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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以前几乎每晚睡前都会满心恨意地攥蓦过的那半块玉上有的一个花纹……一模一样的。
他的声音这时在她耳中,变得那么阴冷:“这个风铃花纹,是皇家玉佩特有的标志。”
岳筝只感觉一瞬间耳边都是闹哄哄的声音。
仇人!
那个罪犯!
他就是!
皇家特有的,皇家却只有他这一个王爷,难道深宫中的皇上能够随意出来吗?难道深宫中的皇上会跑到他们那种偏僻的地方吗?
她都干了什么?
她刚才,刚才竟然还想嫁给这个人!?
他怎么能如此无情,半点都没有为当年那样的暴行而悔咎的样子?
岳筝头脑里,一下子充斥的都是仇恨。
她忍不住的发抖。
五年多的艰苦生活,父亲的早早谢世,都是因为这个恶棍!
容成独感觉到她汹涌的情绪,担心地半起身子问道:“筝筝,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啊!”岳筝厌恶极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突然尖利地大喊:“不要碰我!你这个恶魔!罪犯!不要碰我……”
她如此激烈的反应,让容成独一下子面色煞白,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声音也有些颤抖:“筝筝,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岳筝几乎不会思考了,恨了这么多年的人,一下子这么突然地,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管他是谁,她只想食其肉。
更可讽的是,就在前一刻,她竟然还那么喜欢他?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她毫不客气地,用尽全力地厮打着他。
容成独满心担忧,她这么激烈的反抗,他只好放开。
刚刚说到风铃花,她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那花?不,是刻在玉佩上的花纹!
他才一松开,她就已满身戒备的姿势往后退。
可即使室内月光昏暗,他还是能够看到她眼中强烈的恨意。
“筝筝,为什么?”容成独倾身上前,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岳筝恨意充溢的大脑接收到这样一句话,不禁讽刺大笑:“怎么了?真不愧是高贵的王爷,你也太贵人多忘事了。当年在那山上,你对我做过什么,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竟然还问我怎么了?”
她笑得大声,简直忘了这是夜半之时的张府客房。
容成独只感觉更是迷茫,心中的担忧却更增一层,也不禁急道:“当年什么事?”
“什么事?什么事?”岳筝看着他,语气冰冷至极:“五年零八个月,你知道我有多恨吗?你竟然全忘了?难道强奸一个女人,对你来说竟是那么微不足道吗?”
轰的一声,容成独感觉心瞬间塌了一块。
他来不及想她为什么把自己当成那个人,但是却听明白,她就是那个女人,她竟被人……
容成独只觉得猛然一晕,他却不自觉地抚上心口。
“我日日都恨不得杀了你,没想到竟然是你,我竟然还会喜欢上你,你这个伪君子。”心像被人拿利器刺入一样,疼得她喘不过来气,泪无意识地留了满颊,她却狠狠地骂他:“容成独,你这个恶棍。如今这样‘追求’我,又是什么样恶心的目的?”
“呵呵,你这个虚伪的人,不知道你已经拐骗过多少女孩子!现在竟然又对带着孩子的女人感兴趣了吗?”
她一声声无情的控诉着,他却只沉默不语。
他从没想过调查她的往事,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不必在意,可是她以前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五年零八个月,那时她才多大?
容成独只觉得眼眶突然发热,有泪珠滴到膝盖上。
岳筝说着,却突然哭了起来:“为什么?今天下午曲儿还问我要父亲,晚上就让我发现你这个罪犯!”
曲儿竟是这样来的吗?
容成独心疼地伸臂将她揽在怀中,一时也不想辩驳,任她发泄。
他也感觉庆幸……
或许,他可以就这么认了。
儿子也有了,成婚理所应当。他就以这个为借口,好好补偿她,也不错。
可是,那风铃花纹的玉佩,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而就他所知,几年前根本没有人去过什么小村庄。
……容成独一直在想。
紧紧地抱着她。
岳筝又骂又打,也渐渐没了力气。
但是一想到这个曾经令她心动,在她心中高不可攀的男人是曾经那个人,心中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厌恶。
“你放开我!”她语气冰冷,满是恨意。
沉思中的容成独回神,感受她满腔的恨意,愣愣地将手收回。
岳筝随即转身,双手交错抱紧双臂,摔到床上躺下,侧躺着蜷起身子。
她恨,可是也恨自己。
为什么心底里,还是想为他找借口,还是有一种舍不得他的心情在纠结?
