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分歧(二)

林三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无错小说网 www.wucuoxsw.com,最快更新平庸年代最新章节!

    人说,若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林跃就是这样。

    刚给姐妹发完微信,老板的电话就来了。

    “林跃你到底怎么回事?!”

    林跃不知所措:“咋了老板?”

    老板:“硬盘里的内容你检查过没有?!”

    林跃:“查过呀,昨天我全部打开看了没问题,才收起来的。”

    老板:“收起来?那为什么这个硬盘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到底怎么回事?!”

    林跃:“我就是担心会出错,昨天拿回来后还特意看了没问题才放到电脑桌旁。昨天忙了一晚,今天早上办好事儿我就赶去给您朋友,您。。。。等下,您那个硬盘是不是黑色,但没有标签的?”

    老板:“是啊没错,你到底哪里搞错了!!”

    林跃:“我知道了。昨晚剪辑师要拷资料,我帮他找了黑色的硬盘。他用完应该也是放到我的办公桌上了。原来那个应该是被收起来了。我去您办公室看看。”

    老板:“赶紧去看一下!”

    林跃拿出老板办公室的钥匙开门,桌面上果然躺着一个黑色的硬盘。她把硬盘接到电脑上,打开,手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真的搞错了。

    硬盘被莫名其妙的掉了包,有资料的现在就躺在她电脑上。她完了。

    老板怒火中烧,骂了她半个小时。林跃再三向老板保证,她会将硬盘包好,明天一早就寄去上海,保证不耽误业务。老板这才稍微缓和些。末了,老板告诉她,今晚还要修一下样片,待会儿联系剪辑师过来。

    林跃得令。在老板挂掉电话后,赶紧和剪辑师联系。

    林跃:“大哥,还得麻烦您今晚过来一趟。老板说那样片还得修一下。”

    剪辑师:“你才是我大哥哟喂,搞错没有啊!一个5分钟的片来来回回剪了几天晚上了你说说。而且哪一次不是按你老板的意思来做的。哎呦喂,我的天。”

    林跃:“我的大哥哎,你不都说来回修改了好几遍的吗,那今晚修得肯定不多啦。您大人大量,麻烦再过来一趟啊,老时间。”

    剪辑师:“我去,真是怕你们了。行!待会儿下班我就过去。”

    剪辑师准时来了。林跃忙给老板打电话:老板,剪辑师到了,现在要开始修片吗?

    老板说可以,请林跃去准备设备,并请让剪辑师听电话。林跃忙把手机递过去,自己进去搬设备。

    专供剪辑的电脑启动好,把资料盘备好,就听剪辑师和老板在很不客气的交流。

    剪辑师:“老板,您这样的要求,无疑是要推翻之前的成果重新再做一遍呀。”

    老板:“那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这面的广告公司不满意。他们对我们的片子不满意,我们只能重做。”

    剪辑师:“可不换资料光换顺序,即便我们再做几遍,人家还是不会满意的呀,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老板:“什么汤什么药的,我听不懂,你不要给我说这些。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开始做吧。”

    剪辑师气得翻白眼。

    林跃在一旁摇头,暗暗劝慰。剪辑师狠吸一口气,开始调结构。

    调结构的麻烦就在于,配乐和字幕全部都要跟着调。而且老板在这种细节上尤其重视,每个音都要求调到恰到好处。

    在老板的视频遥控下,在耗时三个多小时后,剪辑师完成了样片重调。

    趁着老板看样片,林跃和他赶紧吃晚饭。

    老板不满意。

    他觉得剪辑师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整个片子都为了叙事而叙事,为了抒情而抒情,没有一点生命力和感染力。他要求重修,并找一些新的资料。

    剪辑师闻言放下碗筷,把手机往包里一放,准备出门。

    “哎,你上哪儿去?”林跃赶忙奔出去。

    剪辑师:“真TM气人,我前几天就跟他说了这样不行,没有一点真东西,怎么能打动审核?!他不听,要我一切都听他的。现在我这是都听他的修出来的吧?他说啥,说没生命力!才TM发现没生命力啊!底子不好怪化妆的没技术。我TM去。”

    林跃:“哎哎,你也消消火气。老板的脾气你比我还了解,他就是这样啦。”

    剪辑师:“爱怎样怎样,我不伺候了。这都连续修了4天了,还改!”

