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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同情弱者,崇拜的却是强者,各地奏书雪花般的涌入京城,曹贼篡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摆在明面上了。
而且曹贼也聪明,祢衡奏书刚一入京便开始称病谁也不见,大伙想去跟他商量,表个忠心都不行。
忠心既然不能说,那就只能做了,通过实际行动让曹操看到自己的贡献。
时间匆匆,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与往年的热闹不同,今年许都令直接下了命令,禁止任何人大操大办,权当没这个年。
百姓也察觉到了最近的异常,纷纷缩在家中闭门不出。
三十中午,董昭来到皇宫门前,不顾地上冰冷噗通跪下,扯着嗓子喊道:“臣吏部尚书董昭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大汉历经四百年气数已尽,魏公曹操功勋着著,德高望重,请陛下禅位于魏公,还天下朗朗乾坤。”
连喊三遍不再理会,耐心跪在雪地里等候。
知道今天要干苦力活,出来的时候他穿了两条棉裤,还套了两层护膝,尽管如此,时间长了膝盖依然有些冰凉。
董昭比曹操只小一岁,今年都四十有九了,跪在雪地里实在有些不好受,但为了前途,拼了。
辛苦一次幸福半辈子,怎么想都很划算。
董昭跪宫门请愿的事很快传遍全城,百官一听集体傻眼,忠心汉室的纷纷破口大骂,说他不忠不义,说他自甘堕落,甘为曹贼鹰犬,读书人嘛,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词。
准备投靠曹操的同样破口大骂,骂此贼不厚道,跪宫门竟然不叫他们,酒桌上说好的有福同享呢?
人家都请愿去了其他人好意思窝在家里过年吗,今天在家过年,日后曹操追究起来咋办,往后的年还过不过?
许多官员顾不得多想,纷纷离开家门赶往皇宫,准备跟董昭做伴,其中就包括夏侯惇高顺,钟繇荀攸,满宠刘晔,郭嘉陈连等重臣。
不大一会,宫门前便跪了上百官员,每个人来此都要喊一遍“魏公贤良,请陛下禅位”的话显示一下存在感。
六部尚书来了五个,只有年纪最大的礼部尚书刘洪没来,人家都七十多了自然不可能凑这热闹。
三公则一个也没到,不过不重要,郑玄和杨彪都是吉祥物,有和没有一样,至于荀彧,独木难支挡不住滚滚大势。
在宫外跪了一个多时辰,见再没有人来,董昭继续喊道:“大汉气数已尽,请陛下禅位魏公。”
百官齐齐跟从,数百人汇聚在一起,声如雷震传出数里,就等着宫门打开,刘协宣他们进去答应他们的诉求。
结果没等来刘协的宣诏却等来了荀彧的车架。
马车在宫外停下,荀彧下车走到众人面前,脸色黑如锅底,目光森冷如铁,犀利的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语气冰冷的说道:“尔等食汉禄受国恩,现在却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们还是汉臣吗?”
众人闻言,齐齐羞愧的低下了头。
大汉四百年,正统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他们食了这么多年汉禄,做出这样的事确实有些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祖宗,可有什么办法呢,天下人心在曹不在刘啊。
曹操铁了心的篡位,他们不做队友就得做敌人,以曹家父子的狠辣,真成了敌人他们才不管你以前有多大功劳。
有些坏事大家都做的时候就不是坏事,有一个人站出来义正言辞的阻止指责,其他人就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百官也不是全部低头,有个人依然昂首挺胸,毫不犹豫的与荀彧对视,竟是高顺。
高顺与荀彧对视许久才开口说道:“荀太傅之言请恕下官不敢苟同,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太傅也是读圣贤书之人,这句话不会没听过吧。”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家一姓之天下,魏公虽有诸多不足,却让天下百姓吃饱了饭,穿暖了衣,看的了病,免了战火流离,天子做过什么,有什么资格再占据皇帝宝座?”
“上古时期,人皇由人族公推,非为百姓做过大贡献者不能为,尧舜禅让更是被传为千古佳话,今天我们共同举荐为百姓做过贡献的魏公为帝有何不可,谁规定大汉永世不亡,谁规定天下永远姓刘,荀太傅,下官就问你一句,谁规定的,凭什么?”
一番话说的振振有词掷地有声,说的百官全部惊愕同时愣住,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面瘫将军口才竟如此犀利。
“你……”荀彧伸手指着他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到最后索性胡搅蛮缠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等世食汉禄,不但不思报国反而助贼篡位,如此行径与禽兽何异,我荀彧生食汉禄死为汉臣,你们想篡位,先从本太傅的尸体上踏过去。”
荀彧为尚书令,执掌尚书台多年,官制改革后又出任太傅执掌尚书省,处理全国政务,相当于实际上的丞相,积威日久,乍一发火百官无不脖子一缩,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高顺虽敢与他对视,可现在人家不讲道理开始耍无赖他也没了办法,总不能冲上去将这货一刀砍死吧,思来想去只能保持沉默,跟其他官员一样将脑袋缩起来当鸵鸟。
反正事已至此,荀彧一个人是拦不住大伙的,继续下去无非就是浪费些时间罢了,耗着呗,比耐心,他一个当兵的还怕荀彧这个耍笔的不成。
他耗得起别人却耗不起,荀攸悠悠的说道:“叔父,魏公代汉已成定局,你又何必逆势而行,做那螳臂当车之举呢?”
“你给我闭嘴。”
荀彧破口骂道:“我荀家世受国恩,怎么会出你这么个逆贼,荀公达,你若还认我这个叔父,还当自己是荀家人就给我起来,否则我荀家没你这样的逆贼,我荀彧也没有你这样的侄子。”
这是断绝关系,逐出族谱的节奏啊。
荀攸心中大惊猛的抬头,正好对上荀彧那双犀利如刀的眼神,吓得直接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低头继续当鸵鸟。
他也是心智坚韧之辈,既然做出了决定又岂能因为荀彧一句话而变卦。
见他如此,荀彧气的浑身哆嗦,抬起手掌就要抽打,宫门突然打开,一名太监快速跑来,站在众人面前咳嗽了一下,捏着公鸭嗓喊道:“陛下有旨,宣百官觐见。”
众官员大喜同时站起,绕开挡路的荀彧向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