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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巡从警局回来,警察和他聊了许多。案件还在调查取证期间,很多话警察都不能对沈巡说,沈巡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问不出太多事。大约是长治的遭遇让警察也觉得同情,沈巡临走前,警察叫住了他,对他说:“尽最大可能以最快速度挖掘矿井,把人找出来。”
这一句话,让沈巡明白了警察的意思。看来目前取证不顺利,证据不足。呵,这就是现实。
回了招待所,韩东早已在那等候多时,见沈巡走近,也没有如平时火急火燎地迎上来。
“你去哪了?”韩东脸色不愉,开门见山:“骆律师呢?”
“我暂时不回深城了。你回去的时候替我照顾一下我妈和萌萌。”
“我问你话呢,骆律师呢?”
“他们夫妻一直还在找钱,说明长治把钱转移了,我会找到钱解决矿井的问题。”沈巡顿了顿,又继续说着:“我发誓,我一定会把长治给挖出来。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不管挖几年,我都会挖出来。”
沈巡始终答非所问,韩东盯着沈巡,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
“那个叔叔,不是骆律师的叔叔,对吗?”韩东的声音冷冷的,他甚至有些鄙视地看着沈巡,声音也开始拔高:“我去给长安买退烧贴,碰到了他的车,他把骆律师带走了,我追了半天没追上。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阻止?”
沈巡拿了烟出来,没带火,下意识上下摸着口袋找着打火机。他手一碰,正好摸到了骆十佳送的那只打火机。他一直贴身收藏,没舍得用。手下意识攥握成拳,喃喃自语了一句:“是该戒烟了。”
他始终想着自己的事,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韩东。
“我在问你话。”韩东气恼极了,还在咄咄追问:“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抱着骆律师,你不要告诉我,他们家叔侄亲热到这种地步。”
“她跟着我不安全。”沈巡不想在听韩东形容下去,每一句都如同凌迟。他手上还捻着烟,视线落在地上,他努力撇开与韩东对视:“我赶不走她,只有他有能力把她带走。”
韩东没想到沈巡会说出这么软弱无能又没志气的话,一时气得肺都要炸了。
“那个男的一看就是喜欢骆律师!你还把人送上去。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么做,骆律师还会回头吗?”
沈巡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许久,他才缓缓说着:“不用回头了。”
上一次她已经说过,他再放弃她,她就永远不会回头。
沈巡捻着烟的手有些发抖,他用另一只手去握住它,这才发现,原来两只手都在发抖。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抬起头来与韩东对视,他问他:“我连她的安全都不能保证,她在我身边不断出事、受伤。我怕有一天她会因为我丢了命。我这样的男人,她还回头做什么?”
韩东怒目圆瞪,他气得嘴角直抖,两三天没刮胡子,他嘴角一抖,青黑的下巴就跟着一抖。看上去似乎随时要挥拳头的样子。
“沈巡,你可真孬!怎么会有男人能做得出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这种事?”韩东很不住啐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嗯。”沈巡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后悔吗?是的,从闫涵把她抱起来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可他别无选择。
他现在诸事缠身,无暇他顾。他要她走,她绝对是不肯的。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赶不走她,他太了解她的执拗。要她离开,只有闫涵能做到。也只有他亲手把她送到闫涵手上,她才能彻底死心。
“我高中就认识她,高中就喜欢她。十二年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好像这辈子我有她就够了。”沈巡迷茫地看着韩东,眼神中有几分绝望,也有几分不符合沈巡个性的软弱:“我一直以为我肯定能护她周全,我会打架,不管多少人来了,我把命拼上了,总能护她周全。可是你看,其实我护不住她。”
“骆律师她是个快三十岁的熟女,难道她生活不能自理吗?难道她不能自我保护吗?沈巡,你别疯,去把她接回来,难道你不爱她了吗?!”
沈巡摇了摇头,许久,他才郑重其事地说:“正因为爱她,所以我不能让她再留下来冒险。一丝一毫,都不要。”
……
骆十佳这一觉睡得格外久,她做了许多梦却一直没有醒来,所以这一觉睡得虽久却并不安神,甚至可以说有些疲累。
疲惫地睁开眼,入眼的是别墅精致奢华的装修,以及空气中熟悉的清冷颓败气息。只一瞬间,心已经蓦地沉入两万里的海底。
那么冷,冷到她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房间外传来了男女剧烈的争吵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都让她觉得熟悉到有些绝望。
“……”
“闫涵,你想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虽然还是一贯的音量,却有不怒自威的能力:“你少给我闹,上楼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不哭也不闹,只是冷冷淡淡地这么问着,却有种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的执着。
男人终于还是动了怒:“你自己生的女儿,你不管,我替你管!”
女人的声音幽幽响起,语带讽刺:“你以什么身份替我管女儿?我的男人?她的后爸?”
