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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佳坐在团子背上心情很好的哼了几句歌谣,隐约听到几声模糊的“王野王野”。
她掏了掏耳朵,那声音又听不到了,沈易佳便也没当回事。
开始细细叮嘱团子:“今天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你记住了吧,以后你得空了就偷偷盯着一点,若是看到有人偷鱼你也不用出去,就吼一声把人吓跑就行。”
美人大叔说了,以后若是想吃鱼就去那里抓,四舍五入那个鱼塘不就是她的了吗?
竟然是她的东西,当然不能让别人惦记了。
“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去寺庙里,那老和尚看着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若是你把他的香客吓跑了,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如果有人想猎杀你,你就想办法先咬死几个人,把他们唬住了,就赶紧趁机跑,往深山跑知道吗?跑得时候也不能跑直线,万一他们射箭……”
虽然美人相公说灵隐寺这座山一般人都不敢在这里杀生,但万一遇到一个和她一样的不是一般的人怎么办,所以她觉得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清楚。
沈易佳体会了一把送儿砸出门远游的老母亲心酸,团子感动得虎目泪汪汪。
叮嘱了半晌,沈易佳又掏出一个瓶颈处绑了一条红绳的小药瓶。
她身子前倾整个人趴在团子身上,将红绳带到它颈上:“这里面我放了一颗大补丸,揉药丸的时候我加了一滴灵液进去,若是受伤了就将瓶子咬破把药吃了……”
团子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沈易佳,平时她口中说着嫌弃,其实早就把它当做了一家人。
从知道要把团子送走,灵液一汇聚出来她就把药丸做出来了。
如今也是操碎了心。
碎碎念一直到山脚。
沈易佳坐上马车让团子回去,团子却跟着马车跑了一段路才停下。
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它站在原地“嗷呜嗷呜”叫唤。
那声音不大,却听得人心里难受的紧。
墨鸢仿佛看到了当初到处寻自家小姐的自己,她拉了拉马缰让马走慢些,回头朝车厢唤了一声:“小姐。”
“不用停。”沈易佳闷闷的开口。
美人相公说得对,团子应该是丛林之王,而不是家养的小猫,继续跟着他们生活,对双方都有弊无利。
……
宋璟辰到皇宫的时候是辰时,早朝在卯时便开始,如今过去一个时辰,还没有结束。
李公公按崇安帝的吩咐,将宋璟辰带去了御书房外:“宋公子,陛下下朝后便会过来,您在这里等等吧。”
琢磨不透崇安帝打算用什么态度对宋璟辰,李公公也不敢擅作主张的将人请到偏殿等,只能让他在门外站着。
宋璟辰对此安排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多谢。”
李公公连道不敢。
许是今日朝会上的事情特别多,一直到了午时,也没有传来散朝的消息。
烈日当空,宋璟辰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但是他依旧规规矩矩的站在那,任由汗水从脸上划落也没有伸手去擦一下。
“太和殿留了膳,朝中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这是你该问的吗?仔细你的脑袋。”
两个太监从不远处的廊下走过,简单的对话却透露出一个消息,朝会一时半会是散不了了。
宋璟辰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崇安帝就是这样。
当他想杀一个人又杀不得时,总喜欢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去刁难一二。
然而这次宋璟辰却是误会崇安帝了,他也没想到,每日的例行朝会罢了,今日怎的就有这么多事。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上奏,你说没什么大事吧,槐城以北已有三月未落雨算不算大事?越州沿海地区匪患猖獗算不算大事?
有问题就得解决,尤其是针对匪患一事,朝中吵的不可开交。
还有再有半月不到便是崇安帝大寿,别国使臣也快到京。
今年其他两国来人身份都不一般,自然不能像往年那般全权交由鸿胪寺和礼部负责接待,怎么也得派个与来者身份相当的皇亲贵胄出来吧。
若是有太子,自然是太子最合适,可这不是没有吗?
