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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兽炉沈水烟
等外面重新又安静下来,花容真才松了一口气。而萧无刹则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连呼吸的声音都很轻。花容真放松下来后,想到身边还躺着一个男人,顿时又慌乱了起来。她本能地想要和萧无刹拉开距离,却被他抓着手腕,怎么也挣不开。
“花二姑娘真是临危不乱,”萧无刹盯着她,轻轻慢慢地开口了,“可谓女中豪杰。”这话听起来当真刺耳的很,花容真不气反笑:“公子,既然你敬我为女中豪杰,是不是先松开女中豪杰的手腕再说?好歹我方才可是救了你一命。”
萧无刹拉下被子,一双凤目在黑暗中依旧是亮的惊人,语气更是甜蜜的很:“不可,花二姑娘这般身手敏捷,在下可不敢随便松开。”
花容真听出来这是在嘲笑她刚刚掀被子的那个动作,顿时撑不住了:“松开!登徒子!”“这个名号倒是有意思,”萧无刹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听过人家叫他登徒子了,猛然一听还有些新鲜,“花二姑娘不妨再叫一声,在下说不定会放开你。”
这人的脑子有毛病吧!叫登徒子他还很开心的样子?花容真咬牙切齿:“公子到底有何用意,不如直说出来。”没空跟你在这儿猜来猜去的。
萧无刹撑起半个身子,斜卧在床上,发髻因为先前的打斗早就散乱了开来,如同瀑布一样披散着。窗外的月光很是时候地倾洒进来,照着他的脸,更显得玉面朱唇,俊逸的很,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花容真一时不察,居然看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面唾骂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发呆!萧无刹卷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笑道:“我有何用意,花二姑娘心里面明白。”花容真心底一沉:“我身无长物,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无需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萧无刹似乎被花容真勾起了好奇心,放下手来好整以暇地开始逗弄她:“若我就是个采花儿的呢?”花容真盯着他,一字一顿:“我瞧你面熟的紧,不像是采花儿的,倒像我院里看门的狗儿。”
口头的便宜占着,花容真心里却是真的开始疑惑了——这人的声音,着实耳熟的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萧无刹被花容真堵了一句,面色不改:“你不怕我杀了你?”花容真被噎住了,迅速认怂:“……对不起,是我的错。”
识时务。厂督大人垂着眼帘想了想,道:“乖,帮我上药。”花容真瞪了他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下床去把水盆端了过来。
萧无刹盘腿坐在床上,脱掉了上衣,露出瘦削却肌肉分明的上半身。花容真两辈子加起来统共也就看过二皇子一个人的*,还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此时此刻猛地见到萧无刹脱了衣服,花容真手一抖,差点没把水盆给丢了。
萧无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花容真立马站好,只是双腿还有些发软。她也不敢多看,只是将水盆放到了床头,拧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来。
萧无刹瞥了眼她递过来的毛巾,说道:“帮我清理伤口,动作轻点。”花容真一边在心里面咒骂着,一边用毛巾开始清理萧无刹身上的伤口。
那些伤口大大小小有四五处,不过都很浅,唯一是一道刀伤,从萧无刹的肩胛骨一直划到了快要小腹,虽然也不深,那伤口的皮肉翻卷的样子还是很是骇人。花容真的手控制不住的有点抖,她咽了口口水,努力地稳定住心神。为了分散自己的害怕,花容真开始疯狂的想在哪儿见过这个男人。
真是亡命之徒吗?可看这人周身的气质并不像。花容真预感越来越强烈,自己一定是认识这个人,却死活触碰不到那个记忆的点,急的她手底下就失了分寸。萧无刹看她盯着一个地方擦了半天,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往下面未处理的伤口带了带:“生死关头,二姑娘还是不要分神为好。”
一句话,仿佛空中响了个炸雷,花容真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了!不,不对,他根本不能算是个男人!
