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啊啊啊啊开窍了

伊依以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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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天坐靠在囚车里,曲起一条腿,手肘放在膝盖上。

    他透过两根囚车木柱的缝隙,盯着远处的燕殊和钟离看。

    李长天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不妥,可他就是移不开目光。

    他莫名其妙地感到焦躁、烦闷、不安。

    远处,燕殊频频点头,大概在和钟离说些你安心之类的话,一看便知又伸出了援手。

    李长天不由地想。

    燕殊当真是个温柔体贴、乐善好施的人。

    自己刚穿越过来的那会,不会骑马,不懂礼数,连非常简单的束发都不知该怎么束。

    多亏遇见的是燕殊,若是其他人,早把自己当傻子嫌弃了吧。

    那边,钟离对燕殊感激地笑着,他双手合拢,作揖行了大礼。

    钟离虽入了风月场,但到底曾是世家公子,一举一动都透着‘知书达礼’四个字,与同样温恭自虚的燕殊,相得益彰。

    李长天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默默放下自己毫无相貌曲起的腿,背挺得笔直,坐姿如松。

    李长天忽然感到一阵怅然。

    他想起之前和钟离交谈,钟离说三年前,他曾和燕殊同住过大半个月,替燕殊做些端茶倒水的杂事杂活。

    同样是被燕殊所救,自己好像都没为燕殊做过什么事,反而一直在麻烦他。

    李长天越发感到不安郁闷,他左手无意识地捏着右手指骨,恍惚间,想到沈玉树和他说。

    -

    “燕殊十有八九好男风!而且和月阁阁主之前有过一段情!”

    -

    咔嚓。

    李长天指骨蓦地发出一声脆响。

    “卧槽卧槽卧槽,疼疼疼。”李长天倒吸一口凉气,慌乱地揉手。

    想事情想得太投入,自己把自己捏疼了。

    “发生了何事?”

    关切的声音响起。

    李长天浑身一悚,抬头看去,见燕殊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李长天不免觉得有点郁闷。

    怎么好巧不巧,偏偏自己犯傻的时候,燕殊就回来了!

    “没事,没事。”李长天轻咳掩饰,他见只有燕殊一人,问,“钟离呢?”

    “他已回白帝城。”燕殊说。

    “嗯?他不和你一起去京城吗?”李长天莫名松了口气。

    “和我一起去京城?”燕殊疑惑,“为何这么问?”

    “嗯?之前在锦瑟坊,你与他相认后,不是说要带他回京城吗?”李长天酸溜溜地说。

    “啊……”燕殊想起来了。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离开白帝城后会久居朔方,想着京城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钟离图个方便。

    “我当时以为钟离想回京参加科举,才提及此事,但他意不在此,而是在白帝城安身立命,你莫要误会。”燕殊解释。

    “误会?误会什么?”李长天问。

    “误会我和他有情事。”燕殊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倘若是旁人,提及这种事,多少都会说些嗔怪、玩笑的话。

    偏偏燕殊一副郑重其事、不苟言笑的模样,说得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这反倒让李长天心虚了:“我没……没误会……”

    “那就好。”燕殊点点头。

    军队即将起程,燕殊身为副统领,自然有许多事要忙,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走过来的将士喊走了。

    李长天目送燕殊离开,想着刚才两人的对话。

    燕殊觉得自己会误会他和钟离的关系。

    也就是说,在燕殊看来,男子爱慕男子,只是常事。

    或许,燕殊和钟离的确不曾有过露水情缘。

    但至少他是有可能喜欢上男子的。

    既然如此……

    自己,有没有被他喜欢上的可能呢?

    “卧槽!我在想什么玩意儿啊!”李长天双手抱住头,狠狠往囚车木栏上一磕,把一旁的小守卫吓了一大跳。

    一叶知秋,李长天双手抱着头,杵在那许久未动。

    -

    临了夜,燕殊照旧把李长天从囚车里带到自己的营帐前,这次连借口都懒得说了,反正守卫也没问。

    两人坐在篝火旁,燕殊给李长天身上的伤换了药,忽而瞧见他额头红红的,隐隐肿起一个包。

    燕殊蹙眉:“你额头怎么了?”

    “啊?噢,额头啊。”李长天正盯着燕殊看,猛地回过神来,心虚地移开目光,“咳咳,不小心撞到的。”

    “撞到?”燕殊心生疑惑。

    “嗯,没事,小伤。”李长天说。

    燕殊起了身离开,找随军的大夫要了能消肿去淤的药,拿回来给李长天用。

    那药膏里有薄荷,涂上后冰冰凉凉的,燕殊指尖抵李长天受伤的额头,动作极轻地给李长天揉着。

    李长天时不时地偷偷看他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低头看地面。

    “好了。”燕殊替李长天上好药,站起身,“去歇息罢。”

    “你去哪?”李长天抬头问。

    “洗净双手。”燕殊答道,他手上都是残留的药膏。

    等燕殊洗完手回来,发现李长天站在篝火前,没进营帐休息。

    “怎么了?”燕殊走到他面前问。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李长天指了指燕殊缠着白布的右手,担忧地问。

    “我素来谨慎小心,不曾将伤弄得更深,早已无事。”燕殊答道。

    “那就好。”李长天犹豫片刻,又说:“我刚才收拾了下营帐,不过之前就很干净整洁,我只是把被子铺了铺,你看看会不会睡得舒服些,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弄成原来的样子。”

    燕殊:“……”

    燕殊看着李长天,问:“李长天,你这是怎么了?”

