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第一类计策

命都不要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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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载着数人向西飞驰。没有噪音,没有摇晃,只是静静地行驶着。

    初夏的燥热从车窗窜入车内。车厢两侧是观察窗,也就是说,整个车厢除了上下以外,全部采用玻璃构造。换句话说,列车的侧面就是窗户。

    因为速度太快,所以采用的是减速玻璃。它在与车体接触的边缘外有一个弧度变形,从而影响车内乘客的视觉,产生减速效果。这样便可令乘客更好地观赏窗外风景。

    角落里正坐着一位少年。他正坐在和前进方向相同的座位,他的左边是一片广阔的蓝色海岸,右边则是一片没有建筑物的平原和松林。

    如此美妙的情景,对于从未到日本的旅客当然拥有极大的吸引力。

    但是,从这列新干线上看到那极负日本风味的美丽景色却丝毫提不起他半点兴致。

    这辆列车能见到的景色,其实就是东海道新干线上看见的。而这条线路,实际上整个都位于地下。

    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天空、海洋、森林、山岳,则是由隧道周围放映出的类似电影的景象。这种虚假的景色,即使再美,对他而言也只是和画卷上看见的一样无趣。

    车内的座位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女人。她们服装严格一制,事实上,她们就是富士山复兴会的成员。

    本应该是上班时间,但这列车上却就只有这么几人。因为,这列车正值试用阶段。还未对一般市民开放。不过,相信不久之后也将会投入市场。届时一定人满为患。

    从出发起大概已过十分钟。

    坐在角落的他被反铐着,此时正闭上眼睛,尽可能以舒服的方式靠在软座上,脸上没有一丝紧张的表情。

    “使用低温超导材料,最高时速可达五百七十公里的车,感觉如何,刘先生?”

    一位高挑的女性慢慢从过道走到他面前。身穿西装,化着淡妆的她,正是组织的头目之一北斋。

    此时,她正一脸戏谑地低头俯视文钊。

    不过即使如此程度的挑衅,文钊也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闭目养神的他连眉毛也没动。

    见此,北斋则是冷笑继续介绍下去。

    “四年前就已开工的新铁路,再过两年应该就能面向大众,进行测试。四年前是酉年,两年后又是卯年,再加上它的路线和东海道新干线一样。所以,它也被称作卯酉东海道。”

    早在上世纪末,德国就开始实验载人磁悬浮列车。英国则是紧随其后。但不得不说一点,他们有的因为政治原因,有的因为安全问题,最后他们的磁悬浮列车全都被改成了普通列车。

    然而,本世纪初,中国先后完成了两条线路,并且早已正式对市民开放。即使实验速度一直保持在世界第一,不服输的日本也在着手实施一项大工程。那便是开发出一条新的往返于东京与京都之间的轨道。

    “两边是万景幕。这也是花费了大量的预算,当然,现在还处于半成品状态。”

    北斋一边介绍着,一边望向车外隧道上放映出的景象。

    即使是地下的新干线,从窗外射入的光也和外面的白天没什么两样,车厢外更是映着美丽的太平洋和富士山。

    比起普通的地下铁,万景幕可是明亮得多。若是游客不仔细,肯定会认为自己正在地面上。

    不过,正当她这样想时,窗外突然变成了一片漆黑。因为这条线路还没真正完工,所以刚才才称它为半成品。

    当然,这条卯酉东海道的最大特点,就是这个万景幕。无论是太阳还是星空,无论满月还是残月,到时候都可以通过电脑自动化更改。

    若是期待外面的景色,也可以去乘坐东海道新干线。不过花的时间是这里的两倍有余,而且景色和这里也没什么不同,毕竟是以实景取材而成。

    如此强调效率的今天,无论是谁,也不会觉得这种虚假的景色会无趣,反而还会对其产生浓厚的兴趣。

    北斋这样想着,却发现文钊依然不为所动,他甚至连张口说话都懒得去做。若不是他的胸部时起时伏,北斋完全会认为他是个死人。

    “那张纸条,是我逼他写的。整整花了半小时呢!给你打去的电话里,无论是轮船的汽笛,还是电话附近的日语,都是故意让你听见的。”

    她的中文清晰而且流利,声音也很美。但想要得到的效果,却是让面前之人产生怒意。

    果然,文钊睁开了双眼,向她斜视过去。在这接近二十分钟的路途中,他还是头一回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久前,他刚从东京羽田机场出来时,便被人胁迫带走。随后,便是来到了这个秘密的地下铁路。坐上了这个试验阶段的列车。

    这无疑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北斋她们早就料到文钊会来日本。而且,从刚才的话中,更是可以直接得出这个结论。

    通过一些小提示,将文钊引诱到日本。再布置一些人员,直接就可把他抓住。这便是所谓的请君入瓮。

    虽说北斋如此挑衅,但文钊依然一句话也没说。他再次低头做出思考模样。

    四周已是漆黑的隧道,列车依旧静静地行驶。

    北斋抬手看表,喃喃道。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现在差不多应该到富士山了。”

    既然是地下铁,那么刚才话中的意思就是穿过富士山地底。但是,富士山是火山,倘若在那下面挖隧道,后果是谁都无法预测的。

    想到这点,文钊微微抬头一脸疑惑望向北斋。

    后者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摆手笑道。

    “根据那边的探测,富士山早在十三年前就应该是死火山了。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而且,实际上路线并没有真正经过它。因为当初提出这项工程的时候,政府则是全力回避山下开洞这种可怕的事。”

    富士山是休眠火山,它最后一次喷发却是日本宝永四年,也就是距今三百年前。不过,突然被断定成死火山,还是会令人惊讶一番。

    毕竟是被称为圣山。若是将其公之于世,不知会不会使登山的游客减少。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是日本会下大工夫在这样一条新干线上的理由。

