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顾小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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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慕初夏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激动,可是现在眼前见到的这个人,对她来说是深深的讽刺,她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陆景乔最深爱的人竟然还活着……

    池早早……她竟然还活着!

    慕初夏实在是难以相信,所有人认为已经死了好几年的池早早竟然还活着,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所以,把她绑架到这里来的是她池早早,而不是池婉婉?

    池早早笑着勾起唇角,缓缓地来到她身边,手里握着的泛着寒光的刀,一点一点,朝着她靠近:“是啊……我还活着,是不是你们都很失望呢?没想到啊,当初那个在我床边发誓一辈子不娶的男人,竟然已经娶了你为妻!而且……”

    池早早顿了顿,美丽的眸子里,在那一刹那露出了无比凶狠的目光,下一秒,她手里的刀已经冷冷地抵在了她的脖间,“而且你和他还有了孩子!”

    那冰冷的触感,让慕初夏已经死寂的心狠狠地一跳,她小心翼翼地扭着她,望着那张标准的鹅蛋脸上,满是愤怒的她。

    这也是第一次,她无比仔细地打量起她来,虽然现在她的命捏在她的手上。

    鹅蛋脸,无比的白皙,然后是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五官,再往上是她那一头无比乌黑的秀发,往下,则是窈窕的身姿,可以说,池早早也算是集天底下女人的优点于一身了。

    池婉婉已经够美了,而她池早早,比起那池婉婉来,更是美的动人,那是一种单纯,洁白的美,美到让人无法破坏,不忍去玷污……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美人胚子,正狠着心,将她绑到了这里来,拿着一把刀,抵着她的脖子。

    慕初夏心里虽然害怕,可是心底却是冷笑,她不愧是池婉婉的姐姐,和她一样,有着一颗毒辣的心,这样的女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慕初夏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的。

    见着她的笑容,池婉婉修的整齐的眉毛微微紧蹙,她握紧了手里的刀,轻轻一笑:“你有什么好笑的,慕初夏,你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今天,你能不能活着出去,都还是个问题!”

    谁能想到的,这样一个貌美倾城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心狠如蛇蝎,慕初夏努力地压抑着心中的害怕和恐慌,慢慢地收起面上的震惊,然后盯着她看,陆景乔爱了她这么多年,就连她死了,他都放不下,将她暗暗藏在心里,可是现在看来,她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可是陆景乔是这样这样看重外貌的人吗?

    慕初夏是打死也不相信的,不然,他也不会和她闪婚,虽然他对她抱着另类的目的,可是天底下貌美的女子多得是,他没必要单单挑中她一个……

    慕初夏的眼前闪过先前的一幕幕,她和他之间的矛盾,都是因为这个本来已经死掉的女人而起的,可是谁能想到的,她没死……她池早早竟然没死!

    慕初夏笑,笑以前的自己,和以前的陆景乔,他们都是傻瓜,竟然一个为了没死,却装死的“死人”,发生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争执……

    心里的情绪在一阵阵翻涌,她倏地觉得自己是多么地滑稽,多么地可笑,如今是不是那什么,正牌的来了,她这个冒牌货,就要退场了呢?

    心里越来越冷,冰封的心,将那害怕和恐惧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见着这样的池早早,她突然觉得不害怕了呢……

    因为,她已经万念俱灰……

    想着,她缓缓地勾起了唇角,自嘲地轻笑:“反正你们也不会放过我,我死之前,可以请你,告诉我一点真相吗……让我死的明白,池早早……”

    “哦……”

    此刻的池早早,犹如一个掌控所有大局的女王,她捏着她的命,无时无刻都可以送她下地狱,让她死的明白,让她死的绝望,或许也很是不错……

    池早早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深,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嘲讽,她轻轻地拿开了那把泛着银光的长刀,勾着唇角,美眸流转,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倒是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或许,我还能发发慈悲,告诉你一切。”

    那双美丽的杏眼,此刻无比地专注的看着她,慕初夏有一瞬间的出神,或许,她大概可以知道了,为什么陆景乔爱她爱到了这种地步,光是单单看着她透亮的美丽眸子,她一个女人,心里都产生了另类的悸动,更别说是男人了,还是陆景乔这样血气方刚的男人。

    慕初夏暗暗垂了垂眸子,低头轻轻地笑,这一次,还真的是在笑自己了,比起她池早早,自己什么都不是……或许,陆景乔会和她闪婚,只是因为她和池早早有那么一分的相似吧……

    殊不知,那惊鸿一瞥,害了她,也害了他自己……

    慕初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暗暗地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此刻这个表面美丽,内心狠毒的掌握着自己生命的女人,轻轻地勾起唇角:“池早早,几年前,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现在你还活着……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你不来找他……”

    那个他,对她们两个人,都是同样的重要,她不说,她池早早自然知道是谁……

    闻言,池早早轻轻一笑,看起来心情大好的她,竟然从这个看似是仓库的地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面前。

    她优雅地撩起自己额前那乱了一点的刘海,脸上还是带着能够蛊惑人心的笑容:“这件事情,说来真的很漫长,既然你也算是他的妻子,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

    她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对她的最后施舍,慕初夏脸上的自嘲的笑意更开,不是吗?她施舍她,是对的。

    她现在就是在祈求她,死也要死个明白,否则下了地狱,她以后该去找谁索今生的这笔债呢……

    “那一年,我二十岁,他二十四,我刚入学,而他是大四即将毕业的学长,名震我们学校。我还记得,当时我和几个崇拜他的舍友,结伴去看他们的篮球联赛……”

    回想起晚上,池早早的眼里竟然闪过泪光,但她的脸上还是笑:“慕初夏,你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我们竟然会像小说里狗血的情节一样,因为他的篮球砸到了我,我们结识,在他关怀地问我有没有事的时候,当时的我的心,就已经被他给勾走,当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要做他的新娘!”

