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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福汉也没闲着!
东昌府所辖的各县知县都被逐一调查过了,他们众口一词地把没有查拿割辫子党的责任推到了刘知府身上。
他们通过各种形形色色的方式证明起初他们也想抓割辫子,尤其是刚收到巡抚衙门下达的公文的时候,但是无奈顶头上司刘知府阳奉阴违,表面上嚷嚷着抓割辫子党,但是当他们真的费尽心机抓到可疑之人的时候,却又遭到刘知府的冷嘲热讽,除此之外,抓割辫子党劳神费力,官差们干劲不足,上下都不讨好,他们也就松懈了。
但是不能因为这就证明刘知府与割辫子党有关系,刘知府声嘶力竭地哭诉自己之所以没有配合配合福汉抓割辫子党,只是担心一旦割辫子党都被抓了,那么他当初审理临城梁五爷自杀案的失察之过就暴露了,他好不容易才爬到知府高位,不想承担失察之责,更不愿意因此罚俸降级,运气再差点,没准连官都做不成了。
就这样,福汉还需要重新调查刘知府去年审理梁五爷蹊跷而死那桩案子的过程。
福汉还亲自去了趟临城,提审关押在临城监狱的蒋捕头,因为去年蒋捕头参与了调查此案。蒋捕头说当时案子的结论是刘知府亲自下的。他一个听差的,知县老爷怎么吩咐就怎么做,犯不着因为这个得罪上司。
在福汉看来,临城的贾知县已经查明梁五爷和夫人死于江南割辫子党的妖术,而负责审理此案的刘知府当时莫名其妙的仓促结案,可能是两个原因造成的,一是他跟割辫子党是同伙,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只能仓促结案。二是他庸碌无能,把梁六爷的死因归罪于自杀身亡的管家老白,这样一桩命案就这么结了。
可是刘知府既不承认庸碌无能,更不承认他是割辫子党,他一口咬定说当时仓促结案都是梁六爷的主意。只要梁六爷站出来证明这事,就能间接证明他跟割辫子党没有关系了。
最后寻来找去,最有可能证明刘知府是不是割辫子党的只剩下梁六爷了。
福汉盼着梁六爷快点到,因为乾隆皇帝被割辫子党闹得寝食不安,人都快精神崩溃了。只要梁六爷证明刘知府是割辫子党,他就能顺着刘知府这条线继续查下去,最后把割辫子党一网打尽,为皇帝分忧给朝廷效力,算是尽了自己身为人臣的责任。
最盼望着梁六爷早点到济南的是蹲在大狱里的刘知府,如果梁六爷不能来洗刷他的割辫子党嫌疑,他就完蛋了。
在很多人的期盼中,梁六爷终于回到了济南。
梁六爷到济南时,日头偏西,天快黑了。他带着一个仆人,他们先到了巡抚衙门,打算先拜见拜见福汉,这也算官场上的礼仪。他离开京城的时候,背着常大人给福汉准备了份厚礼,礼物装在一个做工极其精巧的礼盒里。
梁六爷带着仆人走到巡抚衙门前,正好在衙门口值班的官差老王是跟他很熟悉。
“六爷回来啦!”老王说着话,远远地迎了过来。
“回来啦,老王最近可好?巡抚衙门里的那帮老朋友都还好吧?”
“托六爷您的福,我们还不错,但是跟六爷您是没法比啰。都说您进了京城越来越发达了,千万别把我们这些贫贱之人都忘干净了。”
“老王,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我撞了大运,承蒙常大人错爱,在他手下混口饭吃。一眨眼离开济南半年多了,一直惦念诸位,待会你给他们说好,今儿晚上所有事情都推掉,咱们坐下来喝几杯。跟以前一样,不醉不归。”
“好说好说,今儿晚上先让我们给六爷您接风洗尘,等哪天我们这些泥腿子进京城的时候,再劳你破费吧。”
“恭敬不如从命,前阵子想起来大明湖的鲤鱼我就心里痒痒,口水直流呀。”
“好说好说,晚上咱们来个不醉不休哈。”
两个人又扯了几句闲话。梁六爷问到:“老王,巡抚大人在不在?”
