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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国家社稷危在旦夕,远离政治中心已久的开封尹桑维翰坐不住了,请求觐见。然而石重贵非常忙,忙着在御花园里调教猎鹰,实在没有时间接见他。
桑维翰无奈,只得拉下脸来求见冯玉等当权者。
“怎么,也有你老桑来求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人懂得如何治国理政?你是不是以为离开你,后晋的太阳就升不起来了?笑话,你看看,自从你离开中央,现在祖国发展势态多好,一片明媚!”冯玉开始耀武扬威,对着桑维翰就是一番冷嘲热讽。
老桑万念俱焚,长叹道“晋氏不血食矣”,翻译成通俗的语言,意思就是“石家要完蛋了”。
石重贵虽然不见桑维翰,但是他还是打算御驾亲征的,毕竟前两次都去了,轻车熟路,基本业务娴熟。再说了,他也想亲眼见证这个伟大的历史时刻。
“难道陛下要带着宫里的太监们亲征吗?”李彦韬表示反对。一来现在前线战事不明,二来京师的兵力确实已经枯竭了。于是,石重贵亲征之事就此作罢。
石重贵不去,有人代替他去了。石重贵命高行周、符彦卿驻防澶州,让景延广驻防河阳。澶州和河阳互为犄角,即使杜重威战败,也不至于短时间内只逼汴梁。
“我们距离镇州城只有区区不过几里,为何要苦守在这里一味等待?我愿率领两千步兵充当前锋,夺取中度桥,杀开一条血路。大帅再率各路人马在后面跟进,只要能够进城,就安全了!”眼看滹沱河大营的粮食即将吃完,大将王清主动请战。
“既然你愿意,就给你这个机会吧。”杜重威同意,派王清跟宋彦筠一起出动。
随后,王清便披挂上战甲,带着两千后晋兵士走出晋营。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料到,此行一去,竟然会最终全军覆没,而将他们推入死地的,恰恰就是身后的这些兄弟们。
军队里面有不少是当年后唐的老班底,久经沙场,战斗力还是很生猛的。王清带着他们生生地杀过了滹沱河,将契丹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契丹军队一时大乱,前军陷入了混乱之中。
见王清事成,诸将大为振奋,纷纷请求率军出击。在这个紧急关头,杜重威又怂了,他下令:“任何人不准出战!”
宋彦筠被契丹击败,跳到水中,才侥幸逃出一命。只剩下王清孤军一支,已抵达滹沱河北岸,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但他们夺回了中度桥的控制权。
眼见胜利在望,王清回头一看,顿时懵了。杜重威带领的中军并没有过河,后晋主力军队就这样,静静地、默默地目送着王清等人攻入敌军主力军中,又慢慢被敌军重新再包围了起来。
面对层层包围上来的契丹军,王清知道自己被坑了,这个杜重威有问题。此时,想突围已经不可能了,契丹从其他方向调集的军队已经堵上了防线缺口,并将王清等人死死围死,令其插翅难飞。
“杜重威作为首将,手握重兵,却坐在那里隔岸观火,眼睁睁看我们受困,竟然不肯派出援兵,一定怀有二心。事已至此,我们只有以死报国!”看了看身边的残兵,悲愤说道。
此战,一直持续到日暮,残阳如血,一群被契丹骑兵重重包围的步卒军队,看着对岸近在咫尺、却见死不救的袍泽,在白发将军王清的带领之下,大吼着“誓死报国”,决然冲入契丹军阵的刀枪剑戟丛中。
他们中,无一人后退,无一人被俘,全部战死。河对岸的后晋军队眼睁睁看着这些兄弟们的最后时刻,面面相觑,士气崩溃。
王清说得没错,如今,全国的精锐兵力都在杜重威手中,他有了很大的政治谈判筹码,他的想法早就不一样了,他和李守贞等人“商量”后,一致决定:主动带头反水,向契丹投降。
杜重威派心腹去见耶律德光,“我想效仿石敬瑭,只要您帮我灭掉石重贵,封我当皇帝,我愿意投降!可是,您早就许诺让赵延寿当皇帝,国无二主,您究竟是要立赵延寿呀,还是立我呀?”
杜重威主动过来讨价还价,耶律德光大喜,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一本正经”地再次展示画技,又画了一张又圆又大的饼饼:“赵延寿威望不足,恐怕不能当中国皇帝,你要是能投降,就让你当。”
“一女许两家”,让皇帝宝座在杜重威和赵延寿之间来个“东食西宿”,耶律德光是真的“城会玩”啊。
得到承诺后的杜重威如同吃下了超级定心丸,他感觉自己中了头等奖,乐得差点晕过去。大喜过望,他当即摆下一场鸿门宴,提前安排好埋伏,然后召集全体将领,说有要事相商。
众将来到中军大帐,杜重威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投降书传阅,要求大家依次签字。
“投降吗?有没有搞错的啦?”将领们霎间一脸懵逼,全场寂静,鸦雀无声,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埋伏好的刀斧手冲出,晃了晃大刀片子,表演了一番耍刀。诸将一看这架势,也不想吃眼前亏,没人反对,都在投降书上签字画押。
完成作业后,杜重威立刻派心腹将投降书送到契丹军营,耶律德光高兴坏了,天上竟然掉馅饼,后晋二十万大军就这样不战而降了。
当天,杜重威下达命令,全军集合,营外列阵。士兵们以为是战前动员,个个摩拳擦掌,准备聆听领导训话,然后杀敌立功。
不料,杜重威一脸凝重对大家说:“我们粮食已经吃完,总得活下去吧。从此以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说完,他下令全军解除武装。将士们纷纷恸哭,哭声传遍四野。
杜重威、李守贞为了安抚众人,继续装模作样一番:“主上失德,信任奸邪,我们选择投降也是不得已啊。”
听到的人恨得牙痒痒,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就算失德,他信任的奸佞也是杜重威。如果皇上对杜重威猜忌,怎么可能把全国兵力都交给他?简直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然而,对于脸皮厚的人,这些贬义词算得了什么呢,杜重威并不在乎,他忙着见证自己的人生巅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