    做他的新娘……

    他们在那个最美好的年华,就已经相识了,还因为一个篮球,真是越听越像小说了呢……比起来,慕初夏觉得自己真是够了,她和陆景乔,是闪婚……只见了不过几眼,就领了结婚证。

    果然,闪婚是不靠谱吗……

    池早早看着她发红的眼眸,心里慢慢的涌现出得意,但这被她牢牢地藏在心底,她接着说:“后来,暗恋着他的我,一直打听关于他的一切,他的专业课,我去蹭课,他的业余活动,即使我不会,但我也会去看着他,偶尔,还给他送上一瓶水,他的社团,篮球协会,即使我不喜欢,可是我还是去参加了,我默默地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够看我一眼……”

    池早早的眼里落下了泪,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注意到了我,然后,她接受了我的告白,那年夏天,柳树下,他接受了我的告白,吻了我,慕初夏,你知道吗……他二十四了,这竟然是他的初吻,慕初夏,我何其地幸运啊……”

    听着她这样静静地说着,慕初夏的心越来越痛,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心里,已经遍体鳞伤,再也经不起她这样肆意地蹂躏,可是池早早又岂会这样放过她?

    她继续地说着她和他的幸福:“后来,他承诺我,毕业后他就会娶我,然后他去了他家的公司实习,而我还在大学读着,我们异地,可是他却经常做晚上的飞机来看我,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又飞回去,可是你知道吗,在他那个如狼似虎的年纪,他竟然可以强忍着不碰我……他说,要等我毕业……那么痴情的一个男人,慕初夏,你说,怎么能够不深爱的呢……”

    慕初夏的心里已经在滴血,啪嗒啪嗒,每滴一下,她都觉得格外的疼,空洞洞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泪,确切地说,是已经流干了,这几天,她的泪真的是流干了,为了陆景乔,为了池早早和池婉婉。

    强忍着不碰她……慕初夏嘲讽的笑,不过是在嘲讽自己。

    没想到陆景乔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那么如狼似虎的他,竟然还有这样痴情的一面,可是这股痴情,大概也只为了池早早吧,哪一次,他有忍着不碰过自己吗?没有吧……

    慕初夏心里陷入了死寂,果然没错,他最爱的,还是池早早……

    停下的池早早要的,就是她现在这副面如死灰的神情,看着她痛苦,她总算觉得这几年的苦不是白受,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接着说:“可是后来,就在我以为和他能够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的时候,我却得了癌症,不错,景乔应该告诉过了吧……是血癌……”

    “血癌……慕初夏你知道得了这种病,是什么概念吗……”

    池早早的脸上出现了无比悲痛的神情,那张美丽到极点的脸,终于开始微微扭曲,也让她明白,美丽的人,也有丑陋的一面,因为池早早的脸开始变得狰狞。

    “那个时候,他拿着鲜花钻石,和我跪地求婚,十八克拉的硕大钻石,闪着了我的眼,他单膝下跪,慕初夏,你可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有多么地幸福,那个晚上,我兴奋地睡不着觉,一遍遍地摸着手上戴着的钻戒,心里的甜蜜,胜过往昔,可是第二天,我去拿我的体检报告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得了不治之症,也是那个时候,我知道我有了景乔的孩子……”

    “孩子!”

    慕初夏毫无光亮的眼里,终于起了波澜,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扭曲到狰狞的池早早的那张泪脸。

    “怎么会有孩子?不可能的!陆景乔告诉过我,他没有碰过你,你就抛弃她而去了!”

    “抛弃?”

    池早早仿佛是听到一个惊天的大笑话一般,哭笑不得,流着泪的脸上,露出笑,看起来十分难看。

    “原来他就是这样跟你说的!原来如此……”

    池早早仰头大笑,慕初夏紧拧着眉宇,因为刚才她那一句话,此刻她的心里还感到无比的吃惊,下一秒,池早早收起了脸上的冷笑,美丽眸子里的凶狠目光尽数散出,朝着慕初夏而去。

    是怎样的经历,才可以让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露出这样杀人般的目光,慕初夏不知道,现在她只感觉到,她的目光深邃冷冽,仿佛可以杀人……

    “你可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地绝望,他刚和我求婚,我就得了不治之症,还怀了他的孩子……慕初夏,你永远体会不到,当时我心中的那抹痛苦!”

    她奋力地朝着她咆哮,那拔高的音量,震的她耳边嗡嗡作响,慕初夏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干涸的眼里,不会再落泪,可是此刻,又慢慢地变得湿润。

    此刻,她竟然倏地同情起面前这个女人,那种痛苦,她的确体会不到,目前为止,她最大的痛苦,也不过是没了孩子……

    比起池早早得了癌症,又有了孩子,到底应该该治疗,还是应该保孩子……

    “那天,我还记得,是二月多,我甚至怀疑是医院给我开的玩笑,我又在这家医院做了好几次检测,结果已然是无力回天,然后,对……崩溃的我消失了,我逃走了……我承认当时我是那样地懦弱,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幸福了,所以我出了国,带着孩子,在四月一号的那天,彻底离开了他的世界……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那样……”

    慕初夏暗了暗眸子,心底叹息,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难怪,陆景乔会在四月一号那天,瞒着他去池早早的坟前祭拜,一起,都源于此……”

    倏地,慕初夏想到了什么,瞪着眼追问:“那么孩子呢?你最后怎么决定的!”

    池早早泪眼婆娑地轻笑:“出了国,我遇到了对我非常好的一个男人,他帮着我,在美国这个异国他乡,找房子,找医生,让我努力地燃起求生的希望,然后,我又去咨询了医生,我的病情严重,怀孕的情况下什么治疗都无法进行,要是想治疗,就要放弃孩子,想要孩子,那就是拿命来博……”

    池早早倏地一顿,冷笑地望着她:“慕初夏,你倒是猜猜看啊,我到底做出了什么决定……”

    她发红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

    池婉婉在酒店里痛哭了很久,才慢慢地缓过情绪来,她早就对他死心了不是吗?既然是这样,那她就等忍住悲痛,趁她还可以活动的时候,做出最后一件她力所能及的事,那就是……亲手送慕初夏下地狱!

    想到此,池婉婉又坐到了梳妆台前,一遍遍地开始给自己化妆,她一向爱美,绝不会将自己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外人面前,不出一会,手巧的她立刻还原了自己美丽的容貌,除了微微发红的眼睛,又有谁知道她之前哭的那么撕心裂肺呢?

