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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迹罕至的休息区,热闹和灯火隐匿在后。
潮湿的海风迎面扑过来，带起层叠浪花，将沙滩边沿浸润。
唱片里放着曲调悠扬的老歌。
李泉踩着鼓点走到岸前,把手中的啤酒递给靠在躺椅上的男人。
霍骁接过来坐起身，打开。
两人碰了一下。
“我听付燃说,你还准备了生日感言。”他低懒地嗓音被海风掠过,听起来有几分不真切。
“你想听？”这话正中李泉下怀，他连忙从外套里掏出来那张A4大小的白纸,说话就要开始念。
“别。”霍骁眼尾浮起笑,“你直接给我裱起来算了。”
“......”李泉翻个白眼，低哼一声,“美得你。”
他慢悠悠地把A4纸收回去。身后陡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约莫是哪些人玩游戏赢了正在庆祝，李泉往身后瞟了一眼，回过头时，眼神注意到某处。
“老三,你猜猜，你家小姑娘现在和谁在一起。”
霍骁拎着空了大半的啤酒罐往那边看，视线聚焦后，微微眯起眼。
“禾滢对你也真是执着啊...”李泉回忆了下,“当年上大学那会,她不是也天天在寝室楼下堵你来着。”
“你没记错？”霍骁的目光一直放在那边。
“没有吧。”李泉想了想，“当时——”
“我怎么记得，她是去堵你的。”
李泉：“......”
怎么就变成我的锅了？
霍骁把剩下的啤酒喝完,没等他再说什么,起身往人群那边走。
李泉还没来得及出声,身后不知道从哪猫出一个人,吓了他一跳。
“三哥！——”付燃端着烧烤扑了个空，转头发现李泉在这，顺势就问，“泉哥，刚烤好的吃吗？”
“吃。”李泉缓过劲来，刚上手，付燃又把盘子从他面前缩回去。
“不行不行，这个是按三哥要求烤的，没放辣，泉哥你吃不习惯，不然我再去给你叫一份。”
“......”
李老板感觉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
激烈的游戏环节结束后，围成一圈的人各自庆贺，又逐渐散开，然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开始新的游戏。
没有人注意到，在靠近餐台边缘处，一个不起眼的四方桌前，无声的对峙仍在持续。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你？”禾滢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消失，“小姑娘，姐姐劝你以后说话做事要慎重一点。”
纪瓷无辜地眨眼。
“你也是碰上我了，我不跟不懂事的小孩一般见识，要是碰上别人...”禾滢有些牙咬切齿，“估计得扇你一巴掌。”
纪瓷弯眸，唇边泛起一丝极浅的笑意，眸光透亮无比，“您要是实在气不过，我可以让你扇。不过扇之前您要考虑清楚，无论后果如何您都得自己承担。”
禾滢瞪着她。
“这也是小学生就该懂的道理，您没学过吗？”纪瓷又加了一句。
“你——”禾滢被激怒，隔着桌案扬起手。
还未使上力，手腕就被人握住。
禾滢偏头看向来人，神情有一瞬错愕。
这样的表情在同一时间也存在于纪瓷脸上，不过只是很短几秒。她触及到霍骁的目光，匆匆移开眼，像犯错被家长当场抓住一般，不自觉地站起来。
“禾滢，我警告过你。”霍骁甩开她的手，视线仍放在纪瓷身上。
禾滢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三哥，我只是和她闹着玩的。”
霍骁笑了，看着她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那我也跟你闹着玩玩？”
“三哥...”禾滢满眼委屈，泪已经陷在眼眶里。
“你跟我过来。”霍骁没有理她，这话是对着纪瓷说的。
纪瓷捏了捏手指，脚步似有千斤重。她想起刚才自己的样子，只觉得眼前发黑，现在她在霍骁眼里，会不会就是一个跟大人顶撞的叛逆少女？
身后没有脚步声，霍骁回过头，在等她。
“......”纪瓷抿唇，在让他更生气和被他批评之间权衡了下，还是提步跟上。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远，被无视了半天的禾滢想追上去。
李泉捞了把椅子坐下，不偏不倚正好拦在她跟前。
他的视线从远处收回来，悠然叹了口气，“你说你招谁不好，非去招惹老三的人。”
听到这话，禾滢气急，“连你也不帮我？”
“这次我真帮不了你，”李泉灌了口啤酒，“你自求多福吧。”
＊
海风拂面，带着温润的潮意。
这个季节其他的城市已经入冬了，A市地理位置特殊，正中午那会最高还能达到20多度，晚上的气温就不比白天，直接降了四五度。
纪瓷跟着霍骁，沿着沙滩边往前面人少的地方走。
过程中，她反思自己刚才说的话，的确有些尖锐，加上态度还不太好。
纪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但先认错总是没错的吧。
“对不起。”她稍稍提高话音，见霍骁停下来转身看她，又很快垂下头，“我不该对你的朋友那种态度，如果你想让我跟她道歉的话，我可以去。”
