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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时说到魏博兵乱,皇甫晖挟持赵在礼自称留后,监军史彦琼死里逃生,跑回洛阳向唐主李存勖告急。
虽然财政紧张,但兵变之乱不能不平。一番商议后,唐主诏令李绍荣出马,史彦琼依旧监军。
李绍荣就是原刘守光手下猛将元行钦,后投降晋王李存勖后被赐姓李,名字也顺便改了。
投降后改名,有掀起新的一页的意思,也是五代时候,朝秦暮楚的大将的常规操作。
李绍荣临走前,唐主给处理邺都兵乱这个事定了基调——平叛还是以招抚为主,尽量控制为人民内部矛盾。
所以,李绍荣带着唐主皇帝的诏书,来到邺都,就先遣人到城内,面见赵在礼、皇甫晖等人,传达皇帝宽宏大量的意思。
本来事情都快谈成了——赵在礼杀羊置酒,犒劳远道而来的唐军,并在城楼上向下面的李绍荣跪拜:“将士思家而归,有劳将军代为奏明,如得免死,敢不自新?”
一切向着和平解决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唐军这边出了一个猪队友,监军史彦琼,依然是死太监,硬是以一己之力把事情搞砸。
史彦琼可能前时,受邺都兵变的惊吓太大,心里对乱兵充满恨意,太监嘛,本来就有点变态,小心眼且报复心极强。
看双方三言两语,就要化干戈为玉帛了,死太监不愿意了,史彦琼指着城门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死贼,等城破之日,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一时之间尴尬了。皇甫晖大怒,对众人说道:“史监军这般说法,想要置我等于死地啊!”于是直接撕掉诏书,聚众抵抗。
事已至此,李绍荣只得下令攻城。老李手中兵本来就少,事先也没有攻城的准备,致使手下大将杨重霸不幸阵亡于城下,只得退守澶州,等待援军。
李存勖闻信,就计划亲征魏博,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这个时候,身边的亲兵卫队——从马直部居然出现了叛乱。
从马直部是什么情况?原来唐主常自选勇士为亲军,叫作从马直,可以说是唐主的亲军啊。
叛乱的原因也很好理解,唐主李存勖没钱了,减扣了亲军从马直一半薪水。
同光四年,就是公元926年,是李存勖称帝的第四年,李存勖无疑是个战争天才,可是在治理国家方面尚差得远,自从负责财政及后勤的张承业病逝后,唐朝的财政就入不敷出了。
国内状况比925年更糟糕,虽然平定了川蜀,但钱财尚在路上,实惠还没得到啊!
当然这情况糟糕有唐主夫妇骄奢淫逸、花钱厉害的原因,也有天灾频繁的原因,
926年初,天降大雨,数月不止,黄河、淮河两岸受灾尤为严重,饿殍遍野,群众流离失所。
这种情况下,那里还能收得上赋税,只得削减公务人员俸禄。除了宫中的奢华标准不降低外,其他各级将士待遇都普遍下调,朝廷这个时候是真没多余的钱了。
朝廷发出号召,凡是吃财政饭的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领导的生活咋样咱不去推测,兴许人家觉悟高,能够积极响应号召。但下面的大头兵觉悟明显不够,很多就不愿意了,从马直部的直接表现就是,几十兵士抢掠集市。
这可是在首都啊!影响太恶劣了,于是唐主李存勖下令,将领头的几十人并家属全部抓住杀掉。
一时之间,从马直军中人心惶惶。这可是皇帝的亲军啊,心腹已溃,教唐主李存勖如何安心亲征?
军队不能乱,得先保证军粮和军饷。唐主就召集宰相们商议从哪里解决钱的问题。
商量来商量去,宰相们把矛头指向了宫中,百官请求唐主李存勖拿出宫中库房内的财物赏赐给军队。
唐主有点懵了,请来刘皇后。刘皇后态度很明确,坚决不同意,她直接扔出一个梳妆台,几个银盆,带着三个年幼的皇子说道“宫内只剩下这些了,请卖掉赏赐军队吧!”