东厂厂督萧无刹!花容真身处深宫,陪驾时也见过不少次这个太监头子,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人总是长年累月地戴着一个面具,看起来冷冰冰的,据说是因为某次被暗杀中毁了容。而花容真进了冷宫之后,也是萧无刹来送的她最后一程。
那是他们两个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对话。花容真还记得,在她看着面前的毒酒和白绫出神的时候,萧无刹就是这么说的——“生死关头,贵妃娘娘还是不要分神为好。”
萧无刹见她面色异样,也懒得问:“我走之后,莫要泄露分毫。若我听到一丝半点的风声,只怕二姑娘就要尝尝短命的滋味了。”花容真拼命地点头——开玩笑,你是谁啊,我死也不敢说半个字啊!
萧无刹从衣服里翻出来一瓶伤药,花容真接过,拿出当年服侍二皇子的细心程度来,尽心尽力地给萧无刹上药。等给他上好了药,花容真又撕了一件自己的中衣给他包扎好了,这才缓了口气:“好了。”
萧无刹点点头:“如此,便多谢了。”花容真刚想客气一下,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萧无刹一只手抱着被他点了穴道的花容真,微微侧过头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接着就将花容真丢到了床上。
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十分流畅,只是很不温柔。厂督大人穿好衣服,嫌自己头发披散着不像话,还拿了一条花容真的发带,将自己的头发绑好了才从窗子走了。
花容真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跪在床榻上,膝盖和腰疼的不得了。她一边抽着冷气一边从地上爬起来,觉得两条腿都不能弯了。
很想咒骂萧无刹,但是花容真不敢。东厂的威力她是真的深切的体会过,花容真只能老老实实地将那件撕坏了的中衣藏好,然后脱了衣服躺倒了床上。
咝,膝盖真疼啊。花容真小声地抽着气,卷起裤腿看了看膝盖——一片紫青。花容真看的触目惊心,忍不住开始咒骂:“真不是个东西。”
等芍药来敲房门的时候,进来发现自家姑娘脸色有些发白,不禁有些担心的问:“姑娘,是不是被昨天夜里那官差惊着了?”“是啊,”花容真顺驴下坡。“那蛮子可真是吓坏我了……”“姑娘别怕,”芍药安慰道,“昨天夫人已经教训过他们了,而且他们保证,这事情不会泄露出去的。”
花容真坐在床上点点头:“……不去想这些了,起了吧。”
芍药在给花容真梳妆打扮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条发带:“姑娘,那条发带不见了。”“什么发带?”花容真一时没反应过来,芍药道:“就是那条用黑金线压边儿的,上头还绣着竹叶。”花容真心里咯噔了一下——十有*是被那位厂督大人拿走了!
“姑娘?”芍药唤了一声,花容真回过神来,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罢了罢了,没了就没了吧,左右那发带上也没有什么标记,丢了别人也不知晓是我的。”
芍药见花容真浑不在意,也就丢了开去。花容真有些不安,不过想想就算被那阉人拿了去,有人见着了也没法子证明是她的,应该没有大碍。
萧无刹穿着整齐得体的回了东厂,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让人去查今天在白马寺暗杀他的是谁。身为东厂厂督仇家确实很多,但是这回的人明显不是平时那些乌合之众,几个人的功夫都是配合无间,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应当是训练了已久的死士。”谢必安满头大汗地跪在那儿,谁让他负责监察白马寺,结果居然让厂督遇到了这种事情,还折了不少东厂的兄弟。萧无刹没说先把他打上八十棍已经是很仁慈了。
萧无刹站在那儿,垂着眼帘,好像在出神。谢必安汗流的更急了——厂督每次这个表现,就说明他很不满意。
想想大牢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范涟光,谢必安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儿。想到自己还是光棍一条,谢必安更是悲从中来,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好好查,查出来有赏。”萧无刹沉默了许久,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谢必安一愣——厂督今天没生气?!好神奇呀!
萧无刹没得到谢必安的回应,眉头一皱,转过身来:“谢档头。”“属下听命!”谢必安赶紧表示自己明白了。萧无刹点点头:“去吧,还愣着作甚?”
谢必安虽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但还是觉得很诡异——厂督今天的画风不太对劲啊,是不是刺杀的时候受了伤,沾了什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