪过,隐约中化作人形,挡在她的身前,发出强烈刺眼的蓝光......
一切归于平静后,一足慢慢靠近井璇儿,吐出毒气,想要探进璇儿的鼻中吸血,可未吸入一滴,他就没了知觉。等璇儿清醒,才发觉自己坐在一只木船中,周边似河非河,似水非水,淡绿色黏稠的液体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荧光,对,一足,你在哪啊?”井璇儿记起一足替她挡了铺天袭来的浓雾,焦急起来,回头看见船头的另一角,一个男子虚弱地躺在那里,熟悉又陌生,好似梦中阿爷身旁的一足男子。他周身幽蓝色的光,逐渐变淡,若隐若现,那么无助,那么凄凉。她想:不管他是谁,遇见了便不能见死不救。璇儿轻轻把男子的头放在腿上,撕下衣衫的一角帮他包扎头上的伤,那人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她用自己的身子为他遮挡风和雾。
船驶地越来越快,耳边的喧哗越来越清楚,井璇儿望向不远处,一片繁华,人山人海,所见之人之物都发着不同的荧光,和一足一样,她有点好奇又不知所措,不知道一足去了哪里,很是担心。怀中的男子慢慢睁开眼睛掏出一个瓷瓶,顺手在河中装了满满一瓶绿水交到井璇儿手中,示意她喝下去。“你醒了,你是?这是什么?”井璇儿满脸疑惑,那男子淡淡地说:“喝了它,会和那些人一样,能发光。”此刻,她暂时能相信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果然,井璇儿喝了河水后全身也发出了属于自己幽深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