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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暂时这也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而已。
连朱元璋都有些舍不得撒手的权柄,要想大刀阔斧地改,而且要按照徐钦的想法来改动,绝非是一句话就能办到的事情。只是有了这个想法,就可以先慢慢琢磨琢磨其中的细节,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再来打开一个口子,逐步推进,反正若是没有别的什么幺蛾子,他的时间应该还是非常充裕的。
总体的思路其实很简单,若要论起制度建设,领先六百年的见识可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这六百年还是人类社会发展最快的一个阶段之一。只要稍稍借鉴一番,引导上正途,再留下改革的种子,基本上就可以保证在未来的六百年之内不至于落后于欧洲诸国,甚至更加皿煮、先进、富强,毕竟中国的底子实在太好了,整个西欧、中欧加一块儿,在某种意义上都比不上。
只不过这个千年帝国留存下来的遗毒也是不浅,他徐大少身为伟大的先知、未来的引导者,要做的,无非就是尽可能的去其糟粕、留其精华。
现在既然接触到了锦衣卫的事务,而且马上就要成为锦衣卫的主导者,那从这个著名的特务机关开始改革,貌似也是个极为不错的切入点。一方面是这个特务机关本身就受到社会抵制,如果能将其引向“正途”,那必然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局面,阻力相对较小。另一方面则是作为一个特务机关,不管吹得有多厉害,始终其阶位排序和实际体量都相对有限,对其作出改革牵动的面积不会太大,难度自然也就不高,用来做试验田再合适不过了。
而衡量了一下难易程度和重要性之后,徐钦决定暂时调整规划,将攀科技树的准备工作放到相对靠后的位置,争取先着手推动制度改革,毕竟权力才是一切的基础。至于科技树的东西,其实只要制度和风气调整合适了,都是些水到渠成的事,他徐钦直接拿出来的项目,反而从长远看,并不是那么重要。
时代在变化,几百年的时间后,大多数的东西都物是人非。但有些传统却在不断延续,就比如徐钦在大年三十都不得不在衙门值班这件事,充分体现了无论是什么主义的社会,实际上都是存在万恶的剥削阶级和凄惨的被剥削阶级两个极端对立势力的。
还好的是,这天朱元璋这位帝国的大老板也知道该稍稍放松手里的缰绳,于是在其他几位堂官的“暗示”下,冬日的暖阳才刚刚挂到最高,徐佥事就毫无自觉地闪人翘班了。
毕竟这大过年的,每个人家里都还有一大堆事情,尤其是他们徐家这种名门大户,最是讲究,就算是贴春联、窗花,挂新灯笼之类在平常人家看起来极为普通的活动,也能玩出个花来。
根据“传统”的规矩,贴春联这种事,必须是家里的男主人亲力亲为的。再考虑到徐家这所超级豪宅的庞大规模,徐辉祖很高兴看到徐钦已经出仕,可以帮他分担一部分仪式性工作,于是也很早就提醒过他今天需要干什么了。
徐钦早早翘班回家,几乎全体家里人都是等候多时,就连平日里几乎是宵衣旰食忙于公务的魏国公老爷都早早地在家里等着了。不过人徐辉祖兄弟可是正正经经的处于放假状态,而不是像徐钦一样翘班跑回来的。这又让徐大少悄悄在心里吐槽了一把春节加班都不发加班工资的朱大老板,就他这对待员工的态度,这家业能传承近三百年,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回家之后,可怜的徐大少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开始帮着徐辉祖给整座中山王府贴春联。好在考虑到实际的因素,他们两父子只需要贴正门、正厅等少数重要的地方即可,否则要是真把整个王府每一道门都贴上,估计够他们两父子忙活到下一个新年的。
贴完春联,又是祭祖。
在这个年代,辞旧祭祖可是大事,原则上是要求家族正式成员必须到场,就连本在镇江卫外放指挥佥事的老四徐膺绪也携妻儿赶了回来。
徐家虽已不能追溯到几百几千年的多少辈祖先,但仅仅就是已故的中山武宁王徐达,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自然不可轻慢。再加上徐家根本就不差钱儿,因此三牲奇珍的祭品、皇帝亲自赐下的祭献不提,更有三班鼓乐、甲兵仪仗,搞得跟春节联欢晚会似的,自是威武不凡,也充分彰显了徐达这位外姓王爵的无上荣耀。
祭祀由徐辉祖作为主祭,徐增寿做辅祭,专程赶回应天的老四徐膺绪则担任献爵,徐钦献帛,这一路排下来,人数本就不多的一家子,连小孩子都用上了,人手都略显不够,充分从反面说明了排场终须人数凑这个道理。
