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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
李渭的心骤然被捏紧,她为什么总是误解他的好意?
在她心中,他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作声地瞧着她,只觉得她此时的神情格外刺眼。
虽是自己当真没有她说的那个意思,可是她这嫌弃厌恶的神情,还当真是,戳心的很。
“养你当外室,给我找不痛快吗?”李渭眉头微挑,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冷淡。
虽然他话不中听,可方才他神色中的受伤不似作假,沈薏环知道可能是自己误会了他,想到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也是,好端端地,非说什么让自己住到他置办的宅子里,惹人误会,她有些气恼,嗔怒地朝着李渭看了一眼。
“是我误会您了。”
“无妨,”他神情淡淡,说完便想下了马车去透透气,可他抬眼便看见她潋滟水眸,动作便是一滞。
以往自己若是这般走了,她大概会伤心难过好一会。
如今可好,她眉眼神情,无一不在昭示着,她心里正盼着自己离开呢。
想了想,李渭没动,还是对着她说道:
“我舍不得这般待你,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多说无益,来日方长。”
沈薏环的母亲阿荔住在江州城东郊的庄子上,马车到庄子门口时,已是子夜。
待马车停稳,她下了马车,看着眼前夜幕笼罩的庄子,她心中有些难过。
母亲她独自住在这里多年,礼佛斋戒,她会不会寂寞?
便是妾室,也没有如她这般,什么过错都没有却被送到这般偏远的地方,与女儿几年才得见一面。
不过还是因着身份,母亲困于身份,自己仍是,好似这世间若非高门贵女,生来便带着错处一般。
她轻舒了口气,压了压心中难言的思绪,对着一旁定定看着她的李渭说道,“今日谢过将军了。”
“环儿,过往的许多事,多思无益。”他朝着她走近了些,沉声说道。
知他说的是顾怀安的事,沈薏环沉默了片刻,方低声说道,“将军多虑了,我不过是来陪陪母亲。”
“天色已晚,您也早些回吧。”她解下了自己身上系着的他的外氅递给他,转身进了庄子,疏云和疏雨早得了消息,这会已经等在门口,将她迎进了里面。
李渭接过那件外氅,见她进了庄子,这才转身离开。
*
昨日到的太晚,进了庄子沈薏环洗沐过便睡了,第二日醒来,她便去了母亲的房间外等候。
“姑娘,快进来吧。”屋内出来个小丫鬟,将她引进房内。
沈薏环一边往里走,一边看着母亲住了几年的房间,她还没来过这边庄子,这还是第一次来。
房内的摆设不说比京城沈府,便是江州的沈家,也要简陋许多,但摆设素雅,瞧着便让人心静下许多。
转进里间,一眼便看见正坐在榻上的女子,面上带了些温柔的笑意,与她眉眼间的艳丽容色多少有些反差。
“母亲。”沈薏环跪下行了大礼,她不是长在母亲身边,几年一见,其实与母亲有些生疏,娘亲二字这会说什么都有些唤不出口。
“坐吧,为何提前来了?”母亲的声音柔媚,说话间便带了些勾人的声色。
沈薏环坐到一旁,望向眼前媚眼乌发的女子,母亲的容姿,她每次见到都为之心旌摇曳。
“母亲,近来可好?”她没说自己为何提前到,只笑着问道。
她其实也知道,在这一年年住着,跟幽禁无异,有什么好不好的。
“看书,礼佛,也算充实,你,过得如何?嫁给你心仪的公子,可还开心?”阿荔想着前些年收到的女儿的信笺,隔着遥遥千里,都无法忽视字里行间的喜悦。
应该是开心的吧,她看着女儿跟自己如出一辙的眉眼,面上带了些关切。
“女儿离京之前,已经和离了,”沈薏环垂下眼,一语带过,“如今也算是开心的。”
“母亲,女儿想问您些事情。”她斟酌着如何开口,那些事怕是对母亲而言仍是沉重的吧。
“之前在京中,女儿见过陈大夫,陈沅,他说……”
沈薏环话还没说完,阿荔手中的书便应声而落,她看向沈薏环的神色格外难过,“你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和离的?”
阿荔刚问了一句,眼中已经泛起泪水,她从来没有带过沈薏环,女儿刚出生时,自己甚至对她的存在有些畏惧。
为母则刚什么的于阿荔而言是不存在的,与女儿分离时,她自己仍是个少女,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又经历许多难事,后来日日礼佛静心,渐渐才平静下来,虽然母女缘浅,但她仍希望女儿过得好。
可明明她已经退出了女儿的成长,如今女儿却仍被她拖累了吗?