    池婉婉望着镜子中的那个自己,猛地想起另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庞,她的姐姐……

    思绪倒转,在那个她计划失败,被慕初夏狠狠修理了一顿的晚上……

    她一个人在酒店里悲痛欲绝,因为从此她和她的景乔再无可能,她不但没有得到他,反而还失去了最后他对她的信任……池婉婉觉得自己已经完蛋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通电话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来自地狱的声音……

    “婉婉,你还记得我吗……我亲爱的妹妹……”

    那一刻,池婉婉吓得一声冷汗,手颤抖的都快拿不住手上的手机,因为这个手机,她永远忘不了,是她的姐姐……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女人……那个被她亲手害死的女人……

    池婉婉吓得一脸煞白,她甚至是不敢说话,生怕,她会从手机里爬出来向她来追魂索命。

    她的沉默,换来了那头的冷笑,讽刺的冷言冷语又传来:“我亲爱的妹妹,你是不是很害怕?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当初,你胆子大到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敢害,现在胆子怎么小成这样?”

    “你……你……”

    池婉婉战战兢兢的,说话都在颤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前闪过关于她的一切,美丽的她,依偎在陆景乔怀里笑的格外耀眼的她,还有最后,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瘦骨嶙峋,还要托付陆景乔照顾自己的她……

    此刻,池婉婉是真的怕了,做了亏心事,怕鬼敲门,池婉婉胆子再大,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来找我……”

    池婉婉痛哭流涕的求饶,那头传来了不屑地轻哼声:“真是没用!当初害我的时候的你呢?现在吓成这样,你可真是让我失望啊,婉婉!”

    “婉婉!你当初收买了那家医院的医师,改了我的体检报告,本来不过是个良性的肿瘤,你却让他给我改成癌症,让我万念俱灰,为了保住孩子,我放弃了治疗,肿瘤恶化,你害得我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还害得我没了孩子,这笔账,我该怎么和你算呢……”

    这头,池婉婉已经吓得心脏病都快要出来,她从来不信鬼神,可是当年,明明是她看着她咽气的,现在她竟然收到了“死人”的电话,能不害怕吗?

    池婉婉痛哭流涕:“姐……我错了!我错了……当初我是鬼迷心窍,一心想要得到景乔,才会对你下手的!姐,你原谅我!姐……”

    “没用的东西!你要是抢到了陆景乔也就算了,可是偏偏,当初那个能够害死我孩子,害得我差点死于非命的恶毒女人,却敌不过一个慕初夏,婉婉,你可真丢我的脸!”

    池婉婉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她的脸上变得更加煞白,身子极其地僵硬:“姐!你都知道……”

    “哼……我怎么不知道……婉婉,你可真是让我失望,明明,你手里还有一张王牌不是吗?你以为你输了吗……不……你没输,因为我回来了……景乔是我的,你别再枭想了,但是慕初夏……你就这么甘心地看着她幸福下去吗……”

    “不!姐!我不甘心……”

    此刻的池婉婉,就仿佛中了邪一般,她不想要陆景乔回心转意了,但她要慕初夏死!那个贱人!抢走了她的景乔,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心机颇深的池婉婉,就这样被回国的池早早给利用,一,是因为她对她的害怕,二,池早早是她的姐姐,这几年的痛入骨髓的经历,已经让她彻底黑化,比起来,池婉婉于她,不过小巫见到巫。

    也是池早早,提醒了池婉婉,留意酒店里她之前装的监控摄像头,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那些照片,然后池婉婉随便找个人ps一下,那些暧昧的不堪入目的照片,就这样出世了。

    而昨天的绑架,也是她和池婉婉合谋的……

    回忆结束,池婉婉闭了闭眼睛,晶莹的泪又要涌出来,但被她及时地给制止了,为了防止泪水弄花她早前化好的妆……

    她该走了,该去送慕初夏上路了,然后,随便是坐牢,还是怎么样,她都无悔了,至少,她拉了一个垫背的……有慕初夏在地狱陪着她,她很欣慰……

    池婉婉嘴角噙着最后一抹绝望又得意的笑,然后她拿过一顶墨镜,遮盖住了自己一半倾城般的脸,踩着恨天高下了楼,出了酒店。

    她不知道,从她一出酒店开始,一辆早就停在马路上的黑色车辆,就已经启动,跟随着她上了的计程车,消失了在了路的尽头。

    车上,是迟浩,还有若干的警察,迟浩充满阴鹜的眸子牢牢地锁着前方池婉婉上去的计程车,拿着手机对着那头的人说:“乔子,池婉婉出来了,上了一辆计程车,方向好像是西郊,我会跟着,你赶紧过来。”

    那头,陆景乔满脸阴鹜地捏着手机,脸上终于露出了比之前稍显轻松的一抹笑容,他惨白的唇瓣轻轻张开:“好,你们跟紧了,我马上过来……”

    池婉婉上了计程车,报了西郊厂房的地址,她丝毫没有发觉,身后,迟浩的那辆黑车一路跟着她,或者说,她知道了也不害怕,因为她说豁出去了,杀了慕初夏,她最少要坐牢,可是在没了那个男人的情况下,坐牢又算什么的呢……

    这个时候,就算是死,她也是不怕呢……

    ……

    慕初夏的心神一片悸动,震惊,是她现在脸上的全部神情,她目龇俱裂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口里的最后的答案。

    “慕初夏,你倒是猜猜看啊……我最后做出了什么选择,如果是你,你又该怎么办……”

    池早早诡异地一笑,脸上带泪的她,看起来甚是诡异狰狞,她捋了捋自己垂下的金黄色刘海,冷笑:“我放弃了治疗……为了孩子,我放弃了治疗,可是后来……慕初夏……你知道吗……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可是竟然被自己的亲妹妹给算计了……”

    “亲妹妹……”

    慕初夏瞪大了眼,跟着她轻声地嘟囔:“池婉婉……”

    被自己的亲妹妹给算计了……她吗?她池早早被池婉婉给害了?

