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飘在洪水上的女人

白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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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在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乍一开始打开红棺时,那个还没有见风的少女。

    此时她就保持着我第一眼看到时的样貌,闭着眼睛,全身被一件白纱衣包裹,看不到是否有四肢。

    其实说飘在火上也并不恰当,那只是一个视觉角度形成的错觉。

    绕过那堆火,那名少女其实是飘在距离岸边十几米远的洪流上。

    天空十分阴沉,因为洪水村内早已断电。没有日月星光,能发出亮光的只有那一堆燃烧着的火。

    可即使这样,女孩的样貌我们却依旧能看的一清二楚,这就显得实在太过诡异了。

    村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其他人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恐惧的氛围在在场的村民之中迅速蔓延。

    众人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都显得十分紧张。

    “那,那是什么?”一名村民吞咽了一口口水,显得有些惊慌。

    刚才打开红棺时见到那名少女的人只有我、母亲还有村长和刘二叔。

    刘二叔被尸虫吸去了大半边脸的精血,被送到了村卫生室。现场明白洪流上飘着那东西是什么的,只有余下的我们三人。

    我当然感到害怕,身体瑟瑟发抖,一直抓着母亲的衣角。

    母亲这次并没有推开我,反而是将我的手握在了手中。

    “回家吧。”她说了一声。

    我点点头。

    我们转过身,村长和其他的村民已经再次叩拜了下去。

    在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转过头,看向飘在洪流上,白衣被风吹动的少女。

    她无疑是很美的。

    而就在我看向她的瞬间,她也睁开了眼睛,对我笑了一下!

    很快回到家,母