难道这么多年的恐惧、困苦、自贱,就这么算了吗?
容成独哪还放心离开,坐着看了她一会,便也躺下,感觉到她一瞬间的僵硬戒备时,又轻轻地往里面移了移。
要不要跟她分析清楚,他不可能是当年那个人?
分析清楚了,她以后会不会觉得无颜面对他?更加远远地逃开?
不分析清楚,她这样错恨着自己,不是会走的更远?
容成独一直摇摆不定。
却苦了外面放哨的金鳞和那几个侍卫,王爷他们根本不敢催。刚才室内又闹出那么激烈的声音,金鳞几个远远守着,也都担心不已。
若是惊动了张府的人,王爷的一世英名算是毁光了。
怎么王爷也不是性急的人,真能用强?
金鳞偷偷地猜测,却马上又观察周围动静。
幸而客房这里没其他人住!
鸡打五更。
岳筝闭了闭因一直睁着而酸涩不已的眼睛。
她侧耳听了听,身后的人呼吸平稳。
既恨意满腹,又舍不得的这种心情,让她想狠狠地打自己两个耳光。
早逝的父亲,她,还有曲儿受的苦,怎么能这么算了?
心下蓦然一狠,岳筝轻轻起身,下床来直走到外间,从踏上的箩筐里将白天偶尔看到那把红裤剪刀摸出。
她屏住呼吸,又轻轻回到床边。
坐下。
看着依旧呼吸平稳,平躺在床上的他。
岳筝不自觉地将手中的剪刀握紧,要了他的性命,什么王爷,就是一个无耻之徒。
眼中寒光一闪,剪刀就迅速地落了下来,却在半途偏了位置,扎在了他的胳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岳筝却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剪刀从手中脱落,掉到床上。
她趴到床边呜咽出声。
容成独坐起身来,忍住疼痛摸了摸她的头顶。
他听出她模模糊糊地说:“为什么会是你?”
容成独苍白的脸上瞬间溢出笑容,声音柔和道:“不是我,你还没有给我申辩的机会呢。”
他不必顶替那个被她恨着的人,却能牢牢地掌控住她。
真要感谢这一剪子!
听到他说的话,岳筝浑身又是一僵。
容成独继续道:“首先,本王的记忆向来很好,做过的事情绝不会忘”,若是曾与你春风一度,到死也不会忘的。他却接着严肃道:“再来,本王的玉佩向来不离身,且我从小到大,也只有那一枚送给你的玉佩;第三,本王自幼身有疾病,从未离过京城半步。”
岳筝愣愣的,再一次不会思考。
不可能认错的!
“你狡辩。”她突然大声反驳道。
“筝筝”,容成独非常温柔地喊了一声,道:“我想过就这么认下的,可是我不想你恨我。以后有我,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岳筝一时泪流满面,却猛地摇了摇头,将那半块玉佩拍到他的手中,“这就是你当年留下的。”
这断玉,是父亲咽气前,亲手交到她的手中的,说的话却是:“这个放着,以后或许有用。若是……拿着它也是个凭证。”
她当时不明白父亲当年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生下曲儿以后,了解到女子怀孕之后会闭经的事,她突然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说话那么遮遮掩掩的。
心细的父亲当年肯定是发现了她那个月没用棉布,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才会那么心急不折手段的,想把她嫁到莫家。
容成独把那枚断玉在手中摩挲两下,便对岳筝道:“燃灯,血再不止,就要流干了。”
岳筝一听,却是马上就心慌脚乱地去点灯。
屋里亮起灯光,当看到他一条袖子都被血浸湿时,她不禁心中一抽,密密地疼了起来。
容成独看到她的眼神,满意地笑了笑,理所当然道:“愣什么呢,都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还不快来给我上药?”