    慕初夏的脑子里再一次地乱了,她不知道,自己嫁给陆景乔以后,到底淌入了怎样的浑水里边。

    先是池婉婉想要害她……然后现在又是池早早……然后她现在又说,她被池婉婉给算计了……这其中是怎样的复杂纠缠,任凭她再怎么聪明,也想不明白了……

    下一秒,池早早一脸悲痛地开口,眼里的恨意在那一瞬间闪过。

    “是婉婉,我的亲妹妹,收买了当初我体检医院的医师,改了我的体检报告,本来,我只不过是良性的肿瘤,只要流产,我就可以治好,可是,她却让医生改成恶性肿瘤,陷我于两难的地步,我不敢赌,只能放弃自己的生命,保孩子……”

    池早早一边说,一边笑的异常地悲凉:“是啊,就是我临死前,还托付景乔照顾她的亲妹妹陷害了我,后来我大难不死,我才知道,其中的关键,池婉婉,她爱上了陆景乔,她想要抢走她姐姐的男人,然后对我下了毒手,害死了我的孩子……害得我差点也死于非命……”

    池早早笑的异常冰冷,唇角的那抹笑,无比的讽刺,慕初夏晃了眼,那一刹那,她竟然不知道,池早早现在的笑,到底是在笑她自己,还是在笑她口中的那个妹妹……

    池婉婉……慕初夏闭了闭眼,一滴泪也暗暗地从眼底滚落,这个女人,再次刷新了她的三观,她果然敢违背伦理道德,动手抢自己姐姐的男人,还对自己的姐姐下毒手……

    慕初夏的唇角微微勾起,她池早早,池婉婉,还有陆景乔,三者之间本来就纠缠不已了,然后她仿佛做了孽一般,遇到了陆景乔,闪婚,然后她彻底加入了他们三者之间的战局,所以才伤的遍体鳞伤,落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慕初夏眉宇之间深深拧起,展望和陆景乔闪婚以后的这么长时间,她似乎就已经注定了,会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其实一开始,一切就都错了……

    她不应该嫁给陆景乔,陆景乔也不应该娶她……一切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

    “那日,我真的差点就死了,可是后来,是我在美国遇到的那个男人拜托了那家医院里的医生,及时地奋力抢救我,我才活了过来。你知道我在ICU里躺了多久吗?后来的化疗,你又知道有多痛苦吗……我都不怕,我一遍遍地忍受着这些痛苦,只盼望着某一天,可以回国找他,可以找婉婉报仇,我日日夜夜思念着他,可是呢……等到我差不多治疗好的时候,我那朋友告诉我,陆景乔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慕初夏猛地一愣,脑海里,似乎又一张男人的脸就要呼之欲出,池早早看着她那副模样,纤纤玉指伸过,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一下下划过。

    她的手指异常冰冷,犹如此刻她被冰封住的内心,她又诡异地冷笑:“不错,就是当初你们在爱情海碰到的那个男人,莫子擎!”

    “莫子擎!”

    这个名字,陌生却有点熟悉!

    慕初夏惊呼,乱成一团的脑子被她突然说出的这个名字一下理清,然后她的思绪流转,回想起了关于那个美丽海边的一切。

    那个中外混血的,有着碧蓝色眸子的英俊男人,凑向她的耳畔,轻笑着有深意地在她耳畔落下这么几个字。

    “你的老公不简单……”

    慕初夏空洞洞的双眼瞪的更大了,原来,那个时候,莫子擎已经在提醒着她,陆景乔的过去,是多么地深不可测。

    莫子擎就是那个在美国陪伴着池早早的男人,那么他自然知道,关于池早早和陆景乔的一切。

    所以,当时他那个时候别有深意地警告她了,陆景乔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他更是在笑她,嫁给陆景乔,是多么不幸……

    慕初夏一瞬间看透了所有的事情,其实冥冥之中,已经有很多很多的提示,在告诉着她,要趁早远离陆景乔,可是她一直不听,还傻傻地一遍遍说服自己的内心,傻傻地相信着他,为他流干了泪……

    现在,得知了这所有的一切真相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地傻,多么地可笑,连她自己,都想要笑自己了呢……

    慕初夏只觉得哭笑不得,哭不出来,笑又笑不出来。

    池早早瞥着她那面如死灰的样子,这觉得这些年受过的委屈消减了许多,她冰凉的手指又在她的脸上打转着,然后她靠近了她的耳畔,冷冷地道:“现在我回来了……你也该把他还给我了……”

    此刻,慕初夏的发红淌泪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波澜,她真的对他彻底死心了,她一脸平静地看着池早早,这个面容无比美丽,却是让仇恨蒙蔽了内心的可怜女人。

    她轻叹:“池早早,你心心念念的陆景乔,我已经不稀罕了,你要,你尽管拿去好了……我不会跟你抢……但是……”

    慕初夏苦笑地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上面的粗大麻绳,在此刻显得异常的刺眼,就这样看着小腹,她的心里又燃起了一抹希冀。

    “池早早,我求你,放了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你做过母亲,你知道所谓的丧子之痛,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这个孩子,我不能再让他还没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跟着我走了……我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保证,远远地离开这座城市,远远地离开他身边,我只希望,我能够平安生下孩子,别无所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红着一双眼,满怀希冀地祈求她,以最卑微的方式,乞求着这个她丈夫心中藏着的女人……

    不是她怕死,而是因为,她不忍心,看着这个孩子,还没有成型,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但是,她太低估了池早早了,那是整整那么多年的伤痛,化作心中的仇恨,那是怎样的巨大。

    池早早仰头哈哈一笑,脸上的狰狞,让她看着触目惊吓,下一秒,她的双手猛地捏住了她的脸,瞪大了眼眸,与她对视。

    从慕初夏那个角度看去,她凸起的眼眸,一改她先前美丽的样子,就好像,此刻她像是从地狱而来复仇的女鬼……

    “慕初夏,你真的是很天真!你以为,我会让别的女人,生下景乔的孩子吗?你别做梦了!今天!你和你的孩子必死无疑!”

    ……

    池婉婉搭的计程车在西郊停下,迟浩的车跟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池婉婉付了车前下车,谨慎地瞥了几眼四周之后,然后踩着往里边走去。

    西郊这里,都是违章的厂房仓库,等着上边的人过来拆迁,平时,连只鸟都不会飞过,更不会有什么人来了。

    池婉婉穿梭过一座座废弃的厂房,最后停留在了一座硕大的仓库面前,然后她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那扇开着的卷门里……

    她的身影一消失,迟浩带着的荷枪实弹的一个个警察纷纷从角落里出来,朝着这座仓库靠拢。

    迟浩手里还牢牢地捏着电话,那头和陆景乔时刻连线着。

    “乔子!你来了没?我已经到了,池婉婉躲进了一个仓库里,看样子,嫂子就在里面了!我担心池婉婉会不顾一切地弄个鱼死网破,你倒是快点来啊!”