两人停在半人高的礁石旁，对面是付燃下午规划的烟花燃放区。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半，有专门的工人在沙滩上做燃放前的准备。
霍骁靠在礁石的一侧，倒是没说要让她去道歉的话，而是问：“如果刚才我不在，你想过后果吗？”
纪瓷分辨不清他的情绪，只能老老实实顺着他的问题去回答，“想过。”
“什么后果。”
“那一巴掌会打到我脸上。”她诚实道。
晚风中，女孩的语气坚定又理所当然。
就像她已经预想到会发生的一切，预想到在那种情况下，禾滢一定会对她出手，而她已经把后面发生的情况都想过了，那一巴掌是她预料中必须出现的一环。
如果霍骁没有及时赶来的话。
她也可以独自面对这一切。
想到到纪瓷的意图，霍骁有任何话都问不出口了，他轻轻敛眸，语气和缓下来，“禾滢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纪瓷轻扯唇角，手指不自然地绞在一起。
霍骁垂眸看了她一会，禾滢的性格他不是不知道。
看样子，小姑娘肯定受委屈了。
他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柔软，“不论她说了什么，哥哥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
这话听起来倒像在为禾滢解释。
纪瓷觉得心里不舒服，她抬起头，目光倔强地看着他，话没过脑子就这么直冲冲说出了口，“那个姐姐说我勾引你。”
话音落，她才反应过来，然而再想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霍骁的视线和她对上，将小姑娘的惊慌和无措收入眼底，缓缓笑了，“‘勾引’这个词，用的不太对。”
纪瓷微怔。
“除了用词不当，就我的立场而言，我并不否认这一点。”
夜色掩盖下，那双桃花眼多情又惑人，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廓，带着引人迷醉的淡淡酒香。
心脏打鼓似的震响。
霍骁的目光不偏不倚，幽深的瞳孔里映着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纪瓷感觉自己腿有点软。
好在腰间的手伸过来及时托住了她，霍骁感觉到小姑娘在发抖，想着是不是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让她感觉不舒服了。思绪被风吹得清醒了些，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纪瓷披在肩上。
思量间，又继续开口：“抱歉，哥哥喝多了，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此时，布置烟花的工作已经完成，付燃给他打电话来让他赶紧过去。
霍骁收起手机，抬手摸了下鼻尖，“快开始了，我们回去。”
动作比思维要快，纪瓷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他停下脚步。
她却犹疑起来。
“冷吗。”霍骁等着她的下文。
纪瓷摇头，结合他刚才的话，犹豫半晌还是问：“你觉得我是你的困扰吗？”
“为什么这么问？”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怕。”
怕我的喜欢成为你的困扰。
“别瞎想。”
霍骁替她拉拢衣襟，嗓音和缓地说，“走，去看烟花。”
＊
回到度假区前面的沙滩，纪瓷把外套还给霍骁。
“他是不是上次送你来上课的哈雷帅哥？”宁蕊捧着盘子凑到她面前，目光落离开的男人身上。
“嗯。”纪瓷没心思多说。
“你俩什么情况？这气氛不对啊。”
“哎...”纪瓷趴到桌上，露出水亮的一双眼，声音闷闷地，“他觉得我在勾引他，大概以后也不想理我了吧。”
宁蕊撑着下颚思考一会，拍拍她的脑袋，“小妹妹，想不想听姐姐给你分析分析？”
纪瓷“嗯”了声。
“有时候，‘勾引’两个字也不是什么坏词，这至少说明你很有魅力，而对方也已经感受到了这种魅力。”
她坐起来，“你的意思是，他能感觉到我喜欢他？”
宁蕊眼神一亮。
纪瓷连忙捂上嘴，“......”
完了，说漏嘴了。
“我说什么来着！”宁蕊伸出手指点点桌面，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什么时候开始的，老实交代。”
纪瓷趴在桌上“装死”。
霍骁回来之后感觉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在海边吹得太久了，他去酒店的房间里洗了个澡，回到沙滩上的时候，灿烂的烟火已经在海域上空绽开。
视线落在前方不远处的纪瓷身上。
女孩的侧脸被烟火映得发亮，唇瓣向上弯起，露出颊边浅浅的梨涡，眸光璀璨耀眼，让人不敢去碰碎她散发的美好。
霍骁不自觉勾唇。
他迈步走下台阶，打开手机，查看刚收到的几条消息。
其中，顾成禹的回复格外显眼，排在列表的第一位。
他像是被霍骁发过去的问题问住了，有些疑惑，三条消息接连发过来。
顾成禹：哥，你问我这个？
顾成禹：你们俩难道没在一起吗？
顾成禹：我一直以为纪瓷喜欢的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