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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的地形就像是一个被砍掉了一条腿的大王蟹,在海参葳的东北方向,两者之间隔着一个日本海。这只“大王蟹”的那条没有被砍掉的腿是朝南的,而且是靠在日本海这一边,腿的前端有开叉,就像是大王蟹的两只大钳子。
于中率领手下就是在这只大王蟹的那条独腿中间的“关节”处上的岸。
……
岸上的风景还可以,因为人迹罕至,草木十分繁盛!
隆科多和鄂伦岱那一批贵族子弟虽然晕得不轻,可是听到船队靠岸了之后,还是立刻就兴奋了起来,鄂伦岱更是连滚带爬的抢到了第一艘上岸小船上的一个位子,然后悠哉悠哉地蹿到了岸上,躺倒在草地上再也不愿意起来了。
岳钟麒也是第一批上船的,他一上岸,立即就开始派出斥候,探察地形和各种情况,可谓尽职到了极点,不过,他派给斥候们的任务中也有一条比较耐人寻味:
“听军门说北海道的温泉不少,你们注意看看这附近有没有……”
之后,于中和隆科多等人也纷纷登岸!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海上漂泊,脚踏实地的感觉让隆科多那一帮贵族子弟颇受感动,有几个甚至都流下了眼泪,让以于中为首的海参葳一干人士看的不住摇头。
……
“军门,咱们要在这儿呆多久?”
把该安排的都按排的差不多了之后,岳钟麒又找到了于中,一向表现的比较“谦虚谨慎”的隆科多也强忍着在草地上睡一觉的渴望凑了过来。而因为有了他们两个在马德身边,穆尔察一帮自觉得身份还不够的将领便没有靠过来。
“等找到一个合适的建港地点再说!……”于中答道。
“那岂不是要十天半个月?”岳钟麒说道。
“十天半个月?那长时间我们都能绕这个岛走上一圈了。我只要在这个岛对着咱们海参葳的一面建个码头,估计七八天应该也就能定下了。到时候留点儿兵马驻扎,接着就走!”于中说道。
“早知道咱们上一次来的时候应当顺便绕这个岛转上一圈儿了……”岳钟麒叹道。
“岳将军,你们以前来过这儿?”隆科多一直只是旁听,听到岳钟麒的话后忍不住问道。
“是啊。上一次我们是从这个岛南面的津轻海峡绕到它的东侧,尔后北上,从北面它与库页岛之间的宗谷海峡绕回来,又回到了海参葳!那是我们水师出海走的最远的一次。”岳钟麒答道。
“为什么要走这么远?”隆科多又问道。
“为了御敌于国门之外,克敌于万里汪洋!”于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盯着隆科多说道。
……
“军门,抓到一只鹿,有野味儿尝了!”隆科多正在思考着于中的话,岳钟麒的拳下常客卢布宜就在远处大声喊叫起来,他的手里还提着一只小鹿,鹿脖子上插着一支箭。
“这一只鹿怎么够吃?既然有小鹿,大鹿肯定也不远,说不定还有鹿群呢。东美,多派人去猎一些来……吃了这么多天海鲜,也该尝一尝山珍了!”于中盯着卢布宜手上的鹿,对岳钟麒说道。
“是!”岳钟麒应了一声,立即就去分派人手。
松前青森骑着马,志得意满的带着两百名足轻朝着福山城进发,在他这支队伍的后面,是他这次“出征”所抓获的俘虏,总共十三个人,全部都是本岛的土著……阿伊奴人。
这些阿伊努人跟他们这些“和人”长得完全不一样,男人身上的毛多的够呛,脸皮也又白又粗,这十三个人里面有两个老头,胡子茂密到足以遮住半张脸,这些看着就已经让人忍不住心里烦燥了,可是,更加让人看了受不了的是,阿伊努人里的女人居然在嘴上刺青,看了能不做噩梦就不错了。(阿伊努人据说有爱斯基摩人血统)
“真不愧是下等人,怎么看都是一副下贱的样子!”松前青森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十三个俘虏,不屑地想道。
……
松前青森这次出征当然是有理由的。
