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起床与封唇

苹果八月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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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晨光微熙,关信一如既往贴着门扣了两记,“您起了么?时辰到了。”

    “……”里头一片死寂。

    关信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赴死一般悄声推开门,探头望向内室:“小的失礼了,殿下该起……呃……”

    迎接他的景观很壮丽,直接让他哑声。

    他家太子殿下跟一个女人睡了一晚什么的已经引不起他的惊讶了……关键是那张大床上,大晏国最尊贵的殿下默默挂在床沿上,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而另外半个身子,则被卫茗像粽叶一般包裹着!

    再仔细一瞧,卫茗上半身全裹在棉被里,却硬着用牛皮膏药一般的姿势把太子殿下给生生挤到了床沿上,下半身则伸出了一条腿,也不知是勾着还是纯粹搭在景虽身上,像枷锁一般牢牢禁锢住这只放在她身边的暖炉。

    睡相实在太差!

    关信默念“小的什么都没看见……”躬着身子打算原样退回去,却见景虽听到动静扭过头来,一脸憔悴瞪着站在门口的他,眸光凛冽,迫使他发不出声响。

    关信笑得比哭难看,压低声道:“殿下,小的最近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是不是会被灭口啊……”

    “……”景虽盯着他不语,身子缓缓挪动着,试图在不惊动卫茗的前提下脱离她的桎梏。

    关信见他脸色难看却不知道,明显误会了,开始哭长城:“殿下,小的为您做牛做马多年您不能抛弃小的啊……”

    “闭嘴。”景虽压低声呵斥,“还不快过来扶一把……”

    “扶?”关信连忙上前,手忙脚乱看着自家殿下上个身挪向床下,双手撑地,爬行着将自己的下半身挪出卫茗的*下,直到他完全脱离那一刻,关信心有灵犀托住他,扶他站起来,然后羡慕嫉妒恨地瞅了一眼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卫茗。

    景虽若无其事理了理衣襟,低声吩咐:“去外面梳洗,这间房谁都不许来打扰。”

    然而,即便谁也没来打扰,一个小时后,卫茗还是醒了。

    并非自然醒或是饿醒——她是被摔醒的!

    景虽走后,卫小茶睡梦中为找寻丢失的暖炉继续向外挪动,终是无法避免连人带棉被一起滚下床的悲剧,同时压着受伤的右肘,瞬间痛清醒。

    待到疼痛缓解了,她这才睁着清明的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自己“故地重回”后,抽了抽嘴角。

    太子殿下的寝房,进一次是被逼,进第二次却是意外;太子殿下的床,睡一次是几世修来的,睡第二次却是误打误撞迷迷糊糊;而自己从床上滚下来,滚一次是遭了黑手,滚第二次却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怪只怪自己这身贱骨头睡了十几年的硬板床,偶尔睡一次软绵绵的大床便浑身不舒坦,像条毛虫一般四方向挪动。

    这也同时证明了,自个儿跟太子殿下这张床八成不太合,两次都不被待见给请到地上。

    到底不是睡这张床的人……

    卫茗滚了滚,想从地上爬起来,不想又一次碰到了受伤的手肘,顿时带起一阵刺骨的疼痛,一瞬间,被推下井时的冰冷刺骨黑暗恐惧如同沙尘一般排山倒海淹没了她!

    她下意识蜷缩,整个人如同乌龟一般,完完全全缩进“壳”里,直到感受到棉被里的温暖,才冷静下来,开始仔仔细细分析整件事。

    到底,是谁干的?

    但在分析这件事前,她必须要找出此人的动机。

    她一个小宫女,与人无冤无仇的,采薇阁竞争亦不强烈,至少还没有到需要灭了她上位的地步。纵观后宫的历史,宫女的消亡不外乎一种可能——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她卫茗向来安分守己,管好自己的眼鼻耳,绝不让自己知道别人的秘密。如果真要说她知道了什么,唯一能被她想起的,大概就只有杜媛意外中毒一事了吧?

    为了自保,她冒出头提醒了杜媛,哪知杜媛不领情,不愿意配合她将计就计,反而惊动了圣上,还好死不死抖出是有宫女“告密”。

    她当时十分感激杜媛多少留了点良心,没有为她“争功”而提及她的名字,如今看来,后宫当真无孔不入,想来她告密的事已经被人捅了出来,传到了主谋者叶家的耳中。她碍了人家的事,被灭口也不足为奇了。

    想通了这点,谁干的反倒不重要了。

    无论是谁,他也最多只是位侩子手,并非真正裁决她生死的背后主谋。

    但事已至此,却另有一事让她在意了——到底是谁捅了出来?