    林跃:“好啦好啦,知道你辛苦,大哥你看你要吃点啥,我这就下去给你买。来来来,回来坐会儿。”

    剪辑师没有接受林跃的劝说,他坚决地摁了电梯,“吃什么吃,走了,再见!”

    哎!你回来啊!大哥!不带这样的!

    林跃欲哭无泪,赶紧给老板打电话。

    “老板,剪辑师走了。”

    老板:“你干什么吃的?!就这样让他走了,我们的样片怎么办?”

    林跃:“我都快求他留下了,可他还是执意走了。”

    老板:“算了,我待会儿再给他打电话。你先在办公室等一下。”

    林跃:“哦”

    这都是些什么事,林跃叹气。不知是老板要搬去上海的原因还是别的,最近老板特别容易生气,动不动就对她大吼大叫。难道真的是我办事能力下降了?林跃纳闷。

    等也不知等了多久,林跃困得要睡过去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剪辑师。

    林跃:“喂?大哥你想通了要回来了呀?”

    剪辑师:“小跃,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大哥话说得太重了。”

    林跃:“没事没事,你都熬夜熬了4天了,我理解的。你啥时候到呀,要不要我给你准备点喝的?”

    剪辑师:“小跃,实在不好意思,我不回去了。你说那样片来来回回都改了几十遍了?改来改去也是那样。说实话,我觉得你们老板的水平真不怎么样。再按他的意思,我实在不知道咋改。”

    林跃:“啊?!老板说你要回来改,我这。。。”

    剪辑师:“小跃,你看我都连续熬了4天了,每天的工作强度你也看得到。我实在需要休息,我今晚实在过去不了了。”

    林跃:“啊?!那。。。那。。。那算了,你休息吧,我再跟老板说一下。”

    剪辑师:“那好,麻烦你了小跃。你也加班了这么多天,早点回去吧。女孩子不要老是熬夜。”

    我也不想熬啊,可这咋怎整。林跃郁闷,恨不得自己长了个会剪辑的脑袋,这样就不用处处求爹爹告奶奶了。

    咋整咋整?林跃在办公室转圈圈。转到第五圈,转来了老板的电话。

    “林跃,你都跟剪辑师说了什么?!”

    林跃:“啥?我啥也没说啊!”

    老板:“什么都没说?!剪辑师说你告诉他今晚不用修了!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利?!”

    林跃:“我,我没。。。”

    老板:“你不要狡辩了!林跃我跟你说,我对你最近的表现很不满意!你现在就给我买票到上海来,把硬盘给我带过来!”

    林跃:“啊?!老板,现在都晚上12点过,快1点了,哪里有到上海的车票啊?”

    老板:“现在没有,那你就给我卖最早一班,尽快到上海!走之前把硬盘再检查一下!不许再出错!”

    林跃脑袋嗡嗡作响,似有一辆火车从里面穿过。且不说她有没有必要亲自去上海送硬盘,但就出差而言,这也太突然太赶了!

    可她能反驳吗?她不敢。

    林跃打车回家,洗个澡,收拾一下衣物就往火车站赶。

    帝都到上海到高铁最早一班是六点四十四。然而由于时间太赶,九点以前的车次都没有票了。眼见实在别无他法,老板便同意她买九点过的票去上海。

    早上的火车南站无比繁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林跃脑仁一抽一抽的疼,想闭上眼再睡会儿,心里有事悬着,怎么也睡不着。仿佛过了几千几万年,广播里终于通知前往上海的列车开始检票。

    抵达上海已是下午三点。林跃早上中午都没吃,此时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打算着下车就买点东西垫下肚子,老板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林跃,现在到哪里了?”

