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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芬在沈永堂回来前已经恢复了平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并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碗里的面,她知道这段时间沈永堂为了阿毓的事累得精疲力竭,也知道对方做下带女儿回家的决定承担了多大的压力,所以就算再难过,她也不能在沈永堂面前表露出来。
高丽芬清楚自己是个无用的人,单凭她自己压根照顾不好阿毓。所以既然无用,那就别给当家的增添麻烦了。
但沈永堂一看就知道她刚才又哭过了,这人哪,只擦掉了泪水,没把痕迹擦掉,明显得很。所以他一进屋就拿毛巾用热水泡了一下,拧成七分干后递到了高丽芬手里。
“敷敷吧。”除了这三个字,沈永堂啥都没说。说啥呢,还有啥好说的呢。
要不是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男人,是丈夫与父亲,他也想跟他妻子一样哭上一哭。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拦着她,毕竟有时候哭上一哭,也是个发泄情绪的办法。他并不想让妻子跟他一样,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但高丽芬这段时间天天都哭,有几次差点哭晕过去,把沈永堂吓得半死!
其实沈永堂很清楚他妻子为什么这么容易哭晕过去,除了是真伤心,担心阿毓的情况,也是他妻子的身体太弱了。
沈永堂很担心他妻子再这么哭下去,总有一天会挨不住。女儿已经生死不知了,若是当娘的也倒下了,沈永堂真觉得自己也要撑不下去了。
幸好高丽芬还能听点劝,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给丈夫增添压力了,她不能分沈永堂的心,不能让她丈夫在照顾女儿的同时还得操心自己的身体情况。
只是这种事,哪是说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高丽芬已经尽其所能地不去多思多想了,但她真的忍不住,她只要一看到某样东西就会联想到自己的阿毓。而她每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就难受得紧,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
沈永堂也很清楚妻子是不可能完全忍住的,就是他自己,也做不到。
所以每当沈永堂发现妻子又掉了眼泪后,他只会在边上默默地递热毛巾让妻子敷脸,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说。
高丽芬接过毛巾敷了下脸后就继续吃她的面了,她得赶紧把面吃完了,阿毓还在房里呢。
不过,在继续吃面前,高丽芬还是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快吃面吧。再不吃,面要坨了。”
“嗯。”沈永堂点点头,也开始吃起面来。
沈阿茂见这夫妻俩开始自顾自地吃面,既没回房去休息,也没在边上干坐着,他又去灶间,端了一碗份量少得可怜的鸡汤面,最上面还放着一个焦香诱人的荷包蛋。
沈永堂都不用问也知道他爸端的这碗面是给谁的,他的鼻子有些酸:“爸。阿毓她现在昏迷着,医生说她吃不了任何东西,就算是鸡汤也不能喝。”
沈永堂并不想让他父亲失望,可这些话现在不说,对方不久后也会知道的。毕竟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回家了,有些事是瞒不过去。
与其等他父亲事后自己发现,倒不如他现在先透个底,给他父亲打个预防针。
老爷子端着碗的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但他马上稳住了,沉着声道:“我知道这孩子现在吃不了任何东西。这碗面本也不是给她吃的,是给她闻闻味道的。或许,这孩子闻到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醒了呢?”
沈永堂:“……”
高丽芬:“……”
夫妻俩很想跟老爷子说不用试了,这法子他们早就试过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但看见老爷子这强作镇定的模样,他们不忍心说出来了。
或许是他们沉默的太久,让老爷子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了:“你、你们试过了?”
“没有,没试过。”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然后非常统一地摇了摇头。
老爷子有些不信,因为这夫妻俩的神情太怪异了,但他不想再深究下去了,他怕听到他不想听的回答。
沈阿茂:“既然没试过,那阿堂你吃完后就赶紧把这碗面端进去。这孩子最喜欢吃外皮焦脆的荷包蛋了,放凉了就不脆了,知道吗?”
“好的,爸。我知道了。”说着,沈永堂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虽然这面已经有些坨了,却也不会烫得无法入口了。
这夫妻俩都没人开口问一句,或者说自打回家后他们就不曾过问过老爷子那与平常有异的一言一行。
是他们不想问,没兴趣吗?不,他们很想知道,特别是高丽芬。她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的神情能够如此的淡漠?
高丽芬就差直接问老爷子你是不是老年痴呆,忘了阿毓是谁,忘了阿毓发生了什么事吗?若是没忘,那你怎么能如此的淡漠,就好像阿毓只是一个你不熟的陌生人!
可、可明明阿毓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女呀,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哪!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啊?!
但高丽芬最终也没问出口,她好累,身心俱疲,在被她丈夫阻止后她也没什么心思在意这件事了。
不过,高丽芬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只是暂时被更重要的事压下去了。
而沈永堂呢,他之所以不问是他隐约感知到了什么,第六感告诉他,现在最好别去过问他父亲那些与以往有异的言行。
一旦问了,他会后悔的。
可就在沈永堂快要把面吃完时,老爷子自己端着碗走了,去的不是别处,正是他们夫妻俩的房间,他们的女儿阿毓正躺在那房间的床上。
老爷子做出该举动前已经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他一直在告诉自己:沈阿茂,你要稳住,稳住!不就是送一碗面,你也可以的!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于是,老爷子鼓起勇气走向了那间令他心生畏惧,连靠近都不敢靠近的房间。
只是,老爷子给自己做了那么多那么久的心理建设,一点用都没派上。
当他看见面无血色,纵使穿了很多很厚的衣服也难掩形销骨立之色的孙女阿毓静静地躺在床上时,他的心理防线全面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