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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皎夜光,冷露无声。
李长天疾行至京城西街巷,拍响燕殊宅邸的门。
开门的依旧是昨日那名贤淑的姑娘。
“啊,是您啊。”姑娘打开门,柔柔地笑道,“今天燕殊醒着呢,你随我来,我领你去见他。”
李长天深呼吸两下,跟着姑娘走进宅邸,行在小院落,忽而开口:“姑娘,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来这的?”
“我?”姑娘侧过身,有些惊讶为什么李长天会这么问,“我来了有半个月了吧。”
李长天一瞬间脸色惨白,他感觉胃里有把利刀在翻搅,血淋淋地捅出来,又绞进他肺部和胸膛,疼得他呼吸不顺。
“公子,你怎么了?”姑娘看出李长天的不对劲。
李长天摇摇头:“麻烦你带我见见燕殊。”
“好。”姑娘将李长天带到厢房前,轻轻叩了叩门。
“请进。”燕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姑娘打开门,笑着对燕殊说:“就是这位公子,昨日来寻你,今日又来了。”
燕殊原本坐在案桌前,手里拿着书籍,似在办公事和阅公文,听见开门声响,站了起来,对着姑娘毕恭毕敬地说:“劳烦您了。”
“不劳烦,随手之事罢了,那你们聊,我忙去了。”姑娘笑了笑,翩然转身,离开。
月落虫鸣,厢房一瞬静了下来。
驻守边疆,把命放在血刃上的那些日子,李长天曾无数次幻想过两人重逢,该是怎样的光景。
几回魂梦与君同,怎知盼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李长天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之于凡事,之于自己。
燕殊看向李长天,淡淡目光毫无波澜,随后溢出了点疑惑,他轻轻蹙眉,右手按了按太阳穴,好像有些头疼。
李长天双手垂落身侧,死死掐紧,他抬头看向燕殊,明明身子在颤,声音却偏偏平静得听不出情绪:“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燕殊一愣:“你……”他犹豫了一下,又问,“你有何事寻我?”
李长天笑了一下,自嘲冷笑。
他忽而上前,猝不及防一把揪住燕殊的衣襟,将其推倒在案桌上。
燕殊万万没想到李长天会这般发难,毫无防备之下,身子一个趔趄,磕向案桌,跌在地上。
案桌哐当倒地,上面的书籍笔筒砚台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你……”燕殊愠怒。
“起来。”李长天上前,抓着燕殊胸前的衣襟,粗暴地将人拽起身。
燕殊站定,眉头紧蹙,一手挥开李长天的手,虽被刁难,但毫无狼狈。
一言不合,两人已贴身过了几招,拳肘相抵,撞翻椅子和书架。
比剑比暗器比轻功,李长天可能比不过燕殊,但是贴身他还真没怕过谁。
厢房空间窄小,燕殊拉不开距离也一下子拿不到剑,挡住肘击后,被李长天扭了手腕,反身压在墙上。
李长天紧紧地钳住燕殊的手,肩膀压住他的背,问:“成亲了是吗?”
手臂被反扭,伤及肩膀,燕殊疼得轻轻蹙眉。
李长天继续问,他话语激动,口不择言:“你是不是认为我会死在沙场上?”
“啊不,死不死也无所谓呗,合着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也是,反正你也没说过喜欢我。”
说着说着,李长天的眼眶红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更不知恼怒和哀伤哪个先到达心底。
半个月前,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尸堆残骸里,想着燕殊有没有念他。
可那日,燕殊却身着喜服,高头大马,春风满面地娶了亲。
李长天原以为历经生生死死,两人之间再难有隔阂。
而如今,他被现实敲了当头一棒。
“燕殊,我不明白。”李长天声音发颤,已不像前几句那般全是怒火,只剩哀恸,如同困兽呜咽,“你当真连一句解释都不愿说吗?”
面对李长天的声声质疑,燕殊头疼欲裂,许久才缓缓开口:“我……”
然而他才说了一个字,感觉李长天突然松了劲。
长剑冰冷的利刃抵在李长天的侧颈上,迫使他放开燕殊。
之前离去的姑娘,听见打斗声又折返了回来,她极冷静地手持三尺青锋,悄无声息地将剑架在李长天脖子上,冷声威胁:“一边去,不然我割了你的喉咙。”
李长天退到一旁,没说话。
“燕殊,你还好吗?”姑娘攥紧剑柄,一边警惕着李长天的动作,一边走到燕殊面前,关切地问道。
燕殊整个人靠在墙壁上,借力才能勉强站立,他弯着腰单手扶额,面露痛苦,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是何意。
“你是寒鸦叛党余孽?”姑娘看向李长天,质问。
“我不是。”李长天平静地回答。
“那你和燕殊何仇何怨?”姑娘蹙眉。
李长天没应声,他看了看以柔弱之躯护在燕殊面前的姑娘,忽然伸手握住挂在脖颈上的并蒂莲玉佩,狠狠一扯。
他太过用力,以至于脖子被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看起来极疼,可李长天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面无表情的。
他将玉佩掷给燕殊,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殊没能及时接住,玉佩砸在他身上,又滚落地面。
“你到底是谁?!啊?这就走了?!”姑娘一脸不解和震惊地看着李长天离开,她收起剑,上前扶住燕殊,“没事吧?头又疼了?”