    迟浩眉心突突地跳起,脸上是满满的凝重,实际上,即使找到了这个地方,但他的心里还是紧绷着的,营救人质这种事,最怕的,就是绑匪撕票,他比不上乔子,他自己心里知道,所以才急需他过来坐镇。

    那头,陆景乔的黑色宾利在马路上飞快地开车,那速度,要是撞上个什么东西,铁定人车共毁,但是现在,陆景乔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一边捏着手机,一边猛打方向盘。

    池早早的冷笑响彻了整个仓库,她的那句冷冽的言语,彻底让慕初夏死了心,她闭了闭眼,心里沉入谷底,她轻笑:“池早早……为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我没有害过你……我也不知道你和陆景乔过去,为什么你不愿意放过我……我只想带着我的孩子好好生活……”

    闻言,池早早的鹅蛋脸微微抽起,脸上,是不屑一顾,还有对她泪眼婆娑的无视。

    “你最大的错,就是嫁给了陆景乔,和他结婚这么久,还怀了他第二个孩子,就这个理由,就足够你死一百次了!而且……”

    池早早一顿,又是诡异的一笑,慕初夏一怔,接着,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深深地敲进了她的心里,那熟悉的咚咚声……

    慕初夏的身子猛地一震,下一秒,一抹冷笑传来,明明还是早上,却让她的心底感到一阵恶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张深入骨髓的美丽小脸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无尽的恨意和犹如疯子一般的笑。

    “慕初夏……就算我姐姐要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看着突然出现的池婉婉犹如鬼魅一般的脸,慕初夏彻底地放弃了希望,她知道,她完了……落入这对蛇蝎心肠的姐妹手里,她还有活路吗……

    “没有被人跟踪吧。”

    池早早冷淡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面上的疏远,冷漠,清晰地显露在脸上,看着现在的池婉婉,池早早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临死都要托付的妹妹,竟然就是当年害她的凶手,多么讽刺……要不是她现在还需要她,她第一个就先解决了她。

    池婉婉知道自己理亏,收起了先前的强势锋芒,不敢正视她那双水灵灵的冷漠眸子的她,只能悻悻地点头:“我留意了,应该没有,不过姐,这四周都被我们泼上了油漆,就算有人跟踪,只要我们一点火,也救不回这个贱人了!”

    池婉婉凶狠的目光落在了慕初夏的身上,慕初夏只觉得她那道目光,似乎要将她的脸狠狠地撕开,慕初夏别过头,心如死灰的她不愿再看她,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够来救她呢……她不知道……

    池早早的那双美眸微微一动,再望向自己“亲爱的妹妹”,她的心里发出一阵冷笑,果然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现在的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池早早更是为过去的自己惋惜,怎么就没有聪明一点,早点看出自己这个“妹妹”的阴谋,不然,她也不会和陆景乔分开,孩子,也不是死……

    心底的恨意又像火山里的岩浆一般,从心底深处喷薄而出,池早早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心底的强烈恨意,面上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接下去交给你了,我去拖住陆景乔,只要是景乔,就没有人救的了她!”

    说着,池早早转过眸子,恶狠狠的目光移向闭着眼,被绑在椅子上万念俱灰的慕初夏的惨白脸上。

    下一秒,她狠狠地抓住了她的头发,恶狠狠地对上她淌着泪的绝望眸子:“慕初夏,你就等着看吧,看你心心念念的男人,会不会来救你,还是说,他会跟着我走,去酒店……”

    她顿了顿,然后转而凑向她的唇瓣,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了两个字。

    慕初夏猛地瞪大了眼,眼里的泪又哗啦落下,惨白的唇瓣也颤抖了起来,池早早松开了她的头发,见着她如此悲痛的神情,哈哈大笑,踩着恨天高,从仓库的后门离去……

    池早早的心是有多狠,才能这样陷害一个如此无辜的女人……

    ……

    为什么要从后门走呢,因为池早早心里多了一层的防备,从几年前,她的亲妹妹,池婉婉就敢陷害她开始,她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她猜测,说不定池婉婉就已经被人跟踪了!

    池早早谨慎地从仓库后头探出了个小脑袋,一双杏眼转着观察着四周,如她所料,就算池婉婉真的被人跟踪了,现在这个时候,后边也应该没事……

    整个西郊这么大,她只要趁现在溜走,那么一切,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池早早慢悠悠地朝着停在后门的那辆车走去,车上,一个男人见着她过来,缓缓地勾起了唇角,那碧蓝色的眸子,微微弯起。

    “你终于好了,等你半天了……”

    低沉沙哑的嗓音,透漏着无限的魅力,池早早打开车门,低头,抓着男人的领带,将他的头从车里拉了出来,火红的唇瓣立马就送了上去。

    两个人,四面唇瓣,就那样地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火热的吻,将现在这个紧张的气氛给驱赶地一干二净。

    唇齿之间,两人的舌相互交缠,过来许久,池早早才轻轻地推开那个英俊的男人,气息不稳地勾上了他的脖子,“子擎,你的打火机,可否借我一用?”

    男人坏笑着勾上了她的鼻子,另一只手不安分地从她下面的裙子里探进去,在她手感极佳的屁股上狠狠地摸了一把,忍着体内的悸动,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早晨的阳光下,上边一颗颗硕大的钻石熠熠生辉,晃了别人的眼……

    池早早接过,又是在男人的侧脸印上了一个吻,然后松手,轻轻推开男人,轻笑着:“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话音落下,男人勾着唇角,然后看着她扭着水蛇腰,踩着恨天高,一步两步地朝着刚才她出来的仓库后门走去。

    接着,她打开打火机,那燃起的淡淡火苗,犹如她脸上的淡淡神情,接着,男人看着她勾着唇角,脸上无比狰狞地将手里的打火机甩了出去……

    其实,在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让他在这后门也泼了油漆……

    池早早看着慢慢燃起的火焰,滚滚浓烟下,她的唇角扬起的更高,她轻声地望着那越燃越旺的火焰,美眸里隐隐地闪烁着泪光,但更多的,是浓浓的恨意:“婉婉……你欠我孩子的那条命,今天也该还了……”