他出自德川幕府封在虾夷岛的松前藩大名。由于当时的虾夷地并不怎么产粮食,所以松前藩虽然封地的面积极大,却只是个只有一万石禄米的小藩。由于无力向众家臣发放禄米,松前家的前辈在多年以前就把虾夷地分成几块,把其中一部分赐给主要家臣,允许他们与当地的阿伊奴人进行贸易。这些地方就叫“场所”,拥有“场所”的家臣就是“知行主”。贸易所得的收入就是这些家臣的“知行”亦即俸禄了。
最初的时候,知行主直接到场所去进行贸易。但到后来,出现了一种“场所请负制”。所谓的“场所请负制”,就是由商人向知行主交纳一定的“运上金”,以换取在场所的贸易控制权。本来,知行主们因为商人们的“运上金”而摆脱了亲自出面与阿伊努人进行贸易的那种辛苦还是很高兴的。可是,大约到了五十年前,场所请负制开始成为了一个毒瘤,控制了贸易的商人们开始无情地盘剥阿伊奴人,甚至于,为了更容易控制阿伊奴人,这些商人还禁止阿伊奴人学日语。而原本松前藩只是把阿伊奴人当作交易的对象来看,并不太干涉他们的生活,并不禁止他们学日语。
场所请负制越来越极端,请负商人甚至对阿伊奴人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为了获取最大的利益,请负商人根本不把阿伊奴人当人看,而是象牛马一样的役使着他们。
终于,场所请负制的弊端越来越明显,在三十多年前,导致了阿伊奴人的叛变。
那一次,几乎整个虾夷地的阿伊奴人都参予了对和人的进攻。不过,阿伊努人太少了,整个虾夷地也不过才几千人,而且十分分散,所以,在松前藩的“大军”面前,他们被连连击败,最终只能继续臣服。
而这一次,松前青森的出征就是为了剿灭一个敢于向请负商人动手的阿伊奴人部落,以震摄那些还没有完全臣服的阿伊努人。
……
“嗖!”
松前青森正骑在马上想象着自己回到福山城之后会受到家主怎样的奖励,一只虾夷鹿突然从他的面前飞奔而过,而这只鹿的屁股上正插着一只羽箭。
“八嘎,这附近有阿伊奴人,马上去把他们给我抓起来!”看到这个情景,松前青森略一思索,立即就朝着手下的一干足轻大声下令道。在他的印象中,大部分的和人都聚集在虾夷岛最南端的福山城附近,而且有资格佩带武器的武士更是极其稀少,所以,射中刚才那只鹿的,一定是本地的猎户阿伊奴人。
“哈伊!”一名足轻头目大声应喝了一声,立即就点了二十多名足轻朝着刚才那只鹿逃来时的方向扑了过去。
……
“我说石头,你小子也太没用了。还神炮手呢……用了十几支箭,居然才射中一只,还是射中的那只鹿的屁股,你也好意思?”陶柱子左手拿着一张弓,右手拿着一支箭,一边用箭尾的羽毛不停的敲打着李石头的后脑勺,一边取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再差劲,那至少也射中了一只啊,你呢?到现在你可连一只箭都还没射出去呢!”回应着陶柱子的嘲笑,李石头不在乎地反唇相讥。
“我刚才好像看到一只狐狸,晃了一下就没影了。你们帮我注意着点儿,看到了叫我一声!”“大沽口三人党”的第三个铁杆成员王老六也说道。结果,另外两人听到他的这句话,立即就一齐对他表示了极度的鄙视,这家伙也有一张弓和一壶箭,可全都背在背上,亚根儿就没打算开利市。
他们三个人也是出来猎鹿的。
这北海道上的鹿是出奇的多。于中一声令下,岳钟麒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就带人猎回了二十多只,这一下,不少人内心深处的暴力因子都受到了刺激,李石头三个也忝着脸朝几个交情不错的士兵借来了弓箭,尝试着过一过狩猎的瘾。不过,很显然,这猎人也不是好当的,三个人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只鹿,可就是逮不住。李石头还好些,忙七杂八的一通乱射还在鹿屁股上扎上了一支箭,陶柱子虽然也拿出了弓,可总是逮不到机会放箭,王老六更强,干脆跟在旁边看热闹了。
而现在,那只鹿已经跑进林子里面没影了!