    她似乎已经看出了文钊脸上的疑惑。北斋无奈道。

    “广重曾分析过京都再次成为日本首都的可能性。预计十年左右,日本将会进行一次迁都。届时将会有大量人类开始需要往返于东京与京都。所以,这条卯酉东海道的建立也是十分必要的。”

    随后她便回到自己座位上,喝着不知是红茶还是咖啡的饮料。

    自从平安时代以来,京都就一直是日本的都城,直到明治时代。

    当时,被幕府控制的明治天皇不愿当一个傀儡皇帝,于是讨伐了德川幕府。在双方谈判之后,为了防止德川死灰复燃,于是天皇迁都到江户,接着,将江户改名为东京。

    之后,大权在握的明治天皇,则是放手大胆地进行了著名的维新改革。而千年古都京都,因为这次政变成为了类似中国直辖市的京都府。

    如果以后大力发展京都,那么则会破坏那里古老的建筑。这样的做法,无论是国民,还是政府,想必都不会赞成。

    那么,为何广重会认为京都能够成为首都呢?

    北斋这样思考着,却是怎么也得不到答案。

    时间很快过去,列车也停了下来。

    到达的地点正是京都……

    富士山复兴会的据点。

    一位戴着眼镜的西装少女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在她面前散乱地摆放着一大堆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的日文。

    这位少女正拿着笔在纸上不停地写。房间很安静,只有写字的沙沙声。

    也不知隔了多久,她才抛开笔,看了一下时间,喃喃道。

    “差不多了。”

    说完,她已经起身向房间外慢慢走去。

    直到她走出房间后,这个房间里才传出叹气声。

    原来整个房间不仅是只有她一个人。刚才,这里的人,完全是特意保持着安静。

    “真是怪物……”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其余人全都将目光看向了她,这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毕业生。她看到众人的目光后楞了一下,连忙解释起来。

    “难道你们不这样想吗?年龄比我还小,却不论地质探测还是气象预测,都是十分通晓。就连那个测试阶段的列车,也是她向政府提交的成果。”

    其余人都沉默起来,隔了半天,其中一位成熟的女性才淡淡地说了出来。

    “佐藤,你来这里的时间太短,等你以后习惯就行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这话千万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因为,这次的对手,正是比她还强的……”

    “比广重还厉害?”

    “这话是她本人说的。所以,祸从口出,明白就行了。”

    她说完这话,脑袋则是移向了那扇广重刚刚经过的门。虽然门确确实实是关上的,但她却仿佛能透视一般,深深地盯着那里。

    另一个房间里,北斋正端坐在一张椅子上。而被反铐着的文钊则是盘腿坐在木地板上,样子十分随意。他的眼镜因为长时间没有整理,现在已经快滑下鼻梁。

    广重也不客套,瞥了一眼文钊后,直接坐在了北斋面前。

    她默默地抬了一下眼镜,用流利的中文淡淡道。

    “所谓计谋,来来去去其实就是算!首先,是要让对手知道你的下一步。然后再仔细预测对手以后的每一步!”

    “又来了……”

    北斋有些无耐,这些话就是广重经常唠叨的东西。

    但她转而一想,又觉得有些意外。因为,这一次广重是用中文。所以另一种可能,便是故意说给他听。

    想到这一点,北斋则是立刻止住,等她接着说下去。

    “第一步,通过电话里的那些小细节,便可让他知道我们在日本。而他,也在电话中说过要等七天。稍微一算便可知道,是要等待签证出国。”

    这话听起来是对自己说,但实际上,北斋认为这是在对文钊进行挑衅。

    北斋正色道。

    “所以通过这一点,在重要的机场以及港口布置好人员。只要他一出现,就可抓住。”

    同样的话,对她而言是不喜欢再说第二次。

    不过,既然已经胜利,那么再稍微配合她演戏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想到广重平时根本没有开这种玩笑的兴趣。北斋再次认真起来,仔细回忆起刚才的对话。

    “但是,反过来想。他的那句话,实际上也是为了引诱我们而特意说出来的。也就是故意让我们知道的他下一步。”

    广重淡淡道。虽然她的声音很甜,但语气却没有一点抑扬顿挫。

    北斋觉得很奇怪。

    若是依她所言,文钊的做法就是前后矛盾。明明知道会被抓,却是自己跑来送死。不仅不符合他的风格,而且还预示着他的失败。

    北斋随口问了出来。

    “故意让我们知道,然后引诱我们把他抓住?”

    广重抬了抬眼镜,淡淡地给她解释。

    “他算准了我的第二步,也就是布置人员将他抓捕。”

    “那么他的第二步,难道说……”

    闻言,北斋也算是反应过来了。

    文钊的做法的确很不合理,但是,仔细想,却是有其它的可能性。

    “没错。稍微推敲便可知道,他一定藏有窃听装置……不对,距离太远。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发信器之类的玩意儿。”

    广重一边说着,一边望向盘坐在地上的文钊。他依然是那样无精打采,对这边的话丝毫不感兴趣。

    北斋也瞥了他一眼,调侃道。

    “呵呵,你这话意思就是说他还比你多算一步,于是现在只能认栽?”

    广重摆手道。

    “我刚才说了,他这个第二步推敲起来并不难。所以,我早就已经想到对策。只要通过反向追踪,就可以找到他同伙的位置。相反,他走到这一步,也就没有后路。”

    说完,广重已经起身向门边走去。北斋扭头瞧了一眼文钊,也跟着离开了。整个房间已经只剩下文钊。

    坐在地上的他,根本懒得动弹,目送广重和北斋出门。

    随后低头微笑着喃喃道。

    “?画通り!”

    (和预计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