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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乐宫。
桑若怀从御书房出来后,并没有回永福宫,而是来了这里。
虽没有兴师动众,但还是将已经躺下的尉迟晴儿吵醒。
尉迟晴儿身着里衣服,披了一件外衫,瞧着桑若怀有些狐疑,“这个时候来我这儿,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了解桑若怀,恰好今晚皇宫遭了刺客,这人心里必然揣了不少事。
说完,她便吩咐桐禾,“桐禾,你去温些清酒,再准备一些下酒菜。”
候在外面的桐禾连忙退下去准备。
桑若怀解开披风,尉迟晴儿接过来搭在屏风上,“怎么不说话?看你这样子,难不成这次遇上了难以解决的烦心事?”
桑若怀一声轻叹,“那倒不是。”
停顿了几息,他用感慨的语气说道:“就是觉得世事弄人。”
尉迟晴儿忍不住笑了,“那幸好我让桐禾去温了清酒,这漫漫长夜,倒是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听你讲讲这些世事弄人。”
“你啊你....”
这也就是尉迟晴儿懂他,方才让桐禾去准备时,他也没阻止。
话是这么说着,桑若怀迈步走到矮桌前,就着蒲团盘腿坐下,“一晃就二十五年了。”
尉迟晴儿跟着在他对面坐下,听到这话后脸上挂起清浅笑意,“是啊,我们从相识至今已过去二十五年。”
当年,她还是倾天楼花魁。
如今,却成了大晟怀帝贤妃。
说起来,确实也算世事弄人。
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空有太尉之衔的桑若怀,最后能成为大晟的开朝帝王。
许是也想到这点,桑若怀笑意中染着几分缅怀,“当年先帝封我为太尉,虽是执掌军事,也不过是一个空有官职的好听名头。”
“不过,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尉迟晴儿从未听桑若怀提及过这件事,便是有些好奇,“为何?”
“我本可以当武将,但我却选择当文官,在大朔对大祁的战争期间,我因提供了不少排兵布阵计谋,先帝看中我的军事才能,才将太尉一职安在我头上。”
实则,这太尉除了能在战场上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外,他没有任何实际兵权。
当年跟着太子轩一起出征,作为行军军师,太子轩虽也采用了他的计策,但多数情况下太子轩并不会重用他的计策。
太子轩这个人,确实是位很优秀的储君。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毕竟,太子轩还有另一个身份,未来的大朔轩帝,也是要摘他脑袋诛他三族的帝王。
这一点,桑若从未对人说过。
桑若怀认同太子轩的智商手段,正是因为认同,他清楚的知道,若是不做点什么改变剧情线,未来他会死在太子轩手中。
所以在先帝驾崩时,他为了活命,也是彻底破坏剧情,他联合韩太傅伪造遗诏,推嘉王上位。
其实有一点外人倒是误解他了,他并没有对除了太子轩以外的王爷皇子动手。
端王,礼王,这二人可都不是他出手。
不过是几位王爷皇子间为了争夺帝位的自相残杀,他只是利用了这一点罢了。
后来嘉帝登基,他总算摆脱了太尉官职,成为了大朔丞相。
原本他也以为,既然剧情都破坏了,以后不用面临被砍头诛三族的命运。
但,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的弄人。
嘉帝登基后,他的儿子相继出生。
随着最后一个皇子的名字确定,桑若怀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无他。
只因这些皇子的名字,都和他所知道的剧情中皇子的名字完美重合。
明明太子轩都已经死了,且没有登基帝位!
但剧情,在被破坏之后似乎又以一种诡异巧合的方式在重现着。
桑若怀心生不安的同时,自然要为未来做准备。
直到这些皇子长大,连出宫开府的封号都和剧情中一致后,他就知道想要保住这脖子上的脑袋,高低是要疯狂一回。
他在暗中布局发展,数年来相安无事。
而这种宁静,随着嘉帝一道赐婚圣旨彻底被打破。
赐婚圣旨,便是他被通敌叛国诛三族的开端!
尽管,被赐婚的是他的小女儿桑漫,赐婚与太子长孙叡,这一点和剧情不符合。
然而事已至此,桑若怀心中早已没了侥幸的想法。
横竖都是死,何不让自己死得疯狂一些?
不说名垂千史,遗臭万年那也是在这个架空的书中历史上,留下了一抹浓厚的笔墨。
尉迟晴儿轻声道:“你在军事方面有着才能,这也是我一直好奇之处,不过行军打仗,向来危险相伴,手握兵权也容易遭皇帝忌惮。
所以即便好奇,我也一直没有过问你的任何决定,我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生我只想安稳度过。”
这时,桐禾脚步轻盈的将温好的酒和下酒菜端上来。
待摆好盘后,她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尉迟晴儿端起酒壶,斟了两杯酒,温过的酒还散发着一些热气,不过很快便消散。
“若怀,你知道当时你对我说想要坐上那帝位时,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她说着,将手中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低叹:“到头来,我仍旧没有逃离皇家这座囚笼。”
桑若怀一怔,嘴里有些苦涩,“是我失言了,晴儿。”
尉迟晴儿缓缓摇头,“这个想法只是那短暂的一瞬间,我一直都知道,丞相夫人和后宫嫔妃,除了身份不同,本质并无不同。
我要的是安稳余生,所以,对你的计划我仍然会全力支持。”
“如今,我只希望你能让漫儿自由自在的做她想要做的事,我们身为父母,既然没有选择陪伴成长,就不能以生恩之由,让漫儿去做她不想要做的事。”
桑若怀沉默着将杯中酒喝掉,他懂尉迟晴儿的顾虑。
就像,尉迟晴儿大致猜到他心中的一些想法,她才会说出这番话。
良久,他道:“如果她真的没有这些心思,我断然不会逼迫她。”
“说起来,我们也并不了解她,不是吗?”
这话让尉迟晴儿脸色微僵,没有陪伴成长,确实缺少了相处时间来了解。
她不由得想起前段时间桑若怀对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她现在说这些确实毫无意义。
“晴儿,我们这个女儿啊,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隐藏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