大臣们卯足了劲为自己看好的王爷争取这个机会,仿佛谁接下了这个差事谁就离东宫之位更近了一步似的。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一股脑全丢了出来,等到散朝的时候,已是未时。
崇安帝黑着脸从太和殿出来,刚想回乾清宫歇息片刻,等在外面的李公公凑了上来:“陛下,宋公子从辰时开始便等着了。”
算着时间都已经等三个时辰了,这再晒下去,不得出人命?
崇安帝一顿,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召了宋璟辰进宫来着,再看李公公的神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老货是曲解了他的意思,让人家在殿外等呢。
他就算再想宋璟辰死,也不会在他刚因解救浔阳城有功,被召回京之时动手。
这不是告诉天下人他容不下有功之人吗?以后谁还敢为他办事?
让人在殿外站几个时辰这种不痛不痒的事,对他无益,却会落人话柄。
崇安帝脸又黑了一点,伸手指了指李公公:“你......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说他做错了?可他哪里错了?往常被召进宫的大臣若是碰到崇安帝暂时不得空,确实会安排在御书房外等着。
总不能怪他揣度圣意的功夫不到家吧?要是真把他所思所想都揣度清楚了,那李公公离掉脑袋也不远了。
所以这里面讲究的就是一个度字。
崇安帝只得让仪仗调转方向往御书房去,刚走到一半,一个小太监便慌慌张张的跑来,扑通一声跪在仪仗面前:“陛下,宋公子他晕过去了。”
崇安帝额头突突直跳,这事若是传了出来,他几乎能预见明日百姓们要如何议论此事了。
说他心胸狭隘,说他把宋璟辰召回来就是要弄死他,说他吃完饭就骂娘,过河就拆桥。
哪怕这些确实是他想做的,却不能让别人这般认为。
他还想死后被人称颂,哪怕不能像先帝那般,也不想被人提起就用昏君二字替之。
崇安帝忙让人去传太医,带着太医到的时候,宋璟辰还躺在偏殿昏迷不醒呢。
说来宋璟辰早不晕晚不晕,刚听得散朝的消息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算着时间似的,让守在御书房外的内侍都看傻了眼。
幸好他身子骨不算差,只是中暑,太医一番诊治又是扎针又是灌药总算将人给弄醒了过来。
崇安帝这一天累得够呛,坐在御书房内连喝了两盏茶,他从未想过他竟然还有担心宋璟辰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天。
等宋璟辰缓过来一脸虚弱的被人扶着走进御书房,崇安帝也没了刁难的心思,等人见礼后便让李公公搬来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宋璟辰也不起身,只道不敢。
崇安帝:现在他要是说不是他授意的估计也没人信吧?
他烦躁的挥手让殿内的人退下,只留了宋璟辰一人说话。
......
李公公抹着汗跟着邓公公退出御书房,崇安帝身边随时都有影卫在暗中保护,他们倒不担心宋璟辰会蠢到在御书房内弑君。
“李公公,你还好吧?”邓公公笑着问。
李公公斜了他一眼:“不劳邓公公担心,倒是邓公公你,银钱可够用?若是不够也别死撑着不开口,咱们认识这么些年,我还能让你写欠条不成?”
邓公公一噎,写欠条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两人针尖对麦芒从崇安帝还是皇子时便开始了,周围小内侍们早已见怪不怪,崇安帝对这个更是乐见其成。
都想着压对方一头,恨不得将对方弄死了事。
这样一来就会互相监督,一旦其中一人有异心,他或许不知道,但另一人肯定会发觉,不然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呢?
抓到了对方的把柄自然就会来与他说。
所以两人这样的关系反而让他放心不少。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两人齐齐闭了嘴。
宋璟辰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但是那步子却不怎么稳,仿佛随时要倒下似的。
“李公公,你送他出宫。”
里面传来崇安帝不便喜怒的声音,李公公忙应是,亲自搀扶着宋璟辰出宫。
宫道另一边,一穿着红衣,头戴面纱的女子缓缓走过,宋璟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那女子不是做宫妃打扮,也不是他见过的哪个公主,去的方向却是御书房......
