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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仙佛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已经有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远处赶来,打头阵的正是刚刚屁滚尿流而走的两位帮闲,不过现在两人面孔神情可是一副被人欺辱的愤懑正义样子。
老板娘或许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看刘璜邺这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竟也没有起身的意思,瞥了一眼后继续与顾仙佛谈起城南老乞儿的趣事。
刘璜邺今年五十有二,生得豹头环眼体长八尺,若是把他跟李庆远放一块,还是这刘郡丞更像都尉一些。不过这刘璜邺虽说外表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但是能熬到一郡郡丞位置上的,指不定有几颗七巧玲珑心。
刘璜邺来到扁食摊子前,并没有先摆出兴师问罪的模样,而是先是去查看了一下躺在刘家护院怀里奄奄一息的刘寒良,确认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伤的确实不轻但这幅死样多半是装出来的,才挥挥手命下人赶快把刘寒良送到最近的医馆。
原本抱着刘寒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护院如蒙大赦,顿时飞身而起朝医馆奔去,怀里的少爷却还安稳如初,就这手轻身功夫,在长安城也能引起几番喝彩了。
处理完儿子,刘璜邺就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坐在板凳上喝茶的顾仙佛与董戍边。
面对刘璜邺不怒自威的质询目光,董戍边心里没底,之前顾仙佛虽说要去般后台,可他们今晚一共两人出来,哪里有人去通知太守狄松溪,更何况才过去一盏茶冷热的功夫都不到,就算狄松溪从旁人那里得知了此事,但等狄太守赶来,也得猴年马月了不是。
不过纵使董捕头心里七上八下,但是看了一眼在桌子对面依旧安静喝茶的顾仙佛,还是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对摊子周围那一群披坚执锐作合围状的甲士视而不见,也端起茶杯轻啄一口。
数息时间过去,谁也没有开口。
刘璜邺向前踏出一步,轻描淡写打了个揖,看着顾仙佛道:“顾将军,一入合阳城就开始耍威风,为了争风吃醋把犬子打成重伤,这,是不是不合礼法?”
顾仙佛放下茶杯,目光平淡地回望回去,笑道:“一句争风吃醋就把这事儿给盖棺定论了,刘郡丞,以后谁在说您是大老粗,我还真跟他翻脸。”
“哦?听顾将军所言,此事似乎还别有隐情?”刘璜邺回首看了之前吟诗的青年,喝问道,“李茂,方才顾将军与刘寒良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你给我从实招来,若是有一句话所言不实,我就剥了你的皮!”
被称为李茂的青年先是甩出一捧辛酸泪,然后大声诉屈道:“回禀郡丞大人,大约半个时辰前,小的与刘公子从旁边酒肆出来想到这里吃完热茶醒醒酒,但还未到这扁食铺子,就听到老板娘挣扎呼救的声音,刘公子熟读圣贤书,自然对这种事义愤填膺,正想上前替那老板娘出头但是被王兄拦住,王兄说先打探清楚情况再行侠仗义也不迟,于是我们便拦了旁边一在此吃扁食的食客,他道这不知哪里来的外地公子,见到这扁食摊子的老板娘一时惊为天人,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便想强抢老板娘回家做小,老板娘是出了名的贞洁烈女自然不肯,于是董捕头就威胁老板娘说,如果你再敢呼喊一声,就别想再这里摆摊子了。”
“闻得事情前因后果,刘公子大怒,上前找这位顾公子理论,但刘公子还未张口,这顾公子就怒道,老子在这里快活,你这厮来败坏什么雅兴,再不滚,老子就让董捕头把你送到打牢里去吃几年牢饭!刘公子还欲帮老板娘声张正义,但顾公子却又道,你这个鳖孙是不是不知道你爷爷是谁,告诉你,你爷爷叫顾仙佛,你太爷爷是长安顾相,听说过吗?听说过还不快滚?!王兄自知惹不起权倾天下的顾大公子,便拉着刘公子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刘公子却怒言,我辈读书人,虽没有什么高官显位,但骨头还是有两根的,今天只要我刘某人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在合阳城干强抢民女的勾当!但是刘公子话还没有说完,气急败坏的顾公子就扑上来,三招两式就把刘公子打飞出去,边打还边说,在长安太子都不敢对老子这么说话,你是什么玩意?还敢如此大言不惭?!这就是刚才发生事情的经过,郡丞大人啊,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刑啊郡丞大人!”
李茂这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声泪俱下,说到关键之处还涕泗横流,若不是有家丁扶持几度昏厥,此情此景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尤其是最后一句太子都不敢对老子这么说话更是诛心之言,细细品之,杀人不见血的刀子昭然若揭。
顾仙佛点点头,郑重道:“精彩,实在是精彩,尤其是这位李公子所言的我辈读书人骨头还是有几根的这句话相当精彩,本来我还想在被奸臣构陷的时候,带着棺材在长安城登高一呼,喊道我顾某人一生为大乾镇守国门,虽说没读过几本书,但是骨头还是有几根的。这样一来虽说糊弄不了庙堂群臣,但是在百姓心中,威望肯定大涨啊。李公子,我这番话竟然被你抢了先,可真是出人意料啊,可惜此地没酒,若是有酒,当浮一大白。”
李茂虽本身就是一无赖讼棍,但是仍被顾仙佛这幅无赖模样气得不轻,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颤声道:“在合阳城行此恶事顾公子还以此为荣不知悔改,顾公子,你真是枉为卫将军!枉带西凉军啊!”
