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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发去边境关口调查的前一天,卫辛慢慢悠悠的登上了户部尚书府的门。
方涵亲自到府门相迎,迎着卫辛走进前厅。
“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方涵的触手遍地都有,参加晚朝的那些朝臣在干什么,她虽不清楚细节,但通过关口官员的动作也能猜出大概。
卫辛登门找她,必然也是为了金国商户运走的那些钱粮而来。
方涵心里明镜似的,却还是要先问上一问。
卫辛轻笑几声,说着:“本王今日原本是想到方尚书府上喝两杯新茶,彻聊一番。没想到这才忙了一小段时间不走动,方尚书就和本王生分了不是?”
“岂敢岂敢,下官还仰仗着殿下过活呢。”
方涵连连赔笑,转口问着:“殿下近来忙着清查金国细作,今日前来是否也是为了此事?”
“这话听着实在多了。”卫辛笑着叹了句。
方涵摇了摇头,继续道:“和殿下说话实在是绕不得弯,刚开口就被殿下打回原形了。”
“哪里的话,本王是在外说话时绕的弯够多了,和自己人说话时就不太喜欢绕弯。”
卫辛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图纸。
“方尚书瞧瞧,这是另外一批钱粮的运输路线图。如今官道严查死守,她们能走的也只有这几条路了。”
方涵低下头,双手接过图纸,打开仔细研看。
看完图纸上标注的那些关口,方涵开口叹着:“端王母女若不是卷入此事,本可富贵安稳的度日。”
虽无甚大权,但也是皇室宗亲,身份尊贵。
卫辛坐在旁边,端起茶杯浅呷一口,开口叹着:“一步错,步步错。虽无叛国之意,但已有叛国之实。”
国家大事,不必谈什么不知者无罪。
身处高位,无知便是罪!
许多事情带来的后果,不是一句不知就能轻松揭过的。
方涵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折起图纸,叹着:“实是可惜。”
卫辛喝完茶搁下茶杯,道:“本王明日就要启程去肃州,另外这批钱粮,就有劳方尚书和各州郡的老友去追截了。”
方涵开口保证着:“请殿下放心,下官一定截住这批钱粮。”
她是户部尚书,掌管国家财政大权。
要是国家财政出现危机,她这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乌纱帽下面的脑袋都不一定能保住。
卫辛微微颔首,又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方尚书这茶不错。”
方涵笑着接话:“能让殿下喜欢,是这茶的福分。春采的茶正应时,这新采的芽尖拢共就得了几两,稍后下官着人装两罐送去殿下府上。”
“那敢情好,这茶确实不错,本王喜欢的紧。”
卫辛说着,施施然起身,继续笑道:“事情交代清楚了,本王就先回去了,方尚书慢忙。”
“下官送送殿下,殿下请。”
方涵跟着起身,又亲自送卫辛离开,还叮嘱了不少让卫辛在肃州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
夷王府马车里。
卫辛靠在车厢上,享受着鱼式投喂。
这投喂,直白来说,就是辛肆什么时候想起她这号人来了,就给她塞一口吃的。
辛肆塞了一块龙井酥到她嘴里,开口问着:“你为什么总喜欢喝方涵府上的茶?我们王府里也有很多好茶。”
卫辛咬了口龙井酥,嚼完咽下之后才开口说着:“不一样,方尚书府上的茶是无可替代的。”
“那到底是哪里不一样,特别好喝吗?”辛肆滋溜一声,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叹着:“今天的鱼儿应该又重了几两。”
辛肆顿时就不惦记方涵府上那杯茶了。
“方尚书府上的茶全部采自芽尖芽心,新采新炒,且不是容州本地的茶叶,每份茶都极具地方特色。有那个耐心,记得给方涵送新茶的人,想必都和方涵私交不浅。”
卫辛解释了一遍,又咬了口龙井酥,最后总结着——
“换言之,查查那些茶采自哪里,也就能知道方涵对哪些州郡的掌控度最大,同时也能看看方涵手底下有没有再添新人。”
新抱住方涵这条粗大腿的地方官员,必然会对方涵格外殷勤。
方涵喜欢的新茶,她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采摘送来。
听完卫辛的话,辛肆认真点了点头,叹着:“这样子啊。”
好了,他准备今天就搬进卫辛心里。
搬进卫辛心里玩打地鼠。
“不过方涵府上的茶是真的香,回去给你好好泡一壶。”
卫辛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完全没有半点到处蹭茶的羞愧感。
辛肆使劲点了点头,“好!”
……
近些日子,启光公侯府里忙成一片。
因为七皇媳乍染风寒病倒了,而且越病越重。七皇子挺着将要生产的肚子,每日艰难的守在床边照料。
金雾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你回去歇着吧,我这病不打紧,你别累着了。”金雾衣无力的伸出手,搭上卫思湛的手背。
卫思湛眼眶通红,不知是哭了多少天。
“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府医也不中用,什么都看不出来!不如我进宫去求母皇,找太医来为你瞧瞧吧?”
“……不用!别去了,你身子重、别为了我来回折腾。我担心你、心里牵挂着,反而更没法休养。”金雾衣握住他的手。
卫思湛坐在床边握紧她的手,无助的问着:“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这么看着你一天天消瘦下去吧?”
“没事的,我歇几日就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你和孩儿。”金雾衣有些艰难的朝他扯开一抹笑,似是想安抚他。
卫思湛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就在此时,卫思湛身边的小厮匆忙过来禀报——
“公侯!宫里派了太医院正使前来,为皇媳诊治!”
“真的?!”
卫思湛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宫里会知道金雾衣重病的事,他现在满脑子只有金雾衣有救了。
“当真是太医院正使余越?!”卫思湛追问着。
那小厮赶紧点头,应着:“不会看错的,就是余越正使!”
“快请进来!快请!”
卫思湛撑着腰起身,托着沉重的肚子,激动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或许是他此刻太过欣喜,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床上金雾衣的眼神格外阴鸷。
没过多久,府上仆人带着余越走了进来。
余越背着药箱,规矩行礼:“下官参见启光公侯。”
“余正使快快请起!”
卫思湛如今一改当年在宫里的跋扈,甚至待人时拘谨到有几分卑微,祈求着:“余正使你快为她瞧瞧,她已经这样病重好几日了!”
“公侯莫急,待下官先为皇媳诊脉。”
余越稳重的声音,像是有着一种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
卫思湛紧张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了些,连忙给余越让路,命人搬来凳子让余越在床边坐下。
金雾衣看了眼余越,声音沙哑道:“有劳。”
“皇媳客气。”余越伸手搭上金雾衣的手腕。
诊了好一会儿,在卫思湛期待的目光下,余越开口说着:“是拖得有些严重了,待下官开上几副药,皇媳先喝着,之后再看身子恢复的情况进行调理。”
连毒都对自己下了,这位七皇媳倒是舍了些本钱。
她再来晚几天,恐怕金雾衣就要传出死讯了。
到时,奔丧之人看过遗体便会将其移入棺内,棺盖往上一盖,之后棺材里的人会不会死而复生、就此离开卫国,还真没人说得准了。
余越诊完脉,把她的脉枕收回药箱,继续说着:“陛下担忧皇媳的身体,特令下官这些日子就留在启光公侯府,方便照料皇媳。”
这龟息之毒,玄妙异常啊。
陛下有令在先,务必盯紧金国大皇女,每日令御林军将士回宫汇报。
殿下离京前也私下交代过,必要时候,让金雾衣假病变真病,假死变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