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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妃离开崇庆侯府后，老侯爷与三个儿子在书房里密谈许久，“老四老五在军营里，别告诉他们，免得分心，老二老三你俩得去查查，究竟是谁在打满满的主意。”
赵令轩指着自己问自己亲爹，“爹，那我呢，我去做点什么？”
“你？在家安生一点，过了这个月，你也到军营报到去。”老侯爷揉着眉头，让老二赵令昀好生看着小儿子，若他再闹事，明天就可以打包送进军营了。
“不是，我也可以……”
赵令轩垂死挣扎，但被自个二哥一把推了出去，“去把今日的功给练了，待会我要检查。”
老侯爷神色微沉，压在心底的怒气显现出来，“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得去查，必须保护好你们阿姊的安危。”
“遵命。”
赵令昀和赵令棠齐声应道，他们相视一望，神色坚决。
他们是赵令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亲自铸就的刀刃，她保护了他们多少年，那余下的岁月，他们将加倍奉还。
保护长姊，是他们兄弟间默守的约定。
*
回宫的路上刚好途经梦溪学社，已经过了开学仪式，门口恢复往日的宁静。
赵令曦喊停了马车，戴上幂离，与公主下了车。
晚风徐徐，霞光四溢，一轮清月缓缓东升。
“这所学社是我母亲建立的，她希望世间女子有学可上，有书可读。”赵令曦看着眼前的牌匾，神色掩于黄昏之中。
公主懵懂地问，“那我可以进去读书吗？”
“不能。”赵令曦拉着她的手回到马车上，语气平淡，却暗含失落。
“为什么？”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辘辘而响，碾过了多少虚无的幻想，让现实的碎片扎进她的心里。
“因为梦溪学社不收女学生。”赵令曦笑着道。
公主一愣。
这才是现实。
赵令曦一回到溶月殿，皇上便在里面等着她了。
“为何要带瑶儿出宫？”皇上脸色不太好看，她们经历生死归来，他给的不是安抚，而是诘问。
赵令曦横他一眼，让画蝶先带公主去洗漱，公主担忧地看着她，想要为她争辩两句，但她却一笑，哄着公主快去洗漱。
待公主走后，赵令曦才开始放大招。
“臣妾带瑶儿出宫首先得到太后的准许，臣妾倒是想问一句，臣妾与公主在市井上遇难，京兆府与十六卫迟迟未至，皇上不去责问他们，反倒来责问臣妾？是臣妾自导自演，来这一场闹事的吗？”
“臣妾与公主万幸未受到伤害，那些无辜百姓呢，皇上又打算给他们什么交代呢？您不去处理正事，反倒有时间在臣妾这儿大吵大闹，又是什么道理？”
赵令曦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皇上这是撞枪口上了。
皇上被她怼得无话可说，恼羞成怒地骂她牙尖嘴利。
她有太多的话要发泄，例如梦溪学社为何不收女学生，为何二公主要远嫁北边蛮夷？
太多的为何，但时机未到，她只能憋在心里。
“皇上，若无别的事，还是处理正事为上，后宫之事，太后已托付给臣妾，那您就不用插手了。”她双目通红，皇上甚至以为她是否要哭了。
她怎么会哭呢？她可是赵令曦。
“好！好！赵令曦，这后宫是朕的后宫，不是你赵令曦的后宫！”皇上每次一到溶月殿，就会被她气得口不择言，他刚开始其实是想安慰她的。
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儿。
“那陛下自己来管。”赵令曦快步走进书房，将昨夜还未审完的账本全部抱了出来，一股脑地扔到他身上，“都还你，每日累死累活，还要被人追杀，就得你这句话。”
皇上被那些账本砸得眼冒金星，揉着头骂道，“你个泼妇，你干什么……哎哟！”
“你去找你的淑妃、贤妃、陈贵人去，让她们去替你管这些烂账，我不管了！”赵令曦气得连自称臣妾都不说了，怒气冲冲得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简直不可理喻！”皇上大袖一挥，只能用同样大的声音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不得不承认，赵令曦执掌六宫这些天比之从前好太多了，他在赵令曦还未回来的时候翻过她的账本，宫中开支居然比以往减少三成有余，而且还不影响各宫吃穿用度。
少顷，皇上待不住了，赵令曦也没有要给他台阶下的样子。
“朕不是这个意思……”他想找个台阶下，捡起几本账本，拉了拉赵令曦的袖子，“只是妃嫔公主私下出宫实为不妥，你若想出宫走走，可以让朕陪你出去啊。”
他把账本放到桌子上，但他的话，赵令曦一句都懒得信，冷哼了一声，“夜深了，臣妾也乏了，皇上请回吧。”
“……”皇上欲言又止，眼神期盼着赵令曦能留他下来，但她毫无这般想法。
“您若实在闲得慌，倒不如想想十六卫与京兆府的问题，想想怎么补偿今日受伤的百姓。”
皇上甩袖而去，这个女人实在不解风情。
只剩下赵令曦呆坐在灯前，昏黄的灯烛愈烧愈暗，终至一点烛芯。
画蝶进来剪烛，模糊的阴影中赵令曦撑起下颔，道，“去一趟慎刑司，请徐有容来。”
徐有容赶到溶月殿的时候，殿中的灯已经熄灭了，赵令曦背着月光站在窗前。
“本宫要你去办一件事。”她举目望去，窗外森森然，夜色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笼罩其间。
“仔细调查，究竟是何人知道本宫今日会出宫，故意派遣有问题的侍卫随本宫出宫？”
永寿宫肯定有别人的眼线，宫中的侍卫所也有问题。
“你细细地查，本宫不急，这是一条大鱼，本宫织网捕捞也需要时间。”赵令曦冷静下来，她多少猜到是谁所为，但是最重要的是要证据。
要如山般的铁证，才能将那个人斩草除根。
“奴才遵命。”徐有容低着头，不露声色地应道。
“辛苦你了，退下吧，本宫累了。”
赵令曦闭上眼，任由夜风扑在脸上，向后轻轻挥手示意让他退下，她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徐有容抬起漆黑得如同一双黑琥珀的眼，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无声地如同影子一般归于深夜，如同从未来过。
如果可以，他愿意当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