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河北地区烽火再起

陌上花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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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无所有、背水一战的人往往容易成功,功成名就、身居高位的人反而顾虑太多,因为怕失去,最终终会失去。

    如手中的沙,抓得越紧,失去的就越快。

    成德的管辖之地,只有深、冀、赵、镇四州,如今一战未开就失去一半,丢失的很窝囊。

    赵王王镕不知道汴梁吞并之心吗,大概率是知道的,但还是心存幻想,幻想朱温不会破坏和平,幻想留一点商量余地,守住祖宗留下的这点基业。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不够。实力不够才会寄希望于他人,王镕幻想亲家朱温会顾及旧情,会良心发现。

    只有弱者才会一直幻想,只有弱者才会被动。但是,在乱世,弱者只能如此。

    如今两州被占,已没有余地的王镕只得绝地自救。

    王镕写了三封求救信,一封给河东李存勖,一封给义武王处直,一封给幽州刘守光。

    义武最近。看到汴梁朱温真的向河北动刀子了,义武王处直当即许诺,愿意联合成德、河东,合兵抗梁,并派使者到河东商定联合事宜。

    唇亡齿寒的道理,正常人都懂。可在河东那方面,还是有一大部分不正常人。

    这大部分人,攻城略地、打打杀杀可以,但再大的战略方面总是看不清形势。

    恩怨分明、快意恩仇,是少数民族,更是沙陀人的优点,但在政治上,是一种幼稚的表现。

    政治上幼稚,也造成了先王李克用在军事上高开低走、最后争霸失利抑郁而死的结局。李克用虽然亡故了,但这种没脑子的将领还大有人在。

    收到王镕的求救信后,新任晋王李存勖立马召开军事会议,部署合兵攻梁事宜。

    军事会议上,河东地区大多数将领竟然不同意进兵。以为王镕跟着朱温混了那么多年,好处都给了朱温,且与朱温联姻是儿女亲家,现在有难了想起我们了,其中肯定有诈,人家是一家人,让他们斗吧,我们隔岸观火、看笑话就可以。

    李存勖一听众人议论,就明白了,这些人不足为谋也,对于救援曾经的仇敌,手下这些直肠子的猛男们心里绕不过来弯,毕竟义德这些年在背后插河东刀子的情况太多了。

    但李存勖心里更清楚,有一些事情不得不做,政治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更多的是妥协合作。先前,比王镕更恶心的幽州刘仁恭,河东都不计前嫌的去救了,邻近的成德,更是要救。

    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思想工作还得做,李存勖耐心的给这帮大字不识的猛男们讲唇亡齿寒的道理,毕竟打仗还得靠他们。

    “汝等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试想王氏在唐,尚且反叛无常,如今怎肯长为朱温臣属下,只是形势所迫罢了。如今朱温出兵掩袭,大有吞并河北之势,还顾什么姻亲?我们若不救援,等朱温吞并河朔后,下一个就是我们了,到时候还有谁能和我们联手呢,故此仗不得不打,且宜早打”。

    不得不打,就做好打仗的准备,善战方能止战,晚打不如早打,就一定要早打,先下手为强。李存勖统一思想后,义武方面使者正好到来,三方结定了盟约,以李存勖为盟主,立誓抗梁,同时命周德威率兵万人,往屯赵州,即日出发。

    三方会盟的消息,很快传到朱温耳朵里面。朱温倒也没有多惊讶,毕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种情况也在朱温的意料之中。

    既然这样,启动应对方案即可。朱温命王晶仁、李思安诸将领兵十万,进逼镇州

    十万兵马,一方面说明朱温很重视,自潞州之败后,对于李存勖这后起之秀,老朱心里总是没底。

    另一方面朱温渴望一场决战,毕竟自己岁数也大了,趁自己健在,把河东灭了,自己那一帮猪狗儿子,恐怕也指望不住。

    河东、汴梁这两边调兵遣将,各整军马,但距离决战还差一些时日。趁此机会,我们说说第三封信的结局,不是这封信有多重要,是这封信的目的地发生的事很精彩,也很奇葩。

    这些时日,王镕的第三封信也到了刘守光那里。但是求救信发出去以后,如石沉大海。

    刘守光应该看到了信,但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不是傻不想管,是自顾不暇,哥哥刘守文正引契丹兵气势汹汹杀来。

