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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
随着沧渊大妖轻语,突如其来的一剑直刺江不庭咽喉。
这一剑轻松荡开“听蝉”,速度奇快,将两人行至中途的气,硬生生压回下丹。
江不庭横剑挡住面门,举轻若重,被击退三四步后稳住身形。吐出一小口淤血。
见到这一幕,杨培风心里又一次五味杂陈。
她竟以肉身扛下此一击!
沧渊大妖收剑,看怪物似的看她,“本尊错了。你才是妖,对吧?”
杨培风张目怒斥,“三息!”
“是天宫的私心造就你修为的浅陋,从而让你以为一息就那么长。本尊不怪你。”
沧渊大妖无视杨培风,挽着剑花一步步逼近江不庭,慢声道:“难道不觉得,你每说一句,都像是在催她的命吗?”
杨培风召回听蝉,不管不顾道:“四息,五息了!”
沧渊大妖抬手,一剑,气势如虹。
这时,杨培风再次捏诀引动气海,却毫无反应,当即大惊失色。
这是一座小岛,说不清是否大妖的道场。
他的四肢百骸及周身经脉都仿佛被“浆糊”堵塞,气行不畅。连同与天地的联系,也被彻底隔绝。
他一迟疑,江不庭再无之前好运,惊险躲避时,仍被剑光扫中脖颈,大块血肉掉落在地。
除了眸子变得凶狠外,她一声不吭。
沧渊大妖一剑落后,再反手回打,“呲”的一声,剑气透骨而过。
杨培风手臂血流如注,疼得面目狰狞,仍举刀硬砍。
青芒闪过,江不庭飞剑来援。
两人一妖战至一处,“铛铛铛”的响声不绝于耳。
化身青衣秀士的大妖,背影始终笔挺,只使一柄木奴,短短两息内便打出数十剑,在他们周身留下一个个血窟窿。
大妖主攻江不庭,却以杨培风伤最重。
“八,八息了……”
杨培风深吸一口气,强撑住摇晃的身形,左手紧攥,“沧渊大妖,不过如此!”
从最初被困幻境,到此时修为受制,所遭遇的,无不是大妖的本领。
他们落入下风,是情理之中。
而沧渊大妖久不得胜,也的确不过如此了。
杨培风额头上一条条青筋绽出,心如擂鼓,仿若四面皆敌。最后两息,沧渊大妖的手段,能有多高?
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沧渊大妖说,“斩”下江不庭头颅。
这是一个赌约。
然而,对方不斩呢?
沧渊大妖拿手的幽火,又或者别的什么手段,也不攻脑袋,就一心一意地打死江不庭而已……这样自己即便赢了,那又真的赢了吗?
杨培风心思何等缜密。
他从不轻信任何人,更何况一头蛊惑人心的妖!
而且,自己能想到的事,于沧渊大妖而言,同样没有秘密。
杨培风单手持刀,死死盯住对方。
沧渊大妖步伐缓慢。
仅剩的短短两息,杨培风度日如年。
突然!
沧渊大妖身形一闪。
杨培风没看清它如何出剑,只是还在飞行途中的“韬光”,“铛”的一声,断成十数截碎片飞射向四周。
与此同时,江不庭被一股神秘力量轰向半空,惨叫随着一连串脊骨碎裂声出现。她的身躯,折叠出一个诡异角度。
就像被风吹烂的一纸风筝。
杨培风也在她的视野中变得模糊。
沧渊大妖紧握木奴,携无穷剑意杀来,破空声噼啪作响。
江不庭此时,心中仅存了一个念头,“终于,要死了吗?”
“嚓!”
一记脆响。
木奴摧枯拉朽,从杨培风右肩斜砍入,停在离心脏三寸的位置。血如决堤,瞬间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老江接剑!”
沙哑的嗓音震彻寰宇,杨培风抛出一道青光。
江不庭下意识抬头,可落入手心的,却是一张看不懂的符纸……
江不庭愕然。
她听见的,是年轻人措辞许久的遗言,“能在生命最后两月识得君子面目,是我杨培风,一生最快意啊!”
杨培风左手拍向胸口,剑尖穿掌而过,牢牢攥住木奴,右手捏诀,怒喝道:“甲乙木字诀,巽位——风遁!”
江不庭眼眸中原本的狠厉,随着耳畔萦绕的痛嚎,变得释然。又一瞬间,泪流满面。
数千里外的一处空地,出现了她的一道虚影。
她用尽全力喊出对方的名字,“杨培风!”
后者挤出一抹惨笑,“这次。总算扯平了,咱们。”
江不庭的肉身与神魂分离开,在两个地方艰难拉扯。
只要卸下心防,立刻就能逃离此地。
这个时候,磅礴仙力从她气海冲起,刹那间灌满四肢百骸,周身窍穴。
“韬光!杀了它!”
在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刻,江不庭剑成。
她手里,其实并没有剑。
但最后挥袖时的飒爽英姿,却是天地间最纯粹的剑客。
散落在地的“韬光”碎片,被一缕缕剑意牵引,攀向万丈天空。
沧渊大妖抬头一瞥,当即撒手,纵身高飞。
接着,十数粒闪着刺目光芒的火球,如流星般极速砸落。
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
沧渊大妖被打穿,留下十七八个透明光洞。
天地陷入死寂。
“我赢了!”
杨培风咬牙,将嵌在胸骨的木奴一寸寸拔出。
左手中,金甲力士符崩碎。替身符黯淡无光。
有十二境修为强身,这些原本对他来说的致命伤,此时竟还能留下半条命。
但疼痛至此,他宁愿死了。
也感谢沧渊大妖手下留情。否则对方奋力一搅,上中下三丹胡乱打烂一个,自己已经在鬼门关报到了吧?
“最后关头,你不打死我。显然老江那一剑,也打不死你,对吧?”
杨培风瘫软在地,他近乎被砍成两半的上身已经开始愈合,渐渐止住血流。
他其实什么都没做,也完全不懂该怎么做。
智远佛道双修,一身功力就这么吓人。
自行疗伤。
“既然我赢了,这柄木奴,就是我的了。”
说着,杨培风轻轻地抚摸着这柄剑。
小时候他见过,常年高挂在木奴丰内的一面墙壁上。
母亲说是,驱邪,避凶。
所以,在那个女人走后的日子中,才七八岁的少年,就开始练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