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府内走水

梦河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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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锐的呼喊划破了夜的寂静,脚步声迅速密集了起来,不一会儿管家慌忙过来汇报情况。

    “大夫人,少爷房中走水,老爷吩咐调派府里所有人手过去救火,您和大小姐先回房避一下吧。”

    宫铭悠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竟然有些面红心跳了。

    而陈氏却气得浑身发颤,“合着府里就出了那么一个阿脏东西,这个当口出来坏了我悠儿的好事!当初若是能让他跟着孟柔儿一起去死就好了啊……孟柔儿你个阴魂不散的贱货,当初抢了我的人,如今儿子又来抢悠儿的……”

    大夫人陈氏出身名门,家教谈吐必是一等一的,如今却如市井之徒一般跳脚大骂,想必是气极、恨极了。

    宫铭悠扯了扯陈氏的衣角,“母亲……”

    陈氏这才住了声,心疼地望着女儿,“我可怜的儿。”

    “救人要紧,我的事不急在这一时。”

    “可是……”

    宫铭悠吩咐身边的人去救火,拉着陈氏回了房。

    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脚步轻快又利落。

    宫如海调了大批人手去救火,自己在不远处来回踱步。

    魔医在一侧安慰道:“大人莫要担心,公子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

    宫如海没有接话,他现在满是烦闷焦急,冲得脑门儿突突直跳。

    下人们一溜儿小跑,端盆的端盆,拎桶的拎桶,甚者连锅瓢都用上了,不一会儿功夫,脚下便趟出了一条泥泞的水路,可火势却丝毫没有见小的趋势。

    “可救出少爷了?”宫如海只觉嗓子发干,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声音。

    “启禀老爷,火势太大了,进不去啊!”

    “再去调人!把府里所有人都调过去!”

    “东院那边……”下人有些为难。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东院!”宫如海气急败坏:“救人要紧!若救不出恒儿你们统统陪葬!”

    亲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无助,他已经经历过一回了,悲哀之感迅速蔓延。

    然而此时却不是伤心的时候,他索性抢过家丁手里的水盆,不顾一切朝那片火海冲了过去。

    宫恒弈嗓子已经喊哑了,火墙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周遭火势炽热,而他的心却渐渐冷了。

    当初梦璃提议的时候,他的心里是矛盾的,出于私心,他很想试一试,父亲究竟会不会为了他不顾一切。

    事到如今,宫恒奕的心里异常苦涩。

    区区一个外室子,终究还是高估了。

    烈焰摇曳,如魔鬼的手臂挥舞着,一点点撕扯灵魂,恍惚间娘亲孟柔儿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桃林桃儿甜,我把桃来选,大的给爹娘,小的留给俺……”

    娘亲很喜欢唱这首歌谣,哄他入睡的时候唱,陪他玩闹的时候唱,被问起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也唱。

    “娘亲……”

    宫恒奕呢喃着,身体周围一会儿炽热,一会儿又冰凉,就像有一个大冰圈将他牢牢锁住一般。

    ……

    萧如白随梦璃趁乱潜入了府里,在离火光不远处拉住了她。

    “你去哪?”

    “救人呀!那小子还困在里面呢!”

    “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将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梦璃回头,神情坚定:“那也比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强,当初是我说要拿单传的独苗来吸引守卫的,如今就算救不出人,黄泉路上作伴,我也不欠他的!”

    “不行!”

    梦璃刚想挣脱,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是神仙吗?快把那小子变出来!”

    萧如白有些为难,特别是看着她祈求的眼神,心里揪得更紧了:“我若施法,躲在暗处的眼睛就会察觉,一旦暴露行踪,我怕你……”

    “唉,麻烦死了!”梦璃一听不行,粗暴地打断了他,“没想到你的仇家这么多,这可……”

    萧如白拉过她的手,“放心,他死不了,你也不必欠他。”

    一滴水落到了梦璃的鼻尖上,接下来,手上、肩上……

    下雨了!

    梦璃心里惊呼一声。

    大雨磅礴,她拉着萧如白直冲西院而去,看管少年的家丁、守卫被尽数调去救火了,长驱直入,竟无一人。

    少年被绑在椅子上,面对破门而入的两人显得很安静,只对梦璃说了句:“你来了。”

    这句话让萧如白很别扭。

    其实从一进屋,他就是别扭的,这个少年让他感到不安,解绑时,手上的力道似乎没有控制好。

    “你轻一点,这样会吓着他的,”

    梦璃想把他拉开,但他却凑得更近了,几乎贴到了少年的脸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想干嘛?”梦璃提高了声音,将人拉开:“似曾相识这种感觉最是不准的,我问过你好几次,你不都否认了嘛!”

    萧如白不知该如何回答,梦璃将少年扶起冲他喊:“快!我们先离开这!”

    仙气凝成的雨露不久便将火浇灭了。

    袅袅白烟从残墟上升起,地上横七竖八全是被烧成炭的木料。

    整个院子一片惨烈。

    宫衡弈看到有一处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了起来,趔趄着朝这边走来。

    “爹!”

    听到有人喊,宫如海将紧紧抱在怀里的木盆松了手。

    木盆骨碌碌滚出很远。宫衡弈踉跄着上前。

    “爹……”

    眼前这人头发散乱,脸上、手上、衣裳上全是木炭末子,全身皱皱巴巴,靴子也变形的厉害,唯独那双眼睛是闪着光采的。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宫如海一连说了数遍,好像在反复确认一般。

    “爹……”看到父亲这幅狼狈的样子,宫恒奕五味杂陈,千言万语涌在吼头又不知如何开口。

    “爹平日里对你是严厉了些,因为看到你,就像看到了你的母亲孟柔儿……就想着一定要把你教养成人……”

    回忆孟柔儿的时候,宫如海的脸上有一丝欣慰与留恋。

    二人也有过无数缱绻的时光吧,也曾郎情妾意,花前月下,到最后,情到伤处,就只剩了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