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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枝温声细语的,喊了一声:“虞烈。”
牢房里面很安静,安静的只有犯人呼气的声音,佝偻着背的虞烈听到声音,浑身一崩。
僵硬的扭过头,看到是她,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
“大小姐。”
容枝提着食盒,蹲下来了些,嗓音舒缓:“虞烈,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
虞烈十二岁被带入将军府,那时的他性格阴沉,时常绷着一张脸,一双眼睛里露出凶狠的厉色,活像一只狼崽子。
第一次被容盛带入将军府的时候,衣服褴褛,破烂的甚至能看见裸露的肌肤,被冻成了青紫色。
看见被柳应环拉着的小容枝时,眼皮也不掀一下。
还是小容枝,抬着白嫩的小脸,声音又娇又柔。
“爹爹,这个哥哥是谁啊?”
容盛松开了虞烈的手,笑意炎炎:“他叫虞烈,以后会住在丞相府,陪裳裳玩。”
小容枝惊喜的惊呼了一声,朝着容盛奔过去。
容盛嘿哟一声,把小容枝抱个满怀,伸手在她的鼻尖上挂了挂。
“走,带我们裳裳进屋里烤火,可别冻坏了。”
“嗯呐,爹爹真好!”
柳应环温温柔柔的扬起唇,朝着狼崽子虞烈说:“虞烈,走吧,我们也陪着裳裳去烤火。”
十二岁的虞烈,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柳应环,视线又移向正在跟容盛玩闹的小容枝身上。
那一年冬天,他很冷,可又觉得很暖很暖。
………………
虞烈最爱吃的糕点,是小容枝偷偷给他留的。
那时虞烈刚进丞相府,他正在长身体,但是怕被嫌弃吃得多,就尽量控制饭量,不敢去装饭。
没吃饱,但他笑着说:“我吃饱了。”
每晚到了子时,他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胃疼。
难以忍受,他便想着偷偷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剩饭。
结果刚出门,就碰到了小容枝。
小容枝手上拿了一碟糕点,白嫩的小脸上,眼睛又大又亮。
“哥哥,给你。”
虞烈绷着一张脸,看了一眼,咽了一口唾液,移开了目光。
“我不想吃。”
打脸就在一瞬间,下一秒,虞烈的肚子就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小容枝脸上的笑愈发的浓烈:“哥哥,你吃吧,这是太子哥哥送我的,很好吃。”
虞烈那时还不知道太子是谁,只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子手上拿的糕点闻起来很香。
容枝打了个哈欠,把糕点塞到他手上,头上的两根小揪揪,一摇一晃的。
粉色的纱裙在空中划过的弧度很好。
直到她消失在面前,虞烈才,愣愣的捏了一块糕点。
果然,
很好吃。
…………
虞烈看见眼前的糕点,如死灰的脸上终于有半分松动,他蹒跚的走走去,捏了一块,咬了一口,牙齿都好像颤了一下。
“小姐送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容枝看向他:“虞烈。”
虞烈没敢看她,只是低声解释道。
“小姐,抱歉,是我害了你,那时我没想要你性命,只是想让人劫持你,关到别处去,好生招待着,我没想到,你会落下悬崖。”
“我罪大恶极,应当斩首,还望小姐,不要同情属下。”
容枝把食盒里面的茶水端出来,双手递给里面的虞烈。
她想了想,还是轻声喊了一句:“哥哥。”
虞烈颤了一下,顿时热泪盈眶,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她小时候,会叫他哥哥的,他也一直把容枝当做最疼爱的妹妹。
可是自从她懂事以后,便不会再喊他哥哥,只是疏远的喊一声:虞烈。
虞烈捏糕点的手颤个不停,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容枝:“哥哥,我不会让你死的,但你有错,也必定要接受惩罚。”
虞烈的童年确实是可悲,但有些事,不能因为他可怜就要去宽恕。
若是说无辜,那李庚,他不无辜吗?
虞烈犯了错,必须接受惩罚,但容枝,不会让他死。
虞烈满口苦涩,他犯了如此之大的错,至于能不能活下来,他毫不奢望,他只希望,不要迁怒于丞相府。
容枝再无与他多说,只是半屈膝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没看到,虞烈眼中的仇恨,在一刻化为了肆然。
…………
容枝去求了太子,又求了当今圣上,谢浪把她受委屈,也跟着一同去了。
太子李庚,也同着一块去求圣上。
那圣上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得妥协。
但在下了圣旨到第二日,传来了消息。
虞烈,自缢了。
容枝懵了一下,缓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最后,与谢浪一同,去牢房里,给虞烈收了尸。
把他埋在了环境优美的湖泊旁。
希望虞烈的灵魂,走的时候,能像水一般纯净。
………………
谢浪给自家媳妇赚够了名声,也没放弃挣钱,开了几家胭脂铺,他说:我夫人喜欢。
秦宏想带着谢浪一同去带兵打仗,但谢浪是个没出息的,只希望跟妻子能平平安安,幸福喜乐的度过这一生。
只是陪伴了父亲小半年的时间,就带着容枝回到了他们生活的那个小村。
容盛跟柳应环虽然不舍,但公务在身,也只能是等到退休之后,再跟着一起过去。
谢浪也才松了一口气,终于能给夫人单独一起生活了。
这是他谢浪的妻子,终于可以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不用顾忌了!
回到小屋后,两个人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天,容枝甚至都觉得自己虚了,走路都腿软,毫无力气。
容枝:……
于是,态度强硬的禁了几天后,容枝终于生龙活虎起来。
…………又是一年春季,竹子林旁边长的春笋现在正是最嫩的时候。
容枝去采了一些回来,谢浪正在厨房里切腊肉,打算做个腊肉炒竹笋。
“夫君。”容枝看了一眼。
谢浪的厨艺愈发的精湛,切功也了得,切的大小薄片几乎一致。
容枝笑着从腰间拿出一张手帕,踮起脚尖给他擦汗。
“夫君,你流汗流的真多。”
谢浪掀起眼皮看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什么时候流汗最多,你不尝试过?”
紧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羞赧的神情。
下一秒,胸口被人锤了一下,不疼。
“谢浪!你调戏我!?”
谢浪笑着把人摁在怀里,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嗯,我的错。”
容枝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要去洗刚挖出来的竹笋,被他叫住。
“杳杳,理理我?”
容枝捂唇笑了声,却是没回头:“才不理。”
快步走出了厨房,留下谢浪一人,笑着摇头,又拿起了刀柄,继续慢条斯理的切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