    李长天:“……我……我,就是……”

    李长天磕磕巴巴半天,破罐破摔地说:“你对我那么好,我也得对你好些啊!”

    燕殊:“……”

    李长天一句话说完,立刻低下头,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埋进土里。

    卧槽,他在瞎说什么玩意儿啊!!!

    夜幕低垂,朗月清风,天地间悄然寂静,干柴在火堆中发出轻轻的‘劈里啪啦’声。

    李长天许久等不到燕殊的回应,收拾了下情绪,郁闷地抬头看去。

    火光跃在燕殊清隽的脸庞,月光晃在他略有惊诧的眸里,与李长天目光在空中相撞后,燕殊忽而勾起嘴角,浅浅笑了笑。

    万籁俱寂,李长天一瞬失了神。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

    见青山,叹峰峦兀立。

    见沧海,叹洪波涌起。

    见众生芸芸,叹各复归其根。

    为何唯独见了那人。

    不能言,不敢语。

    满腹心事,有口难说。

    李长天彻底明白了。

    天不老,情难绝,心事似蛛网,丝丝缠成结。

    他喜欢燕殊。

    “李长天?”

    “啊?什么?怎么了?!”听见燕殊在唤自己,李长天猛地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移开目光。

    “歇息罢。”燕殊眼眸含着笑意。

    “噢,对对对,该睡了。”李长天胡乱地应着,转过身,故作掩饰地打着哈欠,“困死了困死了,困得我都精神恍惚了。”

    两人正要进营帐躺下,忽而有将士来找燕殊。

    “燕大人,秦大人有急事寻你商议。”

    “嗯?我这就去。”

    燕殊应了一声,叮嘱李长天赶紧歇息,随后往秦决明所在的营帐处匆匆赶去。

    篝火前,秦决明双手背在身后,心事重重地仰望苍穹。

    燕殊上前行礼:“义父。”

    “殊儿,你来了。”秦决明应了声,将方才收到的飞鸽传书递给燕殊。

    燕殊接过,展开一看,眉头蹙起。

    朔方战事告急了。

    和亲郡主失踪,阿史那巴勒之死,白帝城血战三件事一起彻底激怒了北狄可汗,他放出狠话,势必要铁骑践踏、血染中原。

    韩涯虽然已命陨,但他的所作所为,让北狄和中原再不可能和平相处,只剩你死我活。

    “皇上急召你我回京,商议对策。”秦决明叹了口气,“明日,大部队交由我的副将领兵回京,你我快马加鞭,先赶回京。”

    燕殊点了点头,眼眸黯淡下来。

    如此,他又该和李长天分开了。

    “殊儿。”秦决明像是察觉出燕殊的心思,笑了笑,“长天小兄弟和我们一起走。”

    “什么?!”燕殊惊诧地抬起头,“他与我们一起走?”

    “对,皇上要面见他。”

    “为何,是不是因为擅杀皇室的罪责?”燕殊忧心忡忡。

    秦决明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担心,去休息罢。”

    燕殊无法,只得起身告退。

    披着月色,燕殊沉默地往营帐走去。

    他回到营帐,发现李长天竟还没睡。

    燕殊:“你怎么……”

    李长天:“不是我不想睡,你没回来,我根本睡不着。”

    燕殊眼眸里多了些无奈。

    反正李长天也没睡,燕殊便同他讲了明日一起快马回京面见圣上的事。

    “嘶。”李长天吸气,忧心忡忡起来,“皇上要见我?他是不是要斩我,拿我脑袋?燕殊,我还能活吗?我原先是不怕死的,可刚才……就突然想活着了。”

    燕殊说:“别担心。”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我定不会让你出事的,睡吧。”

    “嗯。”李长天应了声,躺下合眼休息。

    燕殊在李长天身侧躺下,虽也闭上了眼,但是睡不着。

    天地间,风云诡谲,世事蒙着令人看不透的雾。

    当初朔方还安宁的时候,李长天曾说要去当兵,燕殊原想与他一起去。

    终归是守着他,去哪都一样。

    但如今边境动荡,烽火连天,去了朔方,无疑是将项上人头放在刀刃上。

    而且如今朝堂并不安稳,皇上对付各个党派已精疲力竭,定是想留燕殊这样的亲信在京城助他一臂之力。

    他和李长天,都该何去何从?

    燕殊睁了眼,扭头看了过去。

    李长天睡颜安详,呼吸浅浅。

    燕殊忽而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李长天身陷险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