    刘守文自己打,是真的打不过弟弟,兵力不如弟弟,狡猾不如弟弟。但囚父不道,不得不伐,况且幽州之主的位置,怎能不争。

    刘守文忠厚实在,在契丹那边印象不错,至少比他不讲信义的弟弟强,且向契丹送以重礼。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契丹接到刘守文的求援后,首长阿保机就派遣四万精锐,进发沧州,来援守文。

    刘守文得到契丹这强大的外援,加上自己的两万将士,胆气顿豪,亲自率领,杀向幽州。

    在一个叫鸡苏的地方,约位于今天津附近。与亲弟弟刘守光大军相遇,双方也没啥讲的,摆开阵势,干了起来。

    战场的形势一边倒,不是刘守文指挥厉害,是契丹骑兵厉害。

    契丹骑兵,属于干仗就兴奋的部队,野战更是兴奋,抢先突入,快马重甲,几进几出,锐气百倍,势不可挡。

    幽州士兵被冲猛了,一看对方这么不要命,料想抵挡不住,谁打仗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拼命不划算。

    气势上一输,阵型很快就被冲散,兵败如山倒,刘守光等将领约束不住,仓皇间只好撤退。

    撤退的时候,守光回望了守文一眼,隔着厮杀的人群,隔着刀枪剑戟,隔着血肉横飞,望了一眼,正好与守文的目光相遇。

    刘守文忠厚,也重感情,忽然间圣母心发作,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想起小时候相依为命,想扶相助,都是自己保护他,保护他不被欺负,如今却被自己打的落荒而逃,被自己请的契丹兵揍得这么狼狈,忽然于心不忍。

    刘守文竟下了一个奇葩的命令,“勿伤我弟,活捉守光”。

    脑子进水了吗?刘守文不以为自己脑子进水了,他可能想到了长坂坡曹操要活捉赵子龙。

    结局一样,曹操失败了,刘守文也失败了;结局不太一样,曹操的失败只是赵子龙没有被捉住,刘守光也不是赵子龙一个人再战斗,刘守文的下场就惨多了。

    战场上,正你死我活之间,竟然让活捉敌方将领,听到命令后,李守文手下将士都蒙圈了,箭还放不放?刀还砍不砍?攻势噶然一停,如同忽然按下暂停键。

    虽然是短短的暂停,可足以改变战场上的形势。

    刘守文这边停下了,可刘守光没有停止的意思啊。刘守光看刘守文那一眼,不是思念,是仇恨,不是怕以后见不着,是寻找他哥的位置好放冷箭。

    刘守光手下猛将元行钦出马了。元行钦是神箭手,跟李存勖的爹李克用水平差不多,一箭可以双雕。

    在刘守文这边攻势短暂一停的间隙,刘守光将刘守文的位置告诉给了元行钦。元行钦接到任务后,就引弓搭箭,射向刘守文。

    刘守文当然比雕大,或者说属于大号的沙雕,被元行钦正射中面门盔甲,大叫一声,跌落马下。

    真的猛将,善于在百万人中取人首级,猛将元行钦也不含糊,箭到快马也到了,从马上探身把跌倒的刘守文夹在腋下,活捉了回去。

    沧州将士这边都傻了眼,主帅被生擒了?这仗还怎么打?契丹人也傻眼了,靠,刘守文被擒了,说好的战后奖品向谁领?

    幽州将士停住准备逃跑的步伐,胆气复豪,士气大振。刘守光也不跑了,调转马头,帅旗一挥,挥军向沧州士兵杀回。

    这一战,沧州、德州士兵死伤过半、逃亡殆尽,契丹仗着马快,一哄而去,回到自己境内,连声骂晦气。

    刘守光趁势,挥军南下,夺取了沧、德两州,将刘守文及众将士家属悉数掠回幽州。

    守文被押回幽州囚禁数日,还等着刘守光平定沧、德后归来探望他,毕竟自家兄弟,罪不至死吧!

