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着迷

岑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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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瓷从没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身后的大门没有关严,冷风从背后扑簌灌进来,手腕上传来的温度使她浑身上下都在发烫,脑袋晕晕乎乎的,找不到可以呼吸的缺口。

    “你...”

    和话音一同响起的,还有纪瓷口袋里的手机铃声。

    焦灼地氛围被打破。

    霍骁松开手,难以抑制地掩唇低咳了几声。

    纪瓷回过神来,手腕无意识地转了两圈,拿出包里的手机,去门口接电话。

    “你现在在哪?”纪成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似带着怒意。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瞥向脚尖,隐瞒了一部分实情,“我在外面,等...”

    “等什么等!”纪成远语气强硬地打断她,“现在马上给我回来。”

    电话被挂断,纪瓷抿唇。

    她对着屏幕已经暗下来的手机发了会呆,盘算着是再回去面对霍骁把刚才没说讲完的话说完,还是直接跟他打声招呼就走。

    没等她想明白,身侧的门再度被人推开。

    霍骁反身带上门。

    “你要出去?”纪瓷把手机收起来。

    “太晚了,你父母会担心,先送你回去。”

    他把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圈在她脖颈上,眼睑低垂,动作轻柔地打了个结。突然的靠近,让纪瓷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夜晚暗淡的光线成了很好的伪装,也无形之中给了她勇气。

    纪瓷明目张胆地注视着他的脸,从五官到神色,他脸上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在她可以触碰感觉到的范围内,清晰明了。

    后来,纪瓷每每想起这个场景时,都会觉得可惜。

    如果当时她再多看他一会,或者拒绝纪成远让她赶紧回家的要求,甚至是把想对他说的话早一点说出口...也许,很多事就会变得不一样。

    那晚,霍骁最终还是没能信守承诺送她回家。

    他在中途接到了一个电话后,嘱咐纪瓷几句,便匆匆下了车。

    纪瓷坐在计程车里往后看,霍骁上了另一辆车。

    不知道为什么,在两辆车渐行渐远的那一刻,她的心一下子绷得很紧,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仍然没有减轻分毫。

    纪瓷其实能从霍骁的语气中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然而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等她想发条短信侧面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计程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出乎意料地,刚下车,她就看见公交站台那站了个人。

    “你怎么在这?”纪瓷迎着纪睿走过去。

    纪睿没看她,径自往小区里走,“爸爸让我在这等你。”

    纪瓷跟上他的脚步,“发生什么事了?”

    纪睿没说话。

    绿植的阴影落在脚边,头顶是明亮的白织路灯,风声在耳边肆掠。

    姐弟俩在几乎没什么人影的路面上,一前一后的走着,纪睿小小的身影走在前面,纪瓷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心里仍然对霍骁那边放心不下。

    快到家门口,盘旋于两人之间的沉默气氛才终于消失。

    “今天晚上,你的同学来过家里。”纪睿停下来,扯了根路边的树枝,在地上随意地划拉着,似乎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想那么快回家。

    “我的同学?”纪瓷有些惊讶。

    她为什么不知道。

    纪睿站在院子前面说:“她带了一沓照片,爸爸看了之后很生气。”

    纪瓷:“什么照片。”

    纪睿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跟一个大你九岁的老男人?”

    “......”

    那一瞬间,纪瓷明白了心里的紧张感从何而来。

    纪睿看她的表情,没有再说什么,只冷淡地叮嘱道:“你最好别跟爸爸对着干,他现在很生气。”

    纪瓷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脚步跟灌了铅似的,她脑子里飞过千万种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本能的反应,就是否认一切。

    无论纪成远拿到了什么样的证据,她都不能承认。

    不能让霍骁卷进来。

    “不认识?”纪成远把一沓照片拍在茶几上,散落的画面从纪瓷眼前铺陈开。除了这些,纪瓷还发现照片底下有别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质的小盒子,原本放在里面的纸条已经被打开,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纪成远此刻最不能容忍的事实。

    “你们凭什么动我的东西?”纪瓷蹲下来,抓了被照片压住的纸条,恢复成原样放进盒子里。

    纪成远:“看看你写了些什么,你不觉得羞耻吗?!”

    她眼底猩红一片,抬起头,“我为什么要觉得羞耻?”

    “你还敢顶嘴!——”

    坐在一旁的陈馥芳,忙站起来拉住纪成远的胳膊,“成远,你跟小瓷好好说。”

    “你看她这是要好好讲话的态度?”纪成远甩开妻子的手,撸起衬衫地袖子坐回沙发上。

    “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资格喜欢一个人。”

    “小瓷,你也少说几句。”

    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哪怕在这种时候也听不出丝毫急躁。

    “难怪你最近这么伶牙俐齿啊,在外面有人跟你撑腰了是吧?”