“栾凤。”每一次,他威胁人的时候,总是会叫着她的全名,不用多说什么,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他还是寻常的语气,却已经明显不同:“你永远都要记住,我能给你的,我也能收回。”
……
时间过去了很久,外面乒铃哐啷的声音和不断升级的争吵终于归于平静。
闫涵到底不是常人,最终还是把栾凤给压了下去。说到底栾凤不过是依附着闫涵存在的女人,她的锦衣玉食,穷奢极侈,都是闫涵给的。离了这些,栾凤如何过活?
这间房间骆十佳已经很久没有住过,所以门锁被扭动的时候,骆十佳听见那声音稍微有些干涩,咔哒一响,吱呀一声,门被外面的人轻轻推了开来。
骆十佳没有动,闫涵心事重重地进来,习惯性去握骆十佳的手,还没触碰到骆十佳的皮肤,骆十佳已经嫌恶地躲开了。
“醒了?”闫涵的声音很温柔,没有一丝强势的影子。
“沈巡呢?”骆十佳撑着身子做了起来。大约是睡得太久了,她一坐起来,就觉得头有些晕。
“饿了吗?我叫人给你做点吃的?”
骆十佳不耻地睨视着他,又一次重复着自己的问题:“沈巡呢?你把他怎么了?”
“我没把他怎么了,是他把你让给我了。”闫涵微微笑着,眼角有浅浅的皱纹,却并不影响他的气魄和风姿,仿佛他只是在说着一件很寻常的事。
“不可能。”骆十佳根本不相信闫涵说的话,闫涵的手段她太清楚了。
“你从宁夏一直睡回了西安,还不明白吗?他喂你吃的药,是安眠药。”
闫涵吐词清晰,语速不紧不慢。明明只是在陈述,却仿佛带着浓浓的讽刺。他始终温柔地看着骆十佳,一如这十几年的深爱和痴迷。
“你看清楚了吗?十佳,他们每个人都会软弱。程池,沈巡,其实他们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遇到困难就会放弃你。”闫涵抿唇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说着:“只有我不会。”
“滚——”骆十佳毫不征兆地掀翻了精致而昂贵的玻璃床头灯。几乎是冲着闫涵砸过去,被闫涵敏捷地躲开。玻璃床头灯摔在柔软的地毯上,撞出一声闷响。
闫涵紧盯着她没有动。骆十佳却像疯了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见什么砸什么,所有手能触到的,眼能看到的,所有的一切。
闫涵终于忍不住上去制住了她。他的怀抱硬挺而有力,不似一般的中年人,闫涵常年锻炼,气力和体力都不输年轻人,制服骆十佳绰绰有余。
他紧紧抱住骆十佳,让她不得动弹。他身上的气味是骆十佳永恒的噩梦,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魑魅魍魉,挥散不去。
骆十佳死死咬着牙齿,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在反抗,手臂被他勒得生疼,可他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闫涵是那么用力地抱着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抱了起来,丟回床上。
“你发什么疯?”闫涵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冷酷的暗色:“骆十佳,你看见了吗?只要我不怕你受伤,你根本不可能挣脱我。这么多次,我让你跑,都是因为我心疼你。”
说完,闫涵冷冷地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苏医生——”
一个家庭医生打扮的男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始终目不斜视,仿佛完全看不见满地的狼藉,以及闫涵对骆十佳的逼迫。
他的针头扎进骆十佳的手臂,那种麻麻的感觉骆十佳并不陌生。
打完了针,那个被叫做苏医生的男人不卑不亢地对闫涵说:“这针打多了不好。”
“知道了。”
完成了任务,苏医生又轻手轻脚地出去,并且体贴地带上了门。
闫涵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渐渐安静下去的骆十佳,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骆十佳越来越困,却还是用尽了全力等着闫涵,那种刻骨的恨意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狰狞。
闫涵心烦气躁地扯了扯领带。
“你答应我不跑,我不会给你打针。”
骆十佳只冷冷看着他,连一句回应都欠奉。
随着药效作用,骆十佳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意志也越来越薄弱。整个人迷迷糊糊,甚至分不清是醒着还是梦着。
她没有挣扎的力气,只如一个破败的人偶,毫无生气地睡在那张宽大的床上。
昏昏沉沉浑噩之间,她感觉到自己腰上探来一只长臂,轻轻一收,就将她搂紧怀里。哪怕是不清醒的时候,她的身体都在本能排斥着这样的靠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想挣扎,却根本没有力气,只能任由那人这么抱着。绝望没顶而来,骆十佳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黏上了蛛网的飞虫,越挣扎,死得越快。明明没有生的可能,却忍不住为了那虚无飘渺的一点希望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十佳。”耳边传来闫涵的低声絮语。那么近的距离,骆十佳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温热触到她的耳廓:“这么多年,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做错了那件事。因为那件事,你决绝地逃了十年。”
“我没有再多几个十年让你逃了。”闫涵的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请求:“十佳,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