顾仙佛笑而不语,低头饮茶。
刘璜邺皱了皱眉,接茬道:“顾将军,关于李茂的话语,你可有辩解之处?若是拿不出有效说辞证物,那还请顾将军跟着本郡丞大牢是走一遭,孰对孰错,相信过两遍堂自有定论。”
顾仙佛提起茶壶续了一杯茶水,问道:“郡丞大人何须这么急,您难道不应该听听当事人的意见,再做决断吗?”
刘璜邺不置可否一笑,道:“山村野妇哪里能分清是非,问她也是枉然,再说,谁也不敢保证这原先贞洁烈女的老板娘,知晓顾将军的真实身份以后不会改变心意倒打一耙,毕竟这年头,守妇道的人家哪有出来到男人堆里抛头露面的。”
顾仙佛含笑鼓掌,道:“不愧是一郡郡丞,扣帽子也比先前那位李公子扣得好一些,在长安城中我无意间听闻,太平郡的郡丞可不太平,自诩为国子监祁大祭酒的得意门生,拉帮结派风头甚至可压太平郡太守狄松溪一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被一语道破心底密事的刘璜邺暗自一惊,表面上却不羞不恼,平淡道:“本郡丞确实是与祁祭酒有师生之实,这一事不说天下皆知也不算秘闻,本郡丞平日里以恩师门生自居,也说得过去吧?倒是顾将军此时提及此事,本郡丞确实不明其用意,思来想去,难道顾将军是在拖延时间?”
顾仙佛摇头:“理不辩不明,我只是在与你讲道理,不过目前看来,理在谁那边,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比得是,你刘璜邺的道理大,还是我顾某人的道理大了。你说我是在拖延时间,那就是拖延时间吧,不过刘郡丞一心想把我赶紧带走,是在担忧什么?是怕私调精兵围捕我这个堂堂西凉卫将军的事情传出去,还是怕,有人来到以后坏了你刘郡丞的大事啊?”
刘璜邺似乎失去了耐心,低喝一声,道:“顾仙佛,你莫要仗着顾相威名就来我合阳城为非作歹,你顾家理再大,也大不过这乾国的律法,既然你敬酒不吃,本郡丞就请你吃几杯罚酒了。”
说着,刘璜邺一挥手,周围严阵以待的甲士齐齐低喝一声,腰间军刀炸然出鞘,雪亮长刀直指中央顾仙佛三人。董戍边心中一惊,右手在腰间一抚,一把精钢君子扇已经落入手中。
顾仙佛还是不慌不忙,笑道:“可惜啊,若是这时候刘璜邺来一句我刘某人虽说不如顾相位高权重,但是骨头还是有那么几根的。想必效果会更好一些,可惜被李公子抢先了,李茂啊李茂,你说你该不该死?”
刘璜邺冷声道:“顾将军,本郡丞劝你莫要抵抗,虽说你是盛传已久的天字高手,但是你我心知肚明,今天你要是敢杀一名甲士,这事情就不一样了,所以,本郡丞劝你莫给自己找难堪,若是你真心中正大光明,何惧跟本官府衙走上一遭?”
顾仙佛搁下茶杯,起身。
周围甲士齐齐后退一步。
见状,刘璜邺面色难堪,却忍住没有发作出来。
顾仙佛环视四周,轻声道:“就算顾某人心中光明磊落,去你刘家府衙走一遭,事儿,也不是那么个事儿了,刘璜邺,你别挑衅我,我就算不杀甲士,但是杀你,不比屠狗麻烦。”
站在刘璜邺背后一面容憨厚的苦行僧低吟一句佛号,向前踏出两步站到刘璜邺身前,双手合什,注视顾仙佛,语调缓慢道:“施主,还望少造杀孽。”
“我说敢凭百二十甲士来围捕我顾某人,原来确实有后手。”顾仙佛向苦行僧回了一礼,道:“大师可是出身禅宗?确定要趟这趟浑水?”
苦行僧微微一笑,笑容中满是温和,道:“贫僧法号圆戒,只是禅宗弃徒罢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还望施主莫要为难在下,孰对孰错,去府衙一辩便知。”
顾仙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敲了敲桌子,董戍边自知自己在这只能添乱,便带着老板娘和小丫头躲到一旁去了。
圆戒大师悲悯一叹,又颂了一声佛号,道:“看来施主是执意负隅顽抗了,贫僧还是要奉劝施主一句,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施主不是嗜杀之人,现在回头,就是岸。”
顾仙佛闭上眼睛,双臂张开作拥抱天地状,气机开始无声无息地疯狂提升。
一旁护着老板娘母女二人的董戍边见证此景,眼神灼热似有火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