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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茶已经吃饱喝足,正坐在摇椅上消食。
云帆与知许正撤走桌上的碗筷,收拾狼藉。
神茶朝糖糖招招手,示意其到跟前。
“若以宁安王妃之死与纳兰祁夜站在对立面,你可同意?亦或者,你可怕?”神茶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只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小小百姓,竟敢公然妄议摄政王母妃之生死,简直是是大不逆。
这事若被官府知晓,说的人必死无疑不说,听的人也难逃其责。
可听这话的是糖糖,她不仅不怕,还很认真的回答神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爷爷也不会被乱棍打死。我也不会早逝,永远再无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糖糖看着神茶,言辞诚恳:“所以,我同意,亦不怕。”
“难道,你不会因为纳兰祁夜,对宁安王妃生出包容之心?”神茶再次询问糖糖。
糖糖摇摇头,她虽附身纸人,但身上的恨意却很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摄政王命有劫难,是上天对他的考验。宁安王妃千不该万不该,用我来为摄政王逆天改命。”
“我与爷爷虽不及摄政王身份尊贵,可我们也是人,是东岳子民。生死面前,没有贵贱之分。但不遵循我们的意愿,随意定夺我们的生死,就不可饶恕!”
提及宁安王妃,糖糖情绪上略显得很激动,“倘若我因为摄政王因为愧疚而作出的让步就感动得忘了仇恨,那是对爷爷,也是对自己最大的背叛。”
她的爷爷啊,为了让她日后与家人团聚之时,不受尽委屈白眼和欺负。
明明生活拮据,却还是不顾邻里的反对,毅然为她请教书先生,教她识字懂理。
如果她因一点小恩小惠就放下一切恩怨,那她真是该死。
“我恨宁安王妃,恨不得她以命偿命。但主人所做之事,亦有主人的道理。我且等着即可,人终有一死,没人能逃得过死亡的降临。我会等着,等她死,亲自向她讨债!”
神茶未语,思绪已经神游。
她不由得想起纳兰祁夜的回答——
“母亲的命,还是无法保住吗?”纳兰祁夜询问神茶后,他未作迟疑,缓缓开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亲杀人夺命在前。如果让她为了糖糖爷孙偿命,亦是天经地义。”
“如果你我之间会因母亲之死而成为敌人,这实属我不愿看见的。”纳兰祁夜面容严峻,如鹰般锐利锋芒的眼睛紧盯神茶,“让我来吧,我来结束这一切,而非你背负。”
纳兰祁夜的大义灭亲,属实是让神茶意外。
不过这种男人,为达目的,连亲生母亲也能痛下杀手,是个狠人不说,也薄情寡义。
不可深交,亦不可谈情。
阻止糖糖深陷其中之举,简直明智。
“要你母亲的命,何需我亲自动手?”神茶声音极冷,她未看纳兰祁夜,红唇微抿,声音冷淡:“我的意思是:假如你摄政王府失窃一事,与我有关呢?”
偌大的摄政王府,一夜之间被搬空。
这放在京城,乃是足能震惊朝野民间之大事。
然这事也只是初起时人人得而议之,后续就不了了之。
好似对于摄政王府而言,王府被搬空不过是无关痛痒之小事。
纳兰祁夜知道自己理解错误,他也不纠结,就事论事回应神茶:“如果与你有关,那更谈不上你我会为敌人。你救我一命,那些所失之物,便是给你的报酬。倘若你要,就算要我奉上整个摄政王府,我也绝无二话。”
“那么……”神茶神游思绪聚拢,她眸光落在糖糖身上,轻轻勾唇:“你今夜,就去一趟摄政王府。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循序渐进,而非一蹴而就。 ”
待糖糖离开生杀予夺后,神茶为自己画了一道隐身符,也随后离开生杀予夺。
隐身后的神茶才到江府,面对江府紧闭大门,她决定画个穿墙符。
这时,一辆低调内敛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江府门前。
马车停下,捂得严实的车夫低沉压抑的声音响起:“主子,江府到了。”
“去敲门。”马车里传来女子的声音,贵气十足,不怒自威。
神茶闻声微微侧头,便见车夫跳下马车,大步上前,敲响江府大门。
江府下人似早知有贵客上门,门才敲响,便已打开。
随着江府大门缓缓打开,马车帘子已经撩起,戴着帷帽将自己遮得严实的女子自马车内探出身子。
那敲门的车夫已经折返,正跪趴在马车前。
那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自马车里出来,踩着车夫的背站稳。
神茶看见江霁华现身,正奔向女子,言行举止间尽显恭敬。
马夫赶着马车离去,江霁华与女子也进府,神茶紧随其后。
神茶一路尾随二人,在途经江府后花园时,目光在那微波涟漪,荷叶初露的池塘上停留短暂后移开,脚步未停,如影随形的跟着江霁华与那贵气不凡的女子。
江霁华带着女子来到自己的文澜阁。
命贴身小厮将门窗紧闭,遣散伺候跟前的下人。
江霁华亲自泡了茶端到女子面前,言语恭敬哄着:“先喝口茶润润喉,我再慢慢与你详说我今日的收获。”
“放着吧。”纵是屋里只有江霁华,女子头上帷帽依旧未取,“时间紧迫,你有事说事。我还得赶回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女子态度极傲,半点不将江霁华放于眼里,可江霁华却不恼怒。
“是。”江霁华将茶放下,坐在女子身侧,“苏莺莺死了。”
“当真?”女子侧头,隔着那名贵的轻纱看向江霁华,“确定吗?”
“千真万确。”江霁华话毕,不忘将被苏府退回来的庚帖自怀中取出来,炫耀般的递给女子,“瞧瞧这是什么?”
女子伸手接了过去,不解发问:“苏府这么容易就答应让你二人退婚?”
“蠢不自知毫不知情自己是你我手中一颗棋子的苏莺莺,临死之际求着她爹将婚书退回,不让我被苏府婚事所累。”提起‘已故’的苏莺莺,江霁华言语之间毫无感激之意,只有浓浓的鄙夷与厌恶之意。
“呵。”女子将庚帖放下,轻笑出声:“她倒是死得其所。”
“不过……”江霁华略作迟疑,欲言又止。
“什么?”女子声染不耐。
江霁华感受到女子的不悦,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镯子,也被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