堂堂皇后,完全是泼妇行为。宰相及百官见此,只好惶恐而退,商量了个寂寞。
唐主李存勖无奈,只得派遣租庸使孔谦,每天到洛阳东门等待各州进贡的粮船,船只刚刚到岸,就立刻发给将士们。
无钱寸步难行啊!帝国的崩溃往往都是从经济的崩溃开始。
这个时候,还有无事生风的优伶,自以为忧国忧民,向唐主李存勖建议:“西南未安,蜀主王衍宗族党羽不少,闻邺都兵乱,必定谋反,不若先诛。”
话说蜀主王衍碍着优伶什么事?还真没有,但小人就是小人,以踩别人为乐,以损害他人为荣。
唐主已忘前时的承诺,或者根本就没有把承诺当回事,急忙派遣使者李延嗣奉诏西入长安。
诏书上写的是,令长安留守诛杀王衍一行。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好人,枢密使张居翰,正在枢密院值班,取诏书一看,大惊。
就用笔将“行”改为“家”。张居翰这是菩萨行为啊,一字之改,救了二千多人。
夺命使者李延嗣快马西行,到了长安,由西京留守接诏,收捕王衍一家老小二百口人,尽行处斩。
安乐公也做不成了,蜀主王衍此时也无话可说,不想说了,还说啥呢,都是骗子。
只有前花蕊夫人徐氏,也是王衍的母亲,为王衍鸣不平,临刑大呼:“我儿举国降唐,竟遭杀戮,信义何在?料尔唐主也不会有好下场了!”
骂也没用啊,前蜀主王衍一家还是被杀了。幸运的是,剩下的宫女太监及蜀臣并家属,两千五百多人,悉数获免。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念之间,救了两千多人。笔者特意查了下活菩萨张居翰随后的人生,告老还乡无疾而终,再乱世能全身而退,也算善终了。
杀了蜀主王衍一家,唐主李存勖的烦恼并没有少多少。
926年3月,李绍荣率大军再次对邺都发动进攻,叛军知道皇帝不会赦免他们,于是宁死不降。
唐主李存勖见迟迟未能扑灭叛乱,便又遣使者催促魏王李继笈大军回京,然而李继笈手上的部队都给了任圜,一时半会也难以回到京城。
皇甫晖的叛乱引发了连锁反应,接着邢州也发生了兵变,朝廷派兵征讨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不久,沧州又爆发了兵变,河朔地区已经全部乱了套。
唐主派遣李绍真征讨沧州。对于祸乱源头邺都,李存勖再次打算亲征平叛,但被大臣们制止,他们统一举荐李嗣源为主帅讨伐叛军,李存勖思虑良久,只得答应了。
为什么要思虑良久,因为此时的李存勖已经不是当初的李存勖,而此时的李嗣源也不再是当初的李嗣源。
对于昔日的大哥李嗣源,此时的唐主只有一种情绪——忌惮,是直觉还是本能,说不清楚。
李存勖登基做了4年皇帝了,当年跟随先王李克用和他南征北战的老将已经所剩无几。
在李存审、李嗣昭死后,李嗣源成为了后唐的第一大将。
李存勖听闻李嗣源有二心的谣言,也不得一日两日了,日久生疑,就派朱守殷前去刺探李嗣源的动向。
朱守殷却私下对李嗣源说“大人功高震主,应该自请退休,以避开祸患。”
李嗣源未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我对大唐忠贞之心,日月可鉴,福祸由命,随其所遇罢了。”
李嗣源的态度没问题,但当时的政治环境却非常不好,宦官和戏子遍布朝廷,大唐功臣郭崇韬被诛杀后,功臣老将更是心寒,人人自危。
李嗣源能够安全保身,全得益于宣徽使李绍宏与其关系不赖,在唐主李存勖身边为其开解。
多个朋友多条路,为人忠厚没啥坏处。另外李绍宏虽然也是宦官,但是个好太监。
李嗣源带着大军来到了邺都城下扎营,正遇到李绍真平叛沧州归来,两将会师,誓要将邺都叛乱一举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