燕殊咬牙没说话,他俯身捡起那块并蒂莲玉佩,拿在眼前细细端详,看着玉佩上的平安二字,燕殊忽然身子颤栗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耳鸣眼花。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去,变得惨白惨白。
“燕殊?你还好么?快,坐下歇息一会。”姑娘想扶燕殊坐下。
燕殊摇了摇头,他攥紧玉佩,撑了墙一下,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朝李长天离开的方向追去。
-
李长天失魂落魄地走出宅邸,走在无人的街巷里。
夜已深,四下无人,只有头顶一轮凉月作陪。
李长天边走,边摸了摸被勒伤的脖颈,又伸手按住胸口。
疼死了,妈的。
李长天深呼吸了一下,眼眶却渐渐红了。
他双手按在眼睛上,想平复下乱七八糟的心情。
忽然,有人冲了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李长天愣了愣。
那人身上有熟悉的檀木香和皂荚香,温暖的怀抱,一如他之前每次拥李长天时的温度。
他手臂收得极紧,好像怕李长天会突然消失似地。
“长天,对不起。”他的声音又涩又哑,微微颤抖,像极了边疆焦土上那一捧磨破掌心的黄沙,“对不起。”
李长天声音同样低沉喑哑,他说:“姓燕的,你已经成亲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燕殊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将李长天死死地桎梏在怀里。
他说:“半个月前,皇上希望我能迎娶三公主,我为了拒绝,称自己已有婚娶,谁知此事竟传开了……”
李长天:“……啊?”
“啊????!!!”
多给他三个脑子,他也想不到情况竟是这样的。
李长天在燕殊怀里转了一圈,和燕殊面对面,他双眼瞪圆,问:“那你宅邸里的那名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是大夫,替我治病疗伤,我俩清清白白,天地可鉴!”燕殊说得很急,生怕李长天不信。
“治病疗伤?”李长天一下抓住关键,“你受什么伤了?”
“朔方夜袭那日,肩膀的伤。”燕殊说。
“什么?!还没好?这都四个月了,难道是因为北狄的毒?”李长天问。
那可是燕殊替他受的伤。
燕殊点点头:“长天,北狄诡毒未解,我时常会短暂地忘记人忘记事,犯困嗜睡,刚才,就是一下子没能想起你。”
“短暂失忆?”李长天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燕殊还以为李长天不信,连忙道。
“有人可以替我作证!”
说罢,燕殊拉着李长天就往宅邸去。
-
片刻后,燕殊宅邸。
乱糟糟的厢房里,家具文书墨砚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一把椅子被扶起,李长天坐在椅子上,紫苏姑娘正给他包扎脖子,她手极巧,上药动作非常熟稔,一看便知行医多年。
“哎呀,你早和我说你叫李长天,哪还有这么多乌龙啊。”紫苏姑娘笑道,“我要是知道你就是李长天,第一天就让你进宅邸了。”
“你认得我?”李长天想起自己刚才乱闹一通,挠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
“认得啊,怎么可能不认得。”紫苏姑娘低头,在一地文书中翻翻找找,捡出几张绢纸,递给李长天,“喏。”
李长天正要接过看,一旁的燕殊忽然上前,一言不发地拿走了绢纸。
李长天一脸懵:“咦?”
紫苏姑娘笑道:“哦呦?清清冷冷的人,竟然还会害羞?来来来,是这张,不是那张,我刚才故意给错的,拿好拿住拿稳!别再被抢了!”
燕殊:“……”
李长天接过一看,惊讶地看见绢纸上写满了他的名字。
字迹有些清秀,有些却歪歪扭扭的,仿佛是在极差的状态下写的。
“燕殊头疼的时候,就写你的名字,一写就好几张。”紫苏姑娘说。
“头疼?”李长天抬起头来。
“是啊,他身体里的毒,很麻烦。”紫苏姑娘摊开一只手,一一点着手指,“嗜睡,短暂失忆,精神困顿,这都还好,就怕他头疼,有几次他疼得拿头撞墙,吓得我直接把他打晕了呢!”
李长天蓦地转头看向燕殊。
燕殊淡淡道:“并未如此夸张,只是轻微疼罢了。”
“得得得,行行行,你说轻微疼,那就轻微疼。”紫苏姑娘也懒得争辩,她指了指李长天的脖子,“你这伤,愈合前不能沾水,听见没?”
“听见了。”李长天点头。
“那行,燕殊,你的药也熬好,放柴房炉火上温着呢,你记得喝,没什么事的话,今个儿,我就先回医馆了。”紫苏姑娘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老娘可以功成身退了的表情。
“你不住这吗?”李长天问。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好在紫苏姑娘也没怪他,反开玩笑道:“我住这干什么?这小破宅邸就一间厢房,我能住哪?”
李长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红了。
燕殊恭敬道谢,将紫苏姑娘送出宅邸,送回医馆。
燕殊再次回到厢房时,见李长天正在收拾整理,他扶起倒地的书架,将书籍一本本捡起,吹去灰尘,再小心地放回书架上。
李长天正专心致志地收拾着狼藉,忽然被人一把从身后搂住,紧紧地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