    忠厚的人总是低估人性,低估人性的恶,刘守文没有等来亲弟弟,却等来弟弟派来的刺客,被刺死府中。

    刘守光也算一个讲究人,尚顾及人言可畏,没有直接杀死哥哥。

    平定沧州、德州后,刘守光就派使者向汴梁告捷,同时请求朱温封自己为燕王,兼卢龙、义昌两军节度使。

    朱温此时正与李存勖在河北柏乡大战,只得准其所说请,并赏赐以厚礼,约刘守光起兵共击李存勖,同时命刘仁恭为太师,养老幽州。

    刘守光尽纳朱温的好意,却把朱温要求起兵的信也放在一边。刘守光是狡猾不是傻,刘守光决定谁也不帮,你们两人死磕吧,最好都互相打残。

    至于本王嘛,嘿嘿,还有重要的事,本王准备干一票大的,择日称帝。

    且说到朱温遣王景仁、李思安领兵十万,进逼镇州,直至柏乡。

    探得汴梁大兵压境,王镕大惧,再次遣使飞马向李存勖告急。

    李存勖一寻思,朱温老贼这是要玩一场大的啊,好,小爷奉陪了。李存勖在太原城外尽点番、汉兵马,留李存番等张等守好太原老家,张承业仍任监军,总管粮草供应,自率大军东下。

    义武王处直也派精锐骑兵五千,赶来与李存勖汇合。

    存勖至赵州境内,与周德威合并一处,驻扎在野营河,与柏乡之隔五里之遥,隔河相望。

    沙陀骑兵,久负盛名,尤其擅长野战,兵锋正盛时无人可挡。王景仁、李思安是沙场老将,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只是坚壁营门,并不出战。

    李存勖巡营归来,命周德威率兵挑战。晋军在梁营外耀武扬威,梁营内无一人出来接仗。

    德威挑选嗓门大的、会骂街的士兵径直骑马冲到梁营门口,问候梁军的老娘及祖宗十八代,同时,向梁营中近距离发射火箭。

    虽明知是激将之计,但梁营中多有血性男儿,禁不住晋军辱骂,梁军副使韩勍率领本部人马三万,冲出营门。

    周德威看梁军来势凶猛,就急令前军退回,并令后军列阵迎敌。

    韩勍三万人马,兵分三路,如猛虎下山。

    周德威骑兵一万,分兵两路,攻击梁军两头,如蛟龙出海。

    一场龙虎斗,没有任何诀窍,只是力量与血的较量。兵对兵,将对将,捉对厮杀,晋军虽然人数少,但胜在多是骑兵,双方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直到李存勖带骑兵渡过野营河,出兵接应,梁军方才退回。

    回到晋军大营后,周德威即进入帅帐中,与李存勖总结分析目前的战况。

    周德威以为:“目前梁军兵精将勇,气势正锐,我方宜按兵不动,等他懈怠之时,再择机进攻,方是上策。”

    李存勖并不这样认为:“我率大军远来,目的是救人急难,利在速战,若按照将军意思,不是正遂了梁军的意愿。

    周德威劝到:“镇定兵野战不足,但守城有余,三月半载并无什么大碍。我军长于野战,旷野间更能发挥优势,但目前据敌太近,优势无从施展,况且敌众我寡,尚敌方若知我虚实,情况就危险了。”

    李存勖沉默不语。周德威继续说道:“今我军与贼近在咫尺,仅一水相隔,彼若造桥迫我,我众恐立尽了,不若退屯高邑,依城自固,一面诱敌出营,彼出我归,彼归我出,再派轻骑劫其粮草,不出月余,丁可破敌。”

    李存勖愀然不答,示意周德威先行退下,自己也退卧帐中,闷闷不乐。李存勖太想速战了,打持久战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沙陀铁骑的风格。

    周德威也闷闷不乐,走出帅帐,正好遇到监军张承业,就把刚才帅帐议事的情况向张承业和盘托出。

    张承业听完,拉着周德威的手,叹到:“将军所言甚是,且回营歇息,我再劝劝晋王。”

    张承业进入帅帐的时候,李存勖正眯着眼在帐内假寐。承业掀开帐帘,道:“这岂大王安枕时么?周德威老将知兵,言不可忽,愿大王察之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