说着他便穿鞋下床,直到桌边坐下。
岳筝没能力分析自己是不是真的闹了误会,只是慌乱地去找干净的棉布,找药。
只是这客房中,哪有伤药。
她着急地转了两圈,想起放在异园中的那瓶药,当即就取了出来。她嘈乱的心神惊动了蜂儿,差点没被它顺着飞出来。
岳筝却没注意到,拿着药就慌张地跑到容成独的身边。
容成独一脸沉思的看着手中那枚断玉,神色几经变换。
这枚断玉上没什么特别的,但他却知道自己一定见过这块玉完整的样子。
是谁手里的?
但岳筝一到他的身边,他就马上收起沉思。
完全捏住了她不可反抗的把柄一样指使道:“快点,本王已经很头晕了!”
岳筝听他这么说,一瞬间更加慌张,却又出奇的很快冷静下来。
清洗伤口,上药,缠上布带,岳筝几乎在一刻钟之内就完成了这些动作。
容成独看了看手臂,很欣赏道:“不错,包的很好。”
岳筝有些不敢看他,不停地跟自己重复,他刚才是在狡辩,狡辩!
容成独却不管她,将那瓶伤药握在手中,珍惜地磨了磨,“这瓶药你竟一直收着,没想到,是要给我今日用的。”
他摇了摇头,无奈欣喜而笑。
刹那间云开月明。
岳筝疑惑地看向他。
他抬起头与她目光相接,解释道:“我第一次看见你时,让金鳞给你的。”
岳筝一下子回想起那天的场景,那个声音就是他?
仔细想一下,的确一样的冷冷清清。
容成独敞着一边那个占了血的袖子,站起身,到床边拣起披风,却又回头看着她,眉眼含笑道:“还不过来帮我系上披风?”
岳筝看了他一眼,不想理会,转过头去不看他。
容成独无奈地挑了挑眉,抬手将披风一甩,一只手就那么随便系着,走到岳筝跟前,看着她戏谑道:“筝筝,记着,你将无辜的我刺了一剪子,还骂了我那么多难听的话。”
岳筝抬头看他时,他却提步走开了。
开门离开之前,容成独愉快无赖的声音再次响起:“天亮了去探望我,我等着你。”
语毕,门吱呀一声,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岳筝却无力地扶着桌子坐下,脑子一时又疼又晕。
罢了,不要想了!
她起身,拖着脚步走到床边。却一时愣住,床上半点血迹都没有。
他的用心,如此……
岳筝一下子趴到床上,床上却似乎还残留着他清冷的味道。
岳筝狠狠地翻了一个身,捞住被子将自己完全包住。
一直念着,睡觉,睡觉,睡觉……
容成独一出来,金鳞就现身过来。
看到王爷脸色白的异常,忍不住低声问道:“王爷?”
习武之人,当然一下子就看出自家王爷手臂的不正常。
容成独清淡道:“无事。”
金鳞耸了耸肩,王爷的声音还真只有跟岳姑娘说话时才会变变调。
无声息地出了张府,转过一个街口时,一直沉思的容成独蓦然顿住脚步。
陆鸿!
是陆鸿的!
当初皇兄曾赐他一枚玉佩,方便他军中便宜从事。
可是后来他请罪说,玉佩毁于一次意外。那之前,他还因为渎职致使秘擒下的李天被救。
是他当时在皇兄面前为陆鸿说了话。
后来他问他,为何事渎职?
陆鸿说:“为人!”
容成独只感觉心口被狠狠一撞,大手不觉握紧。
本以为自己占了先机,没想到,陆鸿早就强要了她!
“可恨!”容成独低声喃喃。
感受到王爷异常的怒气的金鳞,忙自觉地往后撤了撤。
竟然几年都不管她,让她受那么多苦!想到这个问题,容成独心中怒火更盛。
找不到她,也只能是你无能。
他又缓缓地想到。
即使如今陆鸿也很注意她,他却是坚决不会让的。
既然当初找不到她,如今注意到她,也不会让你发下她就是当年你为的那个人。
容成独心中的怒火被清冷换上,即使一只手无力地垂着,他仍是那么飘逸如仙。唤了金鳞一声,容成独冷声吩咐道:“去查她原籍哪里,然后派人过去,把所有与她牵连密切之人,都处理出去。要做干净,三日后来回复。”
金鳞鄂在当场,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这条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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