沈薏环见母亲如此难过,心里格外心疼,在她心中,母亲本就是自己要保护的人。
“女儿和离与您没有关系,本就是不适合,强求也没有用。”
“母亲,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我的父亲是安平侯吗?”
她不擅长安慰人,且她其实与母亲相处的不多,其实很是无措,这会也只能生硬地转开话题,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阿荔神色怔住,半晌之后,她轻轻应声。
“是,陛下本就不喜欢我,方泓,方泓从来没,没……”
“女儿明白了。”见阿荔说得艰难,沈薏环握上她的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这答案是意料之中的,她正沉思着,却被阿荔反握住手。
阿荔的神情有些紧张,她不懂朝堂的事,可她知道,安平侯府已经覆灭,女儿不会无缘无故地追问这些事,她本就不应该知道这些,想到方才女儿提到陈沅,她心里一紧。
“莫非是那个陈沅要你为安平侯平反?”
“不要,环儿。”
她唤了沈薏环一声,安平侯如何,与她女儿有何干系,他生前欺辱自己,死后还要搭上自己的女儿?
阿荔面上抵触的神情太过明显,沈薏环眉头蹙起,“母亲,环儿只是想知道当年的这些事情。”
“环儿,当年宫宴,安平侯不管不顾闯入,他本就不算得什么好人,不值当你在意的。”
沈薏环皱起眉头,母亲是被强迫的?
可是陈沅说安平侯似是中了药,神志并不清醒,“母亲,陈大夫说当年之事有隐情……”
“什么隐情!那安平侯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大抵是觉着沈薏环不信她,阿荔面色委屈,话音未落,泪水已是潸然滚落。
当年之事对她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便是时至今日她见到男子都觉着极为害怕。
沈薏环皱眉思索,当日陈大夫说了,安平侯和母亲都是不大清醒的,难不成是他有意为救命恩人开脱?
可无论如何,安平侯一位外臣武将,顺利进了母亲的宫室,一路上没人拦阻,母亲当年的宫人也尽皆不在场,这都是很不合理的。
何况后来,方泓竟然也从陛下面前顺利带走了母亲,更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母亲,环儿信您说的,不过当日您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她为阿荔擦了擦眼泪,坐在母亲的身边,柔声说道,“当年陈大夫说您的宫室里有些不对劲,似是有人下药,您可曾想过,当年也许是有人故意害您?”
阿荔摇摇头,她摸了摸沈薏环软嫩的脸颊,“环儿,无论有没有人害我,都已经过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我不像如今大周的女子那般,我是不称职的母亲,可我只想你好,不想因为这些陈年往事误了你。”
她望向窗外,回避了沈薏环探寻的目光,声音有些难过,听起来有些疲惫。
“环儿回去休息吧,我要去抄经书了。”她没再看沈薏环,起身走向佛堂,低低自嘲一笑,她根本不信佛,也没有大周的信仰,装得一副诚心样子,这么多年却仍难领悟。
沈薏环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头微冷。
母亲这一生过得着实算不得好,经历的磨难是这世上女子没经过的,便是如今仍难释怀。
若是当真有人害她如此,不求个真相,她有何颜面来面对母亲。
“娘亲,明日环儿再来陪您。”看着阿荔将进佛堂,她扬声说道,娘亲二字脱口而出,那道单薄身形也顿了顿。
看着她进了佛堂,沈薏环也起身往自己房里回。
她边走边思量着母亲方才说的那些事,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自己应该再见见陈沅,她自知想探寻当年的真相,难度堪比登天,可她这些年,除了李渭,鲜少再对什么事有过执念。
母亲不愿她牵扯进这事里,但她还是想弄清楚,当年究竟为何。
回了房间,沈薏环拿起纸笔,寥寥几字写罢,封好火漆,“疏云,将这封信寄到陈大夫之前留给我们的地方去。”
*
“公子,陈大夫昨日收到了夫人送的一封信。”青崖恭声对着李渭说道。
“写了什么?”
“陈大夫看过后便往江州来了,应是来见夫人的。”
“知道了,”李渭沉声说道,他放下手中的狼毫,将手中的信笺折起,递给青崖,“给云峰。”
“盯着些陈沅,等他到了江州,我们便先去见见他。”
李渭面上带着些冷意。
她给陈沅传信,无非是知道了些什么,想找他探问究竟。
只是陈沅一心为安平侯平反,到时怕是又要与她说些不该说的。
真是不听劝啊。
“青崖,去夫人那边传个信,明日下午我要去见她。”
看着自家公子颇为愉悦的神色,青崖没敢说什么,只是,公子想见夫人,可夫人未必会见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