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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孕妇的马车在一处平民巷停了下来,进了一处小宅院。
庆和按玉衡的要求将车靠到角落处,静静等待。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一个年轻的斯文书生带着小厮,眼神闪烁左顾右盼,大冬天的拿了一把折扇顶在头上,确认无人关注后,才轻轻推门进去。
庆和揉了揉眼睛,这个男人怎么有点熟悉?
没等他回过神,就见一个稍显泼辣的年轻妇人,带着几个男人和女人满脸怒容走进巷子。
年轻妇人怒气冲冲指着大门说道,“哥哥嫂嫂们,就是这里!”
旁边的高壮男人撸起袖子,粗声粗气将妹妹拉到一边。
“阿娇站到一边去,大哥来看看那个畜牲究竟养的什么野女人!”
高壮男子抬腿朝门用力踹去,门哐当一下,应声分成两半歪倒在两边。
几人蜂拥而上,不一会儿,在如意楼遇到的那个怀孕夫人双手护着肚子,嘤嘤嘤哭泣,狼狈的被几个女人拖出来。
两个小丫鬟根本不是一群膀大腰圆泼辣妇女的对手,拉拉扯扯间一点忙都帮不上。
男人们抓住文弱书生,边拖拽边揍,书生死死抱住头,长袖遮脸,闷哼出声。
小厮早就被高壮男人狠狠一脚,不知踢到哪个角落了。
一个容长脸年纪大些的女人,扯开嗓子大喊,“乡亲们,抓奸夫**啦!”
女人也不喊别的,只大声重复这一句话,尖锐细长的女声划破巷子的寂静,整个巷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家家户户的门打开,小巷子一下很快拥挤起来。
玉衡索性把车帘子拉开,边嗑瓜子边看戏。
薛翎半天剥不开一个栗子,小脾气一上来,扔在一旁不剥了,也开始嗑起瓜子来。
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更何况还是这种撞破私情的桃色现场,吃瓜的心挡都挡不住。
人群中个个义愤填膺,唾沫横飞,仿佛抓奸的就是自个儿。
有人叫嚣着,把这对奸夫**拉去浸猪笼。
斯文书生见情况有点不对劲,赶紧大声开口,“我们一没娶二没嫁,你们凭什么打我们?”
嗯?
高壮男人停下挥向书生的拳头,书生抱头弓在地上。
那个叫阿娇的凶悍女子愣住了。
四周诡异般的安静下来。
斯文书生爬起来,衣服皱巴巴的,拍拍衣服,抬起头露出一张颇为俊俏的脸。
阿娇看着书生,嗫嚅着嘴,抖了抖,“大哥,好像打错人了。”
阿娇的几个哥哥嫂嫂都愣住了,你瞅我,我瞅你,面面相觑。
文弱书生一脸果然如此,刚才还以为他们东窗事发,那边来人了。
原来是打错人了,顿时火冒三丈。
虽然他父亲官职不高,但怎么说他也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何时被人这么欺负过?
“你们这群愚蠢无知的刁民!居然擅闯民宅,平白无故的打人,本少爷要去衙门告你们!”
书生长相斯文,行为举止却不怎么斯文。
嘴里咒骂着,原本俊俏的脸此时显得非常刻薄。
这个男人明显不好说话,见他唾沫横飞不依不饶,阿娇有些面色苍白,有些头疼。
高壮男子冷哼一声,打错又怎样,“你要如何解决?”
发髻凌乱的怀孕妇人被挠花了脸,手臂肩膀被掐得青青紫紫,但是肚子却没什么大碍。
怀孕妇人理了理散落的发,可怜楚楚扯了扯书生的衣袖,劝道,“算了,相公,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当是给我们的孩子积福吧。”
此事不能闹大,书生这么说,不过也是吓唬他们。
一见官,他们的事情也兜不住了。
书生握住她的手,冷哼一声,假意答应,“放过你们也行,赔偿点药费就算了。”
“赔多少?”开口的是能做主的高壮男子,阿娇的大哥。
“本少爷也不狮子大开口,就一百两吧!”
