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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呆呆地坐在石头上,双手托腮,目光呆滞地望着结冰的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看了看依旧紧闭的大门,幽幽地叹了口气。
原来兰池顾名思义,真的就是一个长着兰花的池子。
这里环境清雅安静,偌大的院子里,有着一方干净清澈的池水。若是夏天,苏元一定能见到里面影影绰绰的游鱼,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聊,焦躁不安。
从昨日高砚跟她说三日后成婚,然后派人将她关起来开始到现在,她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
她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接收不到任何有关于外界的消息,也不清楚沈厌的动向。
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然后站起身,不停地在池边踱步。
一旁高砚派来,一直跟着她的小侍女嗓音细细地出声,安慰苏元道:“皇后娘娘,您别急,再过两日,陛下就放您出去了。”
苏元停下动作,瞥了眼小侍女,怒道:“不要叫我皇后娘娘!”
神tm的皇后娘娘,老娘是皇帝!
小侍女波澜不惊:“是,皇后娘娘。”
苏元:……
我发现你们明国的人好像都听不懂人话的。
小侍女继续劝解苏元:“皇后娘娘,陛下说了,他已经派人给您的妹妹还有朋友递了成婚请柬。再过两日,大婚之时,您就能见到他们。”
“成婚请柬?”苏元眉心微蹙,眼底露出一丝不解,喃喃道:“沈厌不是不喜欢他们吗?怎么还会递请柬?”
小侍女笑了笑:“那当然是陛下心疼娘娘,愿意为了娘娘,和其他人化干戈为玉帛。”
苏元:“呵呵。”
她要是真信他才有鬼了!
她现在怀疑沈厌是以她为诱饵,成婚什么的都是假的,实际上是想将苏子溪他们引到明国,在他的地盘上将他们一网打尽。
居心叵测,老奸巨猾!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苏子溪。
以她的天真程度,搞不好真的会上当。
苏元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抬脚就要往屋里走。
小侍女快步跟上。
苏元进了屋子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力将门关上,倚在门口对她道:“我不舒服,想睡一会儿,不要打扰我。”
“皇后娘娘,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小侍女语气有些焦急:“要不要告知陛下?”
“哎!别别别!”苏元连忙制止:“我就是有点累,你在门口守着就行,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小侍女顿了顿,答道:“……是。”
得到回复后,苏元轻轻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来到桌边,提笔开始写信。
“子溪,荀相,你们不用为我挂心。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护好无上国,护好自己。千万不要来明国,不要中了沈厌的圈套。”
她简单地将自己要说的话写在一张小纸条上,然后捏起来吹干,将纸条卷成小筒,走到后窗,轻轻地将窗户打开,吹了个口哨。
不一会儿,飞来一只白色的信鸽,停在苏元的手臂上。
她将纸条绑在信鸽的腿上,然后将其放飞。
白鸽挥动着翅膀,落下几片羽毛,苏元撑着脑袋靠在床边,眼里满是担忧,注视着它越飞越远,然后收回目光。
而就在她转身之际,信鸽被利箭射中,倏地坠落在地。
*
寝宫里,高砚正专心致志地用小刀在上好的紫檀木上进行雕刻。
细小的木屑随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掉落在桌子上,少年的神情一丝不苟,仿佛在对待什么完美的艺术品。
“陛下。”
听见有侍卫来报,他也不抬头,手上继续着动作,淡淡道:“说。”
“皇后娘娘想要往外送信,被属下拦了下来。”他说着,伸手呈上一只被利箭射中的白鸽:“陛下请看。”
闻言,高砚的手指停下,掀起眼帘:“上面写的什么?”
侍卫将白鸽腿上的纸条解下来,恭敬地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来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进脚边燃着的火盆里,边看着火焰一点点将纸张吞噬烧毁,一边问下属:“他们到明国了吗?”
他们,当然指的是苏子溪一行人。
“到了,按陛下的吩咐,我已经将他们安排在驿馆住下,只不过陛下递了三张请柬,来的却只有两个人。”
高砚眼眸动了动:“哪两个?”
侍卫回道:“无上国的朝云公主和宰相。”
“……朕知道了。”高砚沉吟片刻,继续手上的雕刻,对属下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侍卫看着高砚,眼里盛满不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眼前这个少年帝王,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一天一夜,将手中的紫檀木逐渐雕出了一个少女的雏形。
他看的出,衣着服饰,大约是皇后娘娘的模样。
明国有一个传承多年的习俗,男女成婚前,若用木头雕刻出两位新人的模样,再将木雕放在床头,那么这段婚姻便能得仙人保佑,和和美美,永不分离。
多数人都会提前找好木工,木头也只是找最普通的松木或者杉木,毕竟这种东西也并非必要,只不过是讨个吉利。
但是高砚却偏偏寻来一块上好的紫檀木,并且亲手,昼夜不眠地,一刀一刀刻出苏元的模样。
他雕的并不好,笨拙又拙劣,甚至多次割伤自己的手指。
“你想说什么?”高砚皱眉看着自己手上划痕渗出血,拿起一旁的巾帕随意擦了擦,垂着眼眸问道。
下属看着那张染血的白色巾帕,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陛下,您若是上心的话,完全可以让宫里最好的木工来雕刻,何必……”
他看着高砚的脸色沉下去,声音逐渐没了底气,最终沉默不语。
高砚黑目蒙上了一层冷意,斜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太多的起伏,却让他胆寒不已:“不会说话,不如把舌头割掉。”
“属下多嘴。”侍卫连忙弯腰行礼,暗暗懊恼自己不该如此大意。
“退下。”
简言意骇的两个字,却让侍卫如蒙大赦,连忙退出寝殿。
半晌,高砚停下雕刻刀,轻轻拂去木雕脸上的木屑,露出一张与苏元十分相似的明艳的脸。
他其他地方雕的拙劣不堪,但唯独这一处,雕的最好。
因为这张脸,他曾经在纸上绘了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