    林跃:“刚下火车。”

    老板:“好,那你到XX门,我在这面等你。”

    林跃赶紧问了协警怎么走,然后直奔过去。

    本以为老板见面就会骂她一顿,但他只是沉着脸,带着林跃走街串巷。

    “老板,我们这是。。。”

    老板:“合作的一家广告公司就在附近,我们去他们那里协助录音。”

    林跃:“啊?哦。”

    老板走得很快,林跃一不留神就被落在后面。她紧赶慢赶地跟着,真真恨不得迈断两条腿。幸运的是,在她腿断之前,终于到了广告公司的楼下。

    林跃和老板被一个看着像总监的外国人接上25楼。去到会议室,老板立刻和总监调试录音设备。林跃见这里既不需要自己翻译,也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便在最角落坐了下来。

    录音人员很快就进来了。他们声情并茂地朗读着,表演着。角落里的林跃痛苦的挣扎着,要不是饿得痛昏眼花,她真的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大脑一片空白,如同窗外逐渐失去色彩的天空。唤醒她的是老板的声音。总监和录音员应该是已经出去了,会议室只有老板在收拾东西。

    林跃连忙拿出硬盘递给老板,并90度鞠躬:“老板,非常抱歉,我应该在送出去之前再核查一遍。”

    老板收了硬盘,只说:“回去再说吧。”

    回去?!回哪去?!

    老板和林跃下了楼,就直奔他家。老板打算将昨晚没修完的片子重新做一遍,要求林跃在一旁帮他校对字幕。

    林跃真真震惊了。原来她烽火连天地被催来上海,就是为了在一旁做校对。

    老板也不是完全不照顾人的感受的。他请他夫人做了简单的一面当晚餐,恩准林跃吃完饭再工作。可此时的林跃不仅精神大受刺激,肠胃也饿过了头,吃着只淋了番茄酱的意面如同嚼蜡。

    早死晚死都是死。林跃将心一横,管老板讨了杯咖啡仰头喝下,便去老板的书房工作起来。

    校对字幕其实相当简单,她把每一整句英文对应着中文打出来,在断句的地方做好标记。这样一来,任由老板怎样调整画面和结构,只要台词和意境不变,字幕就不变。

    分句做完,老板也进来了。

    林跃将想法和分句成果给老板细细说了一遍。老板略微满意,笑道:“不错。不过你好像胃口不好,东西没怎么吃。”

    林跃:“老板,我们快点开始吧,争取早点结束。我真的很累了,连续熬夜一个周了。”

    两人不再说话,开始认真工作。起初林跃还站在老板身后,时刻盯着每一个字每句话的呈现。在老板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修改之后,她坐到身后的角落里,听着循环了无数遍的背景音乐,打瞌睡。

    凌晨两点左右,老板叫她:“林跃,你再来检查最后一遍,看有没有问题。”

    林跃连忙起身,三步并两步过去。这次的样片和前几次确实有所不同,老板真是尽心了。然而感觉上却无太大差别,依旧是很表面的煽情。林跃闭紧嘴巴,逐字逐句校对。

    “老板,字幕没有问题了。”

    老板:“好,不错,辛苦了。那你再看看短片节奏上有没有需要。。。”

    林跃:“老板,您知道这些技术上的东西我不是很懂。”

    老板没再说什么,将他妻子婚前公寓的钥匙给到她,并告诉她地址。林跃道谢着收下。

    林跃准备出门,老板说要送送她。路过客厅旁的小卧室的时候,老板停下了脚步:“哎哟,我的宝贝女儿,好几个钟没见她了,睡的这么香。”

    看着老板那无比陌生却又温和慈祥的表情,林跃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进进不去想出出不来。她轻声辞别了老板,出门而去。

    凌晨的道路上格外寂静。无人无声。

    林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用微信打车。

    兴许是林跃的目的地够远,师傅很快就接单了。林跃上了车,将身体重重地扔到后座上,长舒一口气。

    车驶过安静的梧桐大道,扫过片片落叶。林跃看着那些纷纷扬扬的黄叶,渐渐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