“算啦,休息休息!”人肯定是跑不过鹿的,既然追不上,也就别追了。王老六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拿起水壶就是一通猛灌。北海道的河流也不少,他们刚刚就碰到了一条小河,河水清凉解渴,十分可口。
“咱们还是回去吧,我估计再过会儿那‘全鹿宴’可就开始了,这辈子我可还没吃过鹿肉呢!可不想错过了……”陶柱子又说道。
“唉,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茬儿呢!走走走,那可是鹿肉,可得好好尝几口!”没等李石头说话,王老六就一下子从草地上跳了起来,拉起两个老朋友就要往回赶。
而就在他们刚要转过身的时候,对面,那只被李石头射中屁股的鹿逃进去不见了踪影的林子里,突然间冲出了一队手拿长矛,穿着也怪模怪样的家伙,这些人中一个领头的看到他们,居然拿长矛朝他们一指,然后,朝身后一招手,叫了起来:“八嘎,杀鸡格格……!”
“杀鸡?杀什么鸡?”
李石头三人面面相觑,还没有对这种语调昂扬却发音怪异地叫声做出反应,就看到这些人端起长矛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全都刚被三人杀了全家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王老六先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声。
“怎么回事儿?恶狠狠地,我们这些人是想要杀人!……快跑!”
齐齐大叫一声,三人抱头鼠窜!
“杀鸡格格……”
二十多个足轻在后面大声呼喝,紧追不舍!
……
“不好啦,杀人啦!……”
李石头三人逃跑的速度并不慢,不过,他们原先毕竟之是大沽口的几个闲散小兵,又才刚被于中收编没多久,也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训练,跟相对而言比较“吃苦耐劳”的那些“足轻”相比就差一些了。所以,三人与那二十多名“凶神恶煞”的距离越来越近,要不是对方只有长矛而没有弓箭,他们恐怕早就跪地投降了。不过,即使如此,被二十多个不停大声叫嚷着“杀鸡”的家伙追着,三人依然吓得够呛。……这种情况,直到他们拼命逃到营地附近之后才改变过来。
……
于中带去台湾的水师官兵总共有将近七八千人,跟年羹尧一起留在台湾的有一半,在天津又被康熙和雷如劫下了一千多,现在总共已经不到两千。不过,这些兵力对北海道松前藩的人来说也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所以,当二十个“轻入敌阵”的足轻发觉不妙,停止“杀鸡”转而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在“大军”的压迫之下,他们不得不全体乖乖地束手就擒。连带着跟在他们后面的松前青森和其他将近两百名足轻士兵也被抓了起来。
然后,这些人受到了一阵毒打之后,纷纷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而了解了情况之后,于中便立即下令全军分为两队,一从陆路,一从水路,朝着位北海道最南端的松前藩治所,福山城开去。
……
“军门,没有兵部调令,你这可是擅自动兵攻打他国。”隆科多觉得于中的表现十分冒失,忍不住提醒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这是他们先犯的我。……哼,居然敢意图杀害我麾下士兵,这口气我岂能忍得下?别说一个小小的松前藩,就是他日本的幕府将军亲自来了,我也要讨回这笔帐来!”于中冷哼道。
“将军,您这么做,如果被朝廷知道了,会被问罪的。”隆科多劝道。
“出事?哼,被人打了难道也不还手?哪个兵部的官员胆敢乱说话,我先弹劾他一个‘丧权辱国’!”于中**地答道。
“这……”丧权辱国?隆科多险些被气到。在他的概念里,几个小兵被人追赶了一阵根本就连芝麻大点儿的事都算不上,又没出人命!何况这只是松前藩的将领私自的行为,只要派人去找那个松前藩的家主,让对方道个歉就已经要回面子了。可是,于中居然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不惜挑起两国之间的兵革之事,还要反告阻挠他的人“丧权辱国”,这明明是故意混淆事听。可是,看现在于中的样子,很显然是铁了心要打那个松前藩了,他可不想为这事惹对方不高兴,反正责任也轮不到他来背,所以,干脆闷声发大财。
而隆科多不出声,其他的“外人”也就都懒得说了。消除了队伍中的不和谐之后,海参葳的军队一步步逼近那个福山城。由于于中并没有让部队隐蔽行迹,所以,很快的,虾夷地突然出现了一只来历不明且实力强大的军队的消息就传到了松前藩现任家主松前恒介的耳朵里。
松前恒介为人比较平庸,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对他有多么大的威胁。虽然松前藩的许多家臣都分散到了虾夷地的各处,可是,在治所福山城极其周围,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已经有了将近两万居民。虽然大多数都只是平民出身,武士少得可怜,可是,他相信他依然能够以这些人为基础,组织起一只两千到三千人队伍。到时,以数倍于敌军的兵力,就算是打不过,据城而守总能行了吧?