一通长长的仪式下来,虽有些疲惫,但徐钦也是真心尊重自家这位开国建功、驱逐鞑虏第一人的祖父大人,因此也认认真真地执行了每一个步骤,发自内心地认真执行任务,好在也没有出一丝岔子。
再之后就是比较休闲的活动了。一家人聚在正厅中,按府中身份地位,以及长幼顺序,甚至包括所有的仆役丫鬟都挨个发了用上等红纸折起来,内容也是十分扎实的压岁红包,整个场面喜气洋洋。带着年终奖到手的喜悦,仆役们以最高的效率准备好各色点心小吃、玩耍的玩意之后,便留下主人们,在厅中闲聊玩耍,等待晚上的夜宴。
徐家行事也比较怀柔,接下来用的丫鬟仆役都是像采莲这等再无牵挂的,而若是有家室的,则在发放了压岁钱之后便放归各处,自行去与家人团聚。
几个女眷倒是在国公夫人的带领下在厅里打起了马吊,赌注“不大”,主要是图个乐呵。采莲等高级丫鬟则围在旁边加油助威,一时间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徐妙锦到底是天才少女,一路大杀四方,甚至还有余力暗中顺便拉一把大嫂,牌桌上胜利也让国公夫人暂时忽视了给徐大少说亲不顺带来的纠结。
另一边,徐妙绣则是成为孩子王,带着徐景昌和四叔家的两个小萝卜头跑进跑出的,一会儿放烟花,一会儿爆爆竹,野得有声有色,很难想象未来安王殿下丰富多彩的婚后生活。当然,对于现在的徐家而言,这也算是其乐融融。
最后,家里的几个做官的男人,就只是围在一桌,慢慢地品着茶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或公或私的见闻琐事。
徐膺绪是庶出的幼子,再加上本身能力也不如两位哥哥,于是在前几年就外放去做了镇江卫指挥佥事,算是“勉强谋了个生计”。
仔细想想也是叼,至少是相当于后世上校起跳的警备区副职,随手一划拉就甩给家族幼子去谋生了。当然,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了封建帝国军事制度的腐朽。
另一方面,这个年代的嫡庶差别也由此可见一斑,徐钦仅仅才十七岁,就能凭空做上天下第一卫锦衣卫的指挥佥事,而徐膺绪身为叔叔,多混了十来年,竟然还隐隐低了半级。这固然有他的能力不行的因素,但更多还真就是起跑线的差异。
不过兄弟三人的官职虽差别很大,感情却还算不错,也没有那些大家族里面嫡庶如主仆的情况,至少徐辉祖二人也不是那种看轻自己兄弟的人。只是徐膺绪本身较为内向一些,在两位兄长面前不免有些拘谨。
“小弟不孝,平日里不能时时祭拜父亲大人,家中全赖二位兄长,实在是…”说着说着,徐膺绪自是谈到了自己的“歉疚”之处。
“四弟,你也不用自责,兄长主中军都督府事,你要靠他的关系升官发财他肯定不会帮你,但若是有机会,将你调回京师却也不费事。你权且忍耐些日子好了!不过这次你可以把景恒留下来嘛,毕竟景恒已经快五岁了,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这一点镇江怎么及得上京师?你在那边找的先生,肯定也比不上家里找的西席。不如开春就让他和景昌一起留在家里上学好了,就算弟妹不方便留在京师,交给为兄照看难道你还不放心?”
“这,这不太好吧。”
明明是徐膺绪自己在暗示想调回京师,而且徐增寿也在一旁帮腔,但见自家大哥眉头微皱,便马上有些打退堂鼓了。
“有什么不好的?四叔放心,景恒住在王府,有我看着绝对没问题。”
“你你你,你还好意思!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好好跟你大哥学学,要是你把景恒带坏了,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被正好在一旁和徐膺绪的儿子徐景恒玩耍得起劲的徐景昌这一打岔,倒是无意中让现场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不过随之而来的后果就是,徐景昌小盆友成功完成了对他老爸徐增寿的仇恨拉扯。徐景昌本还有意反击,说自己就是跟大哥混的,结果又想到大哥最近确实变得挺厉害的,这话便不好说出口了。
徐钦在一旁看着,不自觉地感到一些温馨的同时,也有些好笑,这一大家子还真是性格鲜明:老大严肃庄重;老三感情真挚且有些跳脱式的护短,并将这种性格遗传给了徐景昌;老幺徐膺绪则是略显木讷内向,同时他的儿子徐景恒也颇有些像他。想到此处,徐钦不由得感叹,幸好自己不像徐辉祖,否则还真是一场家庭灾难。
有徐增寿的帮腔,徐景昌的打岔,况且徐辉祖也不是那种完全不知变通的榆木脑袋,这事也不涉及什么根本性的原则。思虑片刻之后,转过去默默对自家幼弟点点头,就算是默认了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