    ……

    仿佛就是老天捉弄一般,陆景乔驾着的车被上班的早高峰堵在了路中央,B市的交通一向不为通畅,尤其是早上和下午这两个高峰时段尤其严重。

    陆景乔目龇俱裂,一边,是耳边手机里迟浩传来的紧急催促声,另一边,却又是眼前久久不能动弹一下的庞大车流……此刻,五官阴寒,脸色阴沉的他,真的是想要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源源不断地按着喇叭,但这却无济于事,谁不想快啊,只是前面不快,他们这边怎么样也快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断了和迟浩的谈话,接了进来,陆景乔深深地拧眉,低头瞥了一眼,见是陌生的号码,没有一丝的犹豫,立马就按掉了,但是那边的人,似乎是十分着急,又打来,他按掉,再打来,最后,就在陆景乔想要回拨过去狠狠喷她的时候,一条刺眼的短信传了进来。

    “景乔,我回来了,来见我……你的早早……”

    只是见到最后两个字,陆景乔的虎躯在那一刻猛地震动,焦急万分的脸上立马变得煞白,他反复地看着这条短信,那两个字,那两个深入骨髓的两个字,此刻真的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他不信……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短信……他不信……

    但是下一秒,又是一条短信传来,不过这次,是彩信……上面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笑的异常开心,是她……真的是她……是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她,只是换了个发型,显得更加地成熟……

    陆景乔整个人僵住,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仅存的那个小世界轰然崩塌,然后他的心开始泛疼,布满血丝的眸子在那一刻急剧地收缩,然后又扩大,眉眼之间,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眼前,掠过往昔她那一张张漂亮的脸蛋,有扎着马尾辫,大学时候的她,也有后来换成直发,变得稍微成熟的她,还有最后,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瘦骨嶙峋的她……

    一张张,都好像是昨天的照片,此刻无比清晰地在他眼前出现……但是就是没有现在突然出现在他手机上的这张,一袭金黄色的卷发,无比成熟魅惑的她……

    陆景乔表示还是难以置信,她还活着的这个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他亲眼看着她咽气……

    头好痛……此刻他的头又狠狠地痛了起来,就因为现在他手机上出现的这条短信,还有这张照片,他觉得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袋里翻滚着,纠缠着,就要呼啸着从他的脑袋里出来……

    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真的仿佛要爆炸,陆景乔拿起手机,冷言地对着那头还占着线的迟浩说了一句:“我先挂了,有事打个电话。”

    然后不顾迟浩的惊呼叫骂声,他任性地挂了和他的通话,给之前那个陌生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嘟嘟声响了三秒,只是短短的三秒,陆景乔却觉得仿佛过了三十分钟之久,然后一个心底最深处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清脆而悦耳,深深传入他的心中,让他为之疯狂。

    “景乔……我真的回来了……你快点来见我……”

    早早……她竟然真的没死……她真的没有死!

    如今听着这道记忆深处的声音,陆景乔觉得自己都在做梦,他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快要让他崩溃……

    而到了如今,她竟然没有死……她竟然回到了这座城市……回到了他的身边……

    有关于她的一切,此刻不断地在他眼前回现,陆景乔睁着血红的眸子,全身都在颤抖,手在颤抖,张开的嘴也在颤抖,不,确切地说,难以相信这一切的他……以为是在做梦……

    “景乔……我没死……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听筒里,那袅袅之音再度传来,一阵阵地蛊惑着他的内心,她的声音,独一无二,不是什么人可以伪装的了的,陆景乔抬起血红的眸子,望着外边的满目天光,那个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像个无力的小孩,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

    直到身后传来了喇叭声,他这才反应过来,一直拥堵着的车流,此刻竟然缓缓开动,老天不做美,让他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早早的电话……得知了她还在人间的消息……

    “景乔……来见我……现在……我想了你那么多年……我现在就要见你……我在市中心酒店等你。”

    一边是危在旦夕的他的小妻子,一边是重获新生的旧爱,他又该如何选择……

    那一刻,这个三十几岁的高大男人,手足无措,前面的车辆纷纷离开,他那辆黑色的宾利还停在了路中央,挡着后边的路,确切地说,是他不知道,到底该勇往直前,去解救慕初夏,还是掉头,先去见池早早……

    是的……那一刻,陆景乔真的犹豫了……他的心里挂念着慕初夏,担心着她的安危,可是又怕,她的新生,是一场梦……他怕……

    “景乔……你要是现在不来,你就再也见不到我……”

    她的低低声音,伴随着身后那烦躁的喇叭声,一阵阵传入他的耳里,他的心里,陆景乔暗了暗眸子,眼前,甚至可以想到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的模样……

    当年那个美丽单纯的早早……他的早早……

    陆景乔抿紧了唇瓣,颤抖着捏着手机,淡淡道:“好……我马上过来……你在那里等着我。”

    他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去见池早早,或者说,陆景乔是这样想的,见过池早早之后,再去救慕初夏,但不管他怎么想,他真的忘了,前方等到救援的他的小妻子,怀着身孕,慢慢地陷入了绝望……

    ……

    这边,将仓库团团围住的迟浩和一帮警察各个拧紧着眉间,迟浩心里没有底,确切地说,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他是准备等陆景乔来了以后,全权交给他指挥,毕竟,是他的老婆,他的孩子,他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呢,时间不等人,池早早离去的时候,点的那一把火,彻底将情况快进了好多步,日上三竿,一股黑黑的浓烟,终于藏不住,从仓库后边冒了起来,甚是刺眼……

    守在仓库后边的警察立马通过无线对讲机汇报着情况,收到消息的警察连忙跑过来,眉宇深重地对着迟浩说:“迟总!仓库后边着火了!我们必须马上突围!不然等到火势漫延了,我们想进去,都没办法了!”

    闻言,迟浩的眉心突突地跳起,他一脸深重地抬头,狭长的眸子眯起,果然,仓库的后边,一股黑烟缓缓冒起,情况刻不容缓,可是妈的!偏偏这个时候,乔子还没有到!

    迟浩愤怒地咒骂一声,又摸出手机给陆景乔打去,可是接下去回应他的,一直是无人接听!

    靠!迟浩真的是想骂人!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滚去哪里了?他的老婆孩子,还要不要了?

    迟浩忍着想要砸了手机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狭长的凤眸越眯越紧,脸上凝重的他终于是做了决定,“闯进去!解救人质!如果遇到危急的情况,你们可以用枪,打死了人,我来担!”