这么着打算好了之后,松前恒介的心就更加笃定了。他很快就下令自己那些留在福山城的家臣开始行动。一面将那些百姓收拢到城里,一面开始组织足轻军队!以图跟于中的部队相对抗。
可是,事实是残酷的。所有的一切最后都向松前恒介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那些打算都只是“一厢情愿”。
海参葳两路“大军”到来之后,仓促组织起来的四千足轻被一排排的火枪轻易打散,之后,于中也没有让从陆路上的士兵们出击,只是命令“海卫一”来了一次齐射,把福山城靠海一面城墙给轰了个干净。……当然,如果那能被说成是城墙的话!
接下来,松前恒介正苦于不知道该继续坚守还是出城投降的时候,于中却不再继续攻城,而是选择了围城。
这么一来,松前恒介就更苦了。
先前,为了“保护”自己的属民不受到战事的伤家,松前恒介把自己属下的所有人都收拢到了城里,可是,于中这一停步攻城,战事往后一拖,福山城里的粮食就不够吃了。虽然此时的北海道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不产粮食了,可是,福山城里依然没有多少余粮。所以,没过几天,福山城里就乱了起来,而松前恒介和他的那些家臣却根本无法压制这种骚乱。于是,到了最后,不用于中喊话,松前恒介就自己走出城池向于中投降了,接着,就是海参葳军队入主福山城。
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顺利与轻松,把本来还想看于中出回糗的隆科多等人给弄了个目瞪口呆。
不过,这还只是前戏,事情的发展之快,转折之快,在让隆科多等人惊讶的同时,根本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一开始,松前恒介由于受到了于中的威逼,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迫答应了以一两银子的代价出售自己领地的石狩湾一带给大清帝国(石狩湾有北海道最大的不冻港城市札幌),并且同意大清帝国海军在自己的领地内巡游的条件;而没过一天,他的态度却突然由被迫变成了主动,因为于中表示愿意带他的一个儿子到海参葳,并且派人将其送到北京去晋见康熙皇帝,以期能够获得清朝的封号;之后,松前恒介再次在于中的利诱之下,表示出了愿意成为大清帝国藩属的意愿;再接着,松前恒介又接受了于中授予他的大清帝国满洲水师“北海道守备”一职,并且接受了于中送给他的十门火炮和三百发实心炮弹,此外,还有于中转赠给他的康熙赏赐下来的三万两银子。
最后,于中在石狩湾选好了建港地点,在那里留下五百精兵和一艘战船就离开了,而松前恒介在那之前就已经派人通过津轻海峡到达了本州,去那里招募劳力和失业武士。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帮于中征集劳力建造海港,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扩张势力。
而松前恒介的这些所作所为,在不久之后就引起了与松前藩隔海峡相望的津轻藩的注意。(没找到当时的日本地图,只好用了日本战国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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