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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抚地给他一个微笑,就回转过身,面对那些神情警惕的仙门掌门冷下脸,清清冷冷道:“不知我这徒儿犯了什么错,竟使得诸位要对他如此五花大绑,铁索加身,符咒压制?”
我说这话时暗中用了法力,因此虽然我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我的话。果然,我这话一出口,不知是因为觉得我法力高深莫测,还是只是单纯为我这话惊讶,场下一片哗然,几个掌门的脸色也微微变了,站在柳呈殊身旁的一个青年男子刚要出声,另外一个灰白长袍的男子就先他一步站了出来,无甚表情地看向我,漠然道:“花朝姑娘?”
是穆承渊。
“穆掌门。”我微微颔首。
穆承渊的目光在我和身后的小楚上隐晦地一扫而过,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昨天有人假借他的名义去地牢看望了小楚,若是知道这件事,今日我又在这城主府内出现,恐怕他极有可能推算出昨日正是我和云霄搞的鬼,不过他神色一向冷漠,因此我没从他脸上看出半点端倪:“花朝姑娘方才说,这翡晋楚乃是姑娘徒弟?”
“不错。”我道,“穆掌门可否能告知花朝,为何要将我徒儿捆绑于此?他犯了何错?”我时刻铭记着临走时云霄对我的叮嘱,维持着一股向穆承渊靠拢的清冷高傲的范,现在本人在场,我就更容易了,不就是依葫芦画瓢嘛,我也会。
穆承渊张口刚要说话,先前那个被他打断了话的青年男子就上前一步,面色凝重地对我道:“在下上暄城城主广和安,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我没说话,冷月清辉的绝代佳人总是冷言少语的,更何况多说多错,云霄说这广和安心思缜密,最擅长从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中找出漏洞,让我面对他时尽量少说话,因此我对他的质问闭口不言,反正我不说,也会有人替我说的。
果然,见我闭口不言,广和安刚蹙了下眉,穆承渊就道:“这位姑娘姓花名朝,我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不知晓这位花朝姑娘竟是翡公子的师傅,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边说边看着我,神色间隐有探究之意。
我也没空管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反正不管是觉得我居心叵测也好,还是在思量云霄为何不现身也好,我今天的目的只是为了救下小楚,其它的一概不管,因此,我继续维持着那股清冷高傲的神色和姿态,冷着一张脸道:“不错,翡晋楚正是我花朝的徒弟。只是不知我徒儿犯了什么错,竟使得诸位掌门如此待他?”
广和安就微微下压了眉眼,肃容道:“还请姑娘慎言。翡晋楚乃是澜剑门弟子,又何时成了姑娘的徒弟?”
“澜剑门已将他逐出师门。”我道,“既然如此,他另拜师门又有何不可?”
广和安就是一顿,他看上去似乎想反驳几句,但是当我等着他的质问时,他却又转过头,看向了一边被我定住身的柳呈殊:“不知柳门主对此事如何看待?”
柳呈殊面色时青时白,看上去怒急攻心,却又说不出半句话来,似乎对我的话气愤至极又无法反驳。
他当然说不出话来,因为我定了他的身,封了他的喉咙。
他当然也面色不好,因为他正在努力冲破我的定身术,或许是发觉了无法解开我的定身术,他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差,看得一旁的几位仙门掌门都皱起了眉,怕是已经在心里嘀咕了。
见此,我趁机道:“看来,柳门主对我的话也是无话可说,默认了。”
广和安从刚才询问柳呈殊时就一直在蹙眉盯着他,片刻后,他开口道:“姑娘既然口口声声说这翡晋楚是令徒,又为何怕与柳门主对质,从而定了柳门主的身?”他边说边往柳呈殊肩头拍去,看样子是想解开我给柳呈殊下的定身术,只可惜法术与仙术到底差了一层,未免节外生枝,我定柳呈殊的身时用的是苍穹仙术,非苍穹弟子解不开,因此无论广和安法力修为有多深,都不可能解开我的定身术。
果然,在广和安一掌拍上柳呈殊的肩头后,柳呈殊依旧面色青白地僵立在原地,没有半分动静。
广和安面色微变。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大多会以为那一下是一时失手所致,会再试一次,然而广和安却收回了手,负手看向我道:“还请姑娘解开柳门主的定身术。”
“若我不解呢。”
“来者是客。”他淡淡道,“我等敬姑娘三分,但若是姑娘执意如此,就别怪我等对姑娘不客气了。姑娘法力高强,但一人难抵万军,若是我等联合起来,姑娘势必不是我们的对手,还请姑娘三思。”
“花——师傅!”我身后传来铁链响动的声音,想来是小楚听到广和安的这句话着急了,“你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今日仙门大会,十大仙门齐聚城主府,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花、师傅,你快走!”
那铁链响动的声音听得我于心不忍,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看着小楚被如此捆绑而无动于衷的,难不成他们就这么相信柳呈殊的话,相信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会放着仙不修,去投身魔道?