    迟浩终于是忍不了了,仓库这种地方,一旦着火,那火势就是不可控的,等到乔子来,只怕他的老婆孩子,早早地就被烧死了……这种情况,也不管池婉婉……她会不会撕票了……

    下一秒,一只大手搭在了迟浩的肩上,一道熟悉的低沉男音从他身后传来:“等等……”

    ……

    仓库里间,只剩下慕初夏和池婉婉……

    慕初夏以为这个对自己恨到极点的女人会对自己痛下杀手,或者说,她会在死之前,狠狠地折磨她,可是出乎她意料的,她没有,而只是拿着一个桶,不知道在倒着什么东西。

    前方的卷帘门早早地就被关上了,这里又是一片昏暗,她不知道池婉婉到底在倒着什么,但是听着声音,那是液体……

    下一刻,一股汽油的浓厚味道飘进了她的鼻间,慕初夏这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脸色煞白地惊呼:“竟然是汽油!池婉婉!你是想要把我烧死在这里吗?”

    前方弯着腰的身影微微一顿,然后她站了起来,将手里的油桶随意地一扔,砰砰,寂静的仓库里,只有油桶滚落的声音,然后和她的无限笑声。

    那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地冷笑,就仿佛是女鬼一般,摄人心魄,仿佛有无数只千万的爪子在挠着她的心。

    慕初夏被绑在那个椅子上,身子狠狠地一阵颤抖,下一秒,噌,一股淡淡的火焰从她的手心升起,确切地说,是她手里拿着的打火机,她那张倾城,但在火苗的照射下略显狰狞的脸,深深地映在了慕初夏的心底。

    “不是你……是我们……慕初夏,你不知道吧,此刻,外边已经围着许多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被跟踪了吗?你以为我会愚蠢到这种地步?我不和我姐说,是因为我不怕,因为,我本来就打算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池早早的“死而复生”,彻底让她陷入了绝望,不管是她慕初夏,还是池早早,反正那个男人,永远不可能是她的了……没有了他,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拉着这个贱人一起走!

    池婉婉阴森森地说着,一步步朝着她走来,慕初夏胆战心惊地看着她,身子一僵,还没有从她刚才说的话里反应过来……

    是我们……她要和她同归于尽吗……和她一起葬身火海?

    这个女人疯了!

    慕初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这个疯狂的女人,她越来越看不懂她了,她是不想活了是吗……

    慕初夏紧皱眉头,朝着她怒吼:“池婉婉!你疯了!你要点火,我们两个都会被烧死的!你放了我!我出去求情,我会让他们放你一条生路的!”

    “生路?慕初夏,是你真的傻,还是装的?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没有想过有什么生路,而且你以为陆景乔真的会来救你吗?你以为他真的会来吗?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姐突然离开,就是去阻陆景乔了,慕初夏,你还傻傻地期盼他会来吗?要不要我们赌赌看,他是不是会来救你……”

    池婉婉拿着手上冒起一股小火苗的打火机,来到了她的面前,她低下了头,冷笑地看着她,此刻,她竟然一点都不恨她了呢,因为她和她一样,都不过是个……

    “慕初夏……我突然觉得你比我还可怜呢……做了我姐的替身,现在正牌回来了,你就只有被抛弃的份了,谁还管你的死活?”

    整个仓库,只有她冷冷的笑声,慕初夏猛地一僵,千疮百孔的心此刻是失望还是绝望,她已经说不清楚了,可是心里在滴血……

    她说的对,池婉婉说的对……

    池早早回来了,她这个冒牌货的确该退场了……

    陆景乔……他真的会来吗……在池早早和危在旦夕的她之间,他到底会如何选择,而且她还怀着他的孩子……

    池婉婉看着脸色煞白的她,啧啧地继续冷笑,这个女人,竟然还在做着美丽的梦,真是比她还要可怜呢……

    “慕初夏,你和我,不过都是一路人罢了……都是一样可怜……所以我们一起去死吧!”

    池婉婉倏地拔高了音量,慕初夏心里狠狠地一抽,猛地抬头,却见她疯狂地将手里的打火机朝着刚才倒上的油堆里扔去!

    哄!

    一片赤红,染满了她的双目,热浪袭来,双眼遍布之地,皆是一片火光!

    “不!”

    仓库的里间里,只有她的绝望声和池婉婉疯狂的得意笑声……

    ……

    此刻,黑色的宾利停在了市中心的酒店门口,陆景乔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捏着拳头大步迈进酒店,按照她之前说的,他在十六楼停了下来,然后静静地找到2180这个房间。

    那抹高大的身影停在了那儿,倏地,那一秒之间,他不敢敲门,他怀疑,这是假的,是梦……可是听筒里,她那熟悉的声音,是那样地清晰,他就算死,也不会忘记她的声音,不是什么人可以伪装的。

    他抬起了手,想要敲门,却又无力地放下,下一秒,房门猛地被人从里边打开,那抹娇小的身影朝着他奔来,勾上了他的脖子,投入了他的怀里。

    “景乔……我好想你……”

    那扑面而来的香味,在那一瞬间让他的心跟着迷失,伴随着这道熟悉的身影,还有这道熟悉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着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早早……

    她真的还活着……

    陆景乔本能地缠住了她的腰,下一秒,记忆深处的那张脸抬了起来,冲着他笑:“景乔,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

    池早早的心里冷笑,心情为之大好。他既然可以抛下危在旦夕的慕初夏来见她,就说明在他的心中,她的地位,比那慕初夏高多了。

    隔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在他的心中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想到这,池早早顿时觉得,自己前几年受的所有的伤痛都值了……只要她确定这个男人的心里还有她,只要她确定这个男人还爱着她,那么她,就有办法,重新抢回这个男人。

    哼……结婚了又怎么样,有了孩子又如何,只要她一句话,这个男人还不是乖乖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想着,池早早更加用力地拥进面前的这个男人,时隔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抱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身形,还是那股熟悉的,让人迷醉的成熟的男人气息,池早早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这么久没有如此近地贴近他了,她觉得心底的那一抹空虚在这一刹那一下炸开。

    陆景乔血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的那张脸,薄唇都在不断地颤抖。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记忆中的那张脸,没有任何的变化,若真要说,只是脸变得更小,更瘦了,美丽的鹅蛋脸,火红的唇瓣,还有那金黄色的卷发,此刻的她,比起之前,透漏出了深深的女人的成熟与妩媚。