“在,在,跟您前后脚,他刚刚进了衙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老王,你进去先禀告一声,我这次回济南,顺便从京城给福大人带来些礼物做见面礼。”
老王往四下看了看,然后撇里撇嘴说:“这位福大人古板得很,整天耷拉着脸,瞅那样子刀枪不入,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些礼物他正不见得会收。”
“你还是先拿进去吧,都说怒拳不打笑脸人嘛。”
“好的好的,六爷先在这里等会,我进去给您禀报一声。”老王进去送信了。
梁六爷等候在门口。中间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都跟梁六爷愉快地打招呼。
老王进去送信,福汉正坐在大堂上和随从老那商量事。
“巡抚大人,梁六爷到了,他说要拜见拜见您,这会正在门口等着呢。”老王一边说,一边把礼盒放到书案上。
福汉原想把梁六爷叫进来先询问询问刘知府的事情,但是他看见老王带进了来的礼盒他突然又改了主意。自从侍卫告诉他户部尚书常大人的过往以后,他对这位常大人有几分厌恶。人都有这毛病,爱屋及乌,恨乌亦及乌,福汉因为恶心常大人,他对常大人宠信的梁六爷的印象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福汉斜了眼老王,然后皱着眉头说:“你出去,告诉他一声,我公务繁忙,没工夫见他。明天上午辰时开堂,叫他梁六务必准时到堂。”
老王转身刚要走,站在福汉身边的随从老那叫住了他。老那又转头对福汉说:“福大人,您不打算见见这个梁六的面?见不见他倒不重要,好歹算是给常大人点面子。”
“这种蝇营狗苟之辈入不得我福汉的法眼,再说审案是公事。我这几天还在一直因为听信了侍卫的误导,画蛇添足,多余地给姓常的写信。”
随从老那知道福汉的犟脾气,认准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琢磨了一会说:“福大人,还是先提前见上一面好些,哪天见了常大人也说得过去。”
老那这么一劝,福汉的火爆脾气反倒更大了。他突然抓起来老王放在书案上的礼盒,“嗖”的一声摔在地上。然后怒气冲冲地冲着老那说:“老那,你想干什么?”
老那嘴角蠕动了一下,悻悻地退到了一边,不吭声了。
老王见状,只好慢慢地往后退。他刚退到门口,福汉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又吼了一嗓子:“把那些破烂给我拿出去。”
老王只得又转回身,手忙脚乱地把那些被摔散乱开的礼物收拾好。捆扎着礼盒的绳子断了,最后老王只能象抱柴火一样臊眉耷眼地抱了出去。
梁六爷在门口看着老王出来,手里抱着一堆乱糟糟的东西,脸色青紫,跟秋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不用等老王说话,梁六爷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梁六爷不由地嘴角上翘,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等老王小心地下了台阶以后,梁六爷的神情恢复如初,他赶紧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来接过那些礼物。
“老王,怎么?在巡抚大人那边吃了闭门羹?”梁六爷哂笑道。
“六爷,您老心可真大。”说着话,老王往四处扫了一眼,见没有人,小声骂道:“唉,巡抚也忒他奶奶的不讲情理了。”
“做官做大了,脾气都大,只是无端让你受了委屈,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今儿晚上换我做东,给你压压惊。”
天黑了,到了回家的时间。老王本想找个地方把散开的礼盒重新包起来,接过被梁六爷一把夺过来,丢到衙门旁边的旮旯里,然后拉着他去饭馆喝酒。他们走后正好有两个乞丐经过,看见旮旯里花花绿绿的东西,赶紧跑了过去,惊讶地打开,然后兴高采烈地藏在身后背的破包袱里跑掉了。
晚上,梁六爷请一帮熟识故交在大明湖边的饭馆吃饭,喝到很晚才散去,梁六爷喝得豪情万丈,最后倒在酒桌子上爬不起来了。
老王和仆人搀扶着梁六爷回到客栈。安排梁六爷睡下以后,老王惦记着明天一早巡抚还要开堂审案,便慌慌张张地回家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