“小楚,你放心。”我回头看了一眼小楚,示意他安静下来,“就凭他们,还不是我的对手。”
这话一出,台下立着的弟子就都骚动起来,部分立在高台上的仙门掌门脸色也都变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广和安一解柳呈殊封印而不开,对我的实力有所忌惮,都只是沉着脸看向我,一字不言。
那些仙门弟子的骚动逐渐平静下来,包括那些对我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也都一并平息了下来。
场内一时变得鸦雀无声,一股沉默在众人中蔓延开来。
“花、师傅……”
小楚在我身后低声呢喃。
“这位姑娘,”终于,一个身着浅黄色长裙的女子打破了沉默,她在高台上往前迈出一步,就越过半个广场的距离来到了我跟前,对我笑得温婉地道,“你对我们是否有什么误解?这翡晋楚的确是被柳门主逐出了澜剑门,但那也是他背叛师门、投身魔道在先,柳门主劝他回头无果,这才在无奈之下将他逐出师门,请众位同道中人来一同商议此事的。柳门主乃翡门主义兄,是断不会害了自己的侄儿的。”她温言道,“若姑娘当真为翡公子着想,合该心平气和地与我们一同商议才是。”
她这话说得看似温婉有礼、又进退有度,因此她话音一落,那几个变了脸色的仙门掌门就又恢复了镇定,带着几分满意地望向她,似乎觉得她这话说得很好,没有给仙门丢脸。
我就笑了。
其实我不该笑的,云霄在我出发来城主府之前对我三令五申,严令我不准笑,说是我不笑还能唬人,但一笑就漏了陷,我本来还忍着,一直按着他的吩咐端着个派头,但现在我实在忍不住了,去他的冷月清辉,去他的震慑众人,能震慑住人的永远只有法力与修为,与不苟言笑没有半分关系。
我笑着看向那黄衣女子:“不知姑娘是哪位掌门?”
黄衣女子微微一笑:“在下不才,正是阁水门迎萝。”
“哦,原来是迎门主。”我笑容款款,“敢问迎门主,商议二字如何写就,是何意?”
迎萝一愣。
我笑容渐隐,神情渐冷:“莫非是我和你们所写的字不一样,所读的书不一样,因此所理解的商议也不一样?你们口中的商议就是把人五花大绑在柱子上,让千夫所指,众人唾骂,这便是你们的商议?”
迎萝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她眼神微闪,看样子是在思索该怎么回答我,但我怎么会让她有反驳我的机会?因此快速扫了那些高台上站立着的人一圈,将那些人都一个个看了、数了、记下了,就开口道:“十大仙门,按理说应当只有十位掌门,为何高台上却有十二人?”
迎萝便道:“除却我等十人,另有三人乃是他派掌门夫人,是以共有十三人。”
“掌门夫人与掌门地位可同等而语?”
“伉俪并肩,自然可以。”
我就笑了,面向所有人,用不高的、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的声音说道:“那敢问迎门主,城主夫人翡晋依现在何处?”
周围一片哗然。
“广城主,”不待迎萝回答,我就抬头看向广和安,神情冷漠、口齿清晰地再问了他一遍,“不知令夫人现在何处?”
广和安负手道:“姑娘既然自称是翡晋楚师傅,便该知内子与其乃同胞姐弟,内子不忍见胞弟受苦,也不愿相信其背叛师门、投身魔道,是以为保今日裁决公正,便自请不来。”
我道:“是了,自澜剑门前任门主身亡、柳门主接任澜剑门门主之位后,翡晋楚就与他有多处摩擦,二人可算得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仇家。”
“不错。”广和安道,“正是因为翡晋楚与柳门主意见不合,将翡门主夫妻二人之死怪罪到柳门主头上,我们又不给他主持他所以为的公道,才戾气渐生,心中生魔,背叛师门,投入魔道。”
我神情冷然:“柳呈殊与翡晋楚素有恩怨,为何你们只以此番恩怨来看待翡晋楚,而不针对柳呈殊?为何翡晋依需要避嫌,而他就不需要?”
广和安镇定道:“柳门主往日几次三番想劝翡晋楚回头,他却执迷不悟,今日柳门主乃是大义灭亲,其之公正众人所见,无需避嫌。”
“够了,花朝姐姐。”小楚在我身后低声道,“不要再白费口舌了,他们只相信那姓柳的,是绝对不会相信我们的。算了……”
我就沉默了。
片刻后,我背对着他道:“翡晋楚,你还记得昨天是怎么对我们说的吗。你说,你可以身败名裂,但不能让你爹娘蒙羞,让你爹娘的名声因你而坏,可今日,你可有半分为你爹娘争取的做为?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不让你爹娘蒙羞,不让你爹娘的名声因你而坏?”
“……”
“昨天,你慷慨陈词,心意决然。可为什么,今日的你却是一副丧家犬的模样,没有任何做为?翡晋楚,你告诉我。”
“……我想……我想的啊……!可是这世上、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小楚的声音听上去几近哽咽,“我赢不了他,永远也赢不了他……自证清白,说的真好啊,可是我半点证据也无,我如何自证……”
“你赢不了,我赢得了。你不能证明你自己的清白,我能。”
“花朝姐姐?!你有证据了?!”
“不需要证据。”我漠然抛下这一句话,就双手交叠放于腹前,上前几步走到祭台边缘,任凭微风吹起我的轻纱广袖。
我在祭台边缘立定,缓缓开口:“澜剑门门主柳呈殊,勾结虎妖,杀人夺魄,暗修魔道,火烧村岭,嫁祸他人,且杀害前任门主翡怀衍夫妻及其弟子七十三人,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