    若真要说到变化,就现在的她,比起当年,变得更加的勾引人心,但不管怎么变,她还是当初那个勇敢和他告白的早早……

    这么真实的触感,让陆景乔难以相信,他的身子都在颤抖,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那双深邃的血红眸子紧紧地盯着她,他颤抖着开口:“早早……你还活着……怎么会……当初,是我亲眼看着你咽气的。”

    寂静的酒店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池早早莞尔一笑,美丽的脸蛋上露出了万分迷人的笑容,她轻笑,纤纤玉指从他的胸膛一路而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里。

    优雅的酒店套房里,一盏大吊灯在这早上还亮着。

    她将他推到了床上,自己则坐在了他的身上,那娇小的身子,贴上了此刻他滚烫的胸膛,那最真实的触感,犹如梦中的情景一般,让池早早激动不已。

    她的纤纤玉指,勾上了他布满胡渣的下巴,然后又勾上了他的坚毅俊脸,轻轻地摩挲着。

    下一秒,她的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大手,轻轻地覆在了自己的心口,而她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也顺着他的衣领钻了进去,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覆在了他的胸膛上。

    “景乔……你的心跳的好快……你感受到了吗……我和你一样的心跳声……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景乔,感受我……”

    目龇俱裂的陆景乔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连带着那只覆在她心口的那只手,那最真实的砰砰心跳,还有那火热的温度,她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陆景乔的脸色变得煞白,他本来实在难以相信,几年前他亲眼看着咽气的女人,此刻还如此活生生地坐在他的身上……

    “景乔,你还在怀疑什么呢?我没死,我真的还活着,我还是当初你的那个早早……景乔……”

    池早早的手更加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胸口流连,她柔软的身子紧紧地朝着他贴去,红唇一点点地朝着他的薄唇凑去。

    一点一点,缓缓地靠近,最后就快要贴上的时候,池早早的心里别提有多么激动了,等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现在是她的了……是她的!

    池早早闭了闭眼,红唇朝着他的薄唇凑去,但是下一秒,被陆景乔漫不经意地躲开,她扑了个空,池早早拧着秀眉,缓缓地睁开了眼。

    再看向那个男人,他深邃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她前所未有见过的冷淡,就仿佛,她对他而言,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池早早的眼里立马布满了泪,她紧紧地缠上了他的腰,又靠在了他的怀里,轻声地哭诉:“景乔……怎么了……为什么,你知道 ,我有多么想你吗……”

    她的手,又不安分地抚上了他的胸膛,陆景乔只觉得全身一震,坐在床上的他低下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她,剑眉拧的紧紧的。

    “早早……我结婚了……”

    在那一瞬间,陆景乔之所有会躲开,是因为他的眼前,突然飘过了那张布满泪痕的哭泣的脸,慕初夏……她还在等着他去救,他怎么可以现在,和她在这里做这种事呢……

    不……不行……他已经结婚了,和慕初夏,而且,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池早早的身子一震,愣住的她的心里,愤恨无限地涌现了出来,他还惦记着慕初夏?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惦记着慕初夏那个贱人?

    池早早的那双美眸里飞快地闪过杀机,转瞬即逝,接着,她泪眼婆娑地又贴上了他的胸膛。

    “我知道……景乔,我知道你结婚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回来了……你……本来就是我的,你只要和她离婚,不就可以了吗……只要你离婚,我们就又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

    池早早深谙他的软肋,只要她还是那样地柔弱,她就不信,他会在此刻推开她。

    而且,不管他离不离婚,今天,慕初夏都死定了!以后,他,陆家少奶奶的位子,永远只属于她池早早!

    陆景乔只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一股名为矛盾的手无形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是啊……她还在等着他去救呢……

    陆景乔头痛欲裂,低头看着今天突然出现的她,眉头紧锁,淡淡地道:“早早,见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你,但是,现在,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去做,你先放开我,晚上,或者明天,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要紧的事……无非不就是去救慕初夏吗……

    趴在他胸口的池早早冷冷地勾起唇角,此刻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去救慕初夏那个贱人,他要走,她又怎么会让他如意呢?

    池早早的眼里泛着凶狠的光,但是从陆景乔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她那金黄色的卷发,并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不然,他就会发现,现在“死而复生”的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善良,可爱的早早了……

    下一秒,池早早猛地抬头,红唇朝着他凑了过去,狠狠地含住了他凸起的喉结,陆景乔的身子猛地发紧,血红的眸子立马瞪大!

    女人的这一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他的身子狠狠一震,感受着他下身起的变化,池早早眼里闪过异常得意的目光,其实,男人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池早早紧紧地含着他的喉结,接着又吻上了他的侧脸,一阵阵地在他的脸上吐着热气,气若游丝地低喃:“景乔,我现在想要你……你不想吗……这么多年了……我想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我可以给你快乐,而且……你也起了反应了不是吗……”

    池早早一阵阵地蹭着他的身子,陆景乔只觉得自己疲惫的身子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他想她,是真的,这么多年,他没有忘记过她,她现在的举动,对他来说是致命的,确切地说,是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致命的。

    就在他即将失控之际,他口袋里的手机猛地响起,此刻的铃声,显得特别急切,一阵阵地响着,仿佛有什么大事一般。

    陆景乔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猛地推开了身上的池早早,被推到一旁的池早早愤恨地眯起了那一双美丽的杏眼,她没有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他还可以忍着不去碰她!

    可恨!到底是谁?在这种时候,破坏她的好事!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陆景乔暗了暗血红的眸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下了心情,接着,他摸出手机,接了起来。

    听筒里,迟浩的咆哮声一阵阵传来。

    “你他妈的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你的老婆孩子还要不要了?我告诉你,你再不来,老子也不管了!这边已经起火了,你就看着你的老婆孩子葬身火海吧!”

    没有轮到他说话,迟浩咆哮完了以后,愤怒地掐断了的电话,留给他的,只有那无尽的嘟嘟声……

    但是他的这一顿骂,也算起了作用,陆景乔从刚才的意乱神迷中清醒过来,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他转过眸子,紧锁着眉目对床上眼里泪水涟涟的她说:“早早,我真的有要紧事去办,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