李公公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那位是姬姑娘,前阵子陛下龙体抱恙,太医院的太医开了方子却一直不见好,老王爷担心陛下的龙体,便将此人引见进宫......”
老王爷是先帝唯一的胞弟,先帝征战半身,等大夏建立起来时,家中父母早已离世,就只剩了这一个弟弟。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了老王爷这可不就是这样?
先帝第一时间就给他封王又封地,称号甚至用了“夏”字,封为夏王。
并且免了其跪拜礼,也无须去封地,真正是风头无两,大家都担心这人会有异心,毕竟当初的大夏可经不起战乱了。
还好此人根本无这心思,平时甚至连朝堂都不入,只当个闲散王爷。
老王爷与老王妃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这些年老王妃的身体越来越差,老王爷便从民间大肆搜寻奇人异士为其续命,这姬姑娘便是这么寻到的。
听闻姬姑娘入了王府后,老王妃的身子果真日亦见好,原本连东西都快吃不下,如今反而每日都能下床走动。
“别看这姬姑娘不过十六七的年岁,但是个有本事的,给陛下治好病后又被陛下留在宫里为其练丹,老奴瞧着这些时日陛下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好了。”末了,李公公又说了一句。
这些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是民间也多有这姬姑娘的传说,就算李公公不说,宋璟辰随便一问也能问到。
所以李公公这也不算是背叛了崇安帝。
恰巧这时已经到了宫门口,宋璟辰来的时候坐的是宫里的马车,李公公正要吩咐人去赶一辆车过来。
便听一路上都不曾言语的宋璟辰开口了:“不必,我娘子来接我了。”
李公公一愣,怎么听着这语气中好像还有点小得瑟的意味?
他见鬼一般抬头看了宋璟辰一眼,果见他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跟方才弱唧唧还要他扶着的判若两人,整个面色红润,让他去打死一头老虎怕是都不在话下......
宋璟辰将自己的胳膊从李公公手中抽出来,也不管他是如何想的,含笑看着从停在一旁的马车上下来的女子。
沈易佳双眼亮晶晶的朝他跑过来,挽上他的手臂:“相公。”
马车里太闷,站在外面又太晒,沈易佳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
只这两个字,宋璟辰便觉这一日压抑在心中无法宣泄出去的暴虐之气都荡然无存,他的心暖暖的。
宋璟辰用袖子细细帮她擦掉额头的细汗,问:“你怎的来这里了?”
“我今日去送团子,到家的时候见你还没回。可是我又很想见你,干脆就来这儿接你拉。”团子送走了,沈易佳心里有点难受,就想见宋璟辰。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这人还是这么直白。
“等很久了吧?”他问。
“没有,也就一个时辰吧。”
......
两人一问一答就上了马车,幺鸡挥动马鞭,马儿哒哒哒就拖着车厢离开了。
李公公:......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隐身不成?
他们不知,李公公在给宋璟辰介绍姬姑娘之时,红衣女子也看到了他们。
她停下了步子,看着宋璟辰的背影蹙了蹙眉,问身后的宫婢:“方才那是何人?“
“是原来辅国公府的世子宋璟辰,因救浔阳城有功被陛下召回了京城。”
“宋璟辰?”红衣女子喃喃出声,她额头一朵红色花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妖艳。
可惜宋璟辰方才只是随意的一瞥,并没有看清,否则就会知道这女子额头的花钿与沈易佳刻意隐去的一模一样。
“少主?”墨羽在身后提醒。
姬云熙回过神,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一旁婢女:“你将这个送进去,跟陛下说宫中缺了一味药,我出宫采药去了。”
说罢也不管那婢女,转身便往宫外走。
“少主?那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墨羽忙跟上去。
“他的面相我看不透。”姬云熙蹙眉,停顿片刻又道:“我需要他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