    纪瓷眼波微动,“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纪成远拔高音量,“那你告诉我,你去A市考试的那几天,都和谁在一起。”

    “我自己一个人。”

    “笑话,照片都拍到了,你还狡辩。”他拿起一沓照片甩在纪瓷脸上,“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他拐带少女?!”

    纪瓷手指死死掐住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说过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纪成远冷哼,似乎在辨别她话里的真假。半晌后,他重新紧蹙起眉,看着纪瓷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嫌恶和陌生,“你们不会已经——”

    “成远。”陈馥芳连忙拉住他,让他不要再往下说。

    话说到一半,纪瓷大概已经猜到那后半句。

    她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那句话比之前的每一句都要狠,像好几把刀同时往她心脏上扎。

    “爸。”

    纪成远一顿,这些年,这个词从纪瓷嘴里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站在原地,眼神灰败,“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这句话说完,纪成远好像也愣住了。

    纪瓷没再管其他,沉默着把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上楼回到房间。资料和文具被一件件摆回原样,到最后,她发现桌上还剩下一样东西。

    是她无意中带上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霍骁的身影精悍欣长,那双桃花眼噙着些微笑意,他似乎刚从某个地方出来,皮衣外套还拎在手里,气质随性而洒脱。

    眼泪无声地滴到照片上,纪瓷抬手抹去。

    她把照片夹在常用的一本琴谱中放好,手机屏幕上,仍然没有收到他发来的任何消息。

    *

    除夕的前一天,农历腊月二十八。

    津市终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北风裹挟着寒潮款款袭来,一夜之间,城市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下。

    室内空气闭塞,睡在床上的人毫无察觉。

    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上,除了床头手机散发的光,仍不知疲倦的亮着。

    男人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很大的可能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轻阖着眼,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后,接通。

    “三哥你起了吗?过来帮我开下门。”付燃说完,伸手敲了敲门。

    听筒里的敲门声和耳边响起的一致。

    霍骁起床走到门边,按下扶手。

    门刚开了一条小缝,付燃就拎着两大提购物袋窜了进来,帽子上还夹杂着雨雪。

    “天太冷了。”他把购物袋放在地上,边说边把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往冰箱里塞。

    霍骁在他忙碌的时候,抽了盒冰牛奶,想找个容器倒一杯出来喝,却发现所有能用的杯子都在洗手池里,还没来得及洗。

    付燃注意到他的动作,连忙把牛奶抢了过来,语气不怎么好,“我给你买了早餐,在袋子里。”

    “谢了。”霍骁从袋子里捞了个三明治,拆开,靠在厨房料理台边吃完,付燃刚好把冰箱整理好。

    吃完早餐,霍骁开始清洗水池里存放的杯子。

    付燃在冰箱旁边站了一会,目光从他背脊越过,落到窗户边的柜子那。

    柜子顶部,放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

    那是两个星期前,他和李泉宋致扬陪同霍骁一起,从葬礼上带回来的。

    接到医院消息的那天晚上,他们四个都去了。

    许久未见,病床上女人的容貌憔悴到付燃几乎认不出来。他站在李泉和宋致扬身后,脑海里对季慈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他偷吃红烧肉被她抓到的那回。

    季慈脸上的氧气面罩被吐出来的白雾覆盖。

    她的嗓音仍然温和,只是每说一句话却需要使用大量的力气,说到最后连呼吸都变得细小孱弱。

    当晚凌晨三点左右,呼吸机上的数据停成一条直线。

    护士用白布遮住脸的那一刻,付燃可以看见,季慈的嘴角是笑着的。

    “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宋哥那边?”付燃回过神,收回视线。

    葬礼结束之后,霍骁身上已经没剩什么钱了。这些年他的积蓄全用在给季慈治病的开销上,连在哪里怎么生活,都不能跟从自己的心意。

    一直以来,季慈是绑在他和生活之间的一根弦。

    现在这个弦断了,霍骁非但没觉得松了口气,反而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在这种状况中,宋致扬抛出的橄榄枝,确实是他目前最好的去处。

    霍骁清洗完杯子,关上水龙头,拿了块布擦手,“再等两天。”

    付燃没再问。

    他心里明白霍骁在等什么。

    从季慈离开后到现在,他一次也没提过那个名字。

    可付燃就是清楚,霍骁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

    手机在水池边震动出声。

    界面上显示着六个未接的语音通话,全部来自同一个人。

    付燃的视线从他的手机上滑过,“小姑娘估计挺担心你的。”

    霍骁掀灭手机,他垂眸抽了根烟出来,猩红的火光在指尖忽明忽灭,瞳孔之间染上不甚明显的情绪,“我知道。”

    “那你去A市这事,要不要先跟她商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