书生自觉非常大度。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容长脸夫人尖叫出声,旁边的几个妯娌同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京城的平民百姓一家人一年的花销也没有一百两。
虽然他们家是小地主,年年有余粮,可兄弟多,分家到手的也没几个子儿啊!
“一百两已经是本少爷大发善心了,少一个子儿都不行,再纠缠咱们直接去见官。”
书生说得斩钉截铁。
阿娇见嫂嫂们面色不好看,心下叹了口气。
见官了也是他们一方理亏,还是要赔偿的,摸索着准备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压箱银子。
忽然一道疾风袭向人群,扑通一声,一个年轻的男子跪倒在地上。
阿娇视线转向声源处,看到自己那个好夫君跪在地上,遮遮掩掩正要爬起来。
“好啊,朱桥生,原来你在这里,偷偷摸摸躲在人群里看戏很过瘾是不是。”
年轻的男子就是阿娇的夫君朱桥生。
阿娇蹭的一下跑过去,拧住朱桥生的耳朵。
人群中一个爱说三道四的四十多岁肥胖妇人顿时恍然大悟。
“他就是你那个养外室的丈夫吧,他把那外室藏在他们隔壁院子啦,我看到好几次奸夫**卿卿我我,同进同出。”
一般夫妻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的,难怪她看那两人就觉得不正经,原来是偷情的奸夫**。
“隔壁?”
“喏,就是他们隔壁。”
肥胖夫人努了努嘴,手指向被打的书生。
阿娇几个哥哥嫂嫂胸中憋了一口怒气,比来时更加汹涌澎湃,要不是朱桥生这个瘟神,他们怎么会打错人,平白惹上不相干的人。
妯娌几个怒火冲天,气冲冲的要进隔壁院子。
“看我不撕烂那个不要脸的荡妇!”
朱桥生啪的一声拍掉阿娇的手,冲上前去拦住几人。
之前被打的书生见状,怒不可遏,打了人不给赔偿就想乘机走掉,那还行?
大声喝道,“赶紧赔钱再解决你们的事情!”
“赔什么,我看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专门在这里养外室。”
阿娇又恨又气,脱口而出。
朱桥生这个负心汉,枉自己对他这么好,一个人起早贪黑做生意供他吃供他穿,省下来口粮都供他去读书,他倒好,拿着她的血汗钱去养情人。
“就是,我看你们就是一路人,圣人都说了近黑则黑,这个女的也是你养的情人吧!”
阿娇一个念过几天书的哥哥附声应和。
“什么近黑则黑,那是近墨者黑!”
“反正都不是好人!”
一群人拦的拦,吵的吵,吵吵嚷嚷的火气上头直接开始动手,现场混乱得不行。
人群中一些妇人看不下眼,也加入战斗,浑水摸鱼拧几下那个叫朱桥生的负心汉。
阿娇那个容长脸的嫂嫂战斗力非常强,挣扎着跑进隔壁院子,将躲在内室的女人拉出来开始暴打。
咒骂声,撕扯声,尖叫哭喊声,拳脚相向后的疼痛声,乱成一片。
“啊!”
一道凄厉的女声响起。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披头散发的女人长裙下摆一滩殷红的血,肚子下坠的厉害,她低着头,满脸不可置信。
闹出人命了,纷乱的人群一时安静下来。
“干什么呢!”
巡逻的五城兵马司赶来,冷声呵道。
叫嚣着赔钱的狼狈书生看清来的一群人,也不管流产的娘子了,缩了缩脖子,转身正欲悄悄溜走。
“钟少爷,这么着急干什么?”一道阴冷的声音凉嗖嗖传进书生耳朵。
书生如被冰封住一般,顿住一动不动。
远处坐在马车外面的庆和听到这声钟少爷,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大理寺左少卿钟家的小儿子,大姑娘的前未婚夫钟继阳嘛!
薛翎躲在帘子后面,白胖的手指头戳了戳玉衡,“姐姐,我刚才看见你用栗子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