    她很快想到了一人。

    唯有这个人,知晓她已看出叶家对杜媛下毒之事。

    ——叶之夜,叶太医。

    想到这个名字,卫茗心微微一抽,就仿佛自己将后面留给了一人,却被这个信任之人推下了悬崖,粉身碎骨……她疼痛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去深想,亦不愿在日后去多问。

    就……这样吧,原本就是一场奢望而已。

    五年前,他把自己从冰天雪地的疼痛中拉出来;五年后,他推自己入冰冷刺骨的深渊中。终究是两不相欠了罢。

    卫茗深吸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正待起身,却听外间一片喧闹声,似乎有一女子正在为什么争执不休。

    只听女子道:“关公公,你不让我进去就罢了,凭什么连打理殿下寝房的上宫女璃茉也不放进去?”

    “殿下吩咐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关信的声音有着少有的威严,“柳令侍,你管得未免太多了些。”

    原来在争执的女子正是东宫里身份最微妙的存在——由令人降职到令侍的柳妆。

    “关公公,恕我职责所在,并非管得太宽。”柳妆理直气壮,“收拾寝房的璃茉被关公公您拦在门外,惶恐至极,生怕自己失职,只好来我这儿搬救兵。我身为太子殿下唯一的‘贴身’侍女,自然有义务保证殿下寝榻的整洁。”

    却听关信一计冷哼:“柳令侍,别忘了,这个东宫除了你这个贴身侍女,还有咱这个贴身侍从。这事儿要真闹大了,最后殿下会怎么个处理,令侍你心知肚明。”

    柳妆抽息,顿一下,复又不折不饶:“殿下也得守宫里的规矩。宫规各寝宫须得仪表整洁,一丝不乱。还是说……殿下是藏了什么惊世的宝贝在被窝里,不想让我等瞧见?”

    “柳令侍,你逾越了。”关信语气一凛,“殿下的事岂是你可以随意揣测的?”

    外间稍稍消停,卫茗已连滚带爬地站了起身,仔细回味了两人方才的对话,对柳妆在东宫的地位有几分好奇。

    如果她没记错,昨日她在“不经意”扯到柳妆身上时,太子殿下曾赶紧利落否定她是他女人这件事。

    如果不是女人,那侍寝……

    卫茗忽然寒了一下——抱上床的女人不要,太子殿下难道说……不能人道?

    卫茗深深为大晏国的千秋万代默哀。

    然而就在此时,被她同情的主角的声音出现在外间:“发生什么了?都杵在这儿做什么?”

    关信将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便听景虽吩咐道:“里头有些乱,一盏茶之后,让璃茉来收拾。”话音刚落,便听他推门而入。

    卫茗顿觉自己便是柳妆口中那“仪表不整”的代表,赶紧裹了裹披在身上的棉被,纵身一跳,原计划跳回床上装睡,哪知高估了自己,踩着了棉被角,华丽丽扑街了!

    刚刚迈进的景虽只听一声“噗通”落地声,急急匆匆赶紧来,迎面便见卫茗四脚朝天躺在棉被上,似乎并没有摔疼,但表情极其狼狈。

    “……”此情此景,并不好做开场白,卫茗仰着头,只好尴尬一笑。

    “你终于是滚下来了。”景虽以为她方才滚下来,作此感慨。

    “奴婢恋上了殿下……床下面这块地,”卫茗嘿嘿道,“多滚几道,有助于培养感情。”

    景虽脸微沉,不动声色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然后躬身,直接从棉被上捞起她,抱在怀里。

    “殿下……!”卫茗大吃一惊,张大口不知该说什么。

    “别跟我说什么‘奴婢惶恐’之类的话,我从来就没在你脸上瞧出过‘惶恐’!”景虽斜了怀中的她一眼,及时堵住她要脱口而出的话,“我不介意你跟我的地培养感情,但请别拖上我的被子隔在中间。还有,马上就会有人来打扫房间,你躺在地上太碍事了。”

    “殿下,”卫茗小心翼翼瞅了瞅他圈得紧紧的手臂,小心翼翼问道:“你准备将奴婢扔去哪……唔!”

    樱唇倏地被封住,天旋地转,后背又一次与软床亲密接触。

    紧接着,太子殿下温润的身体密密实实压了上来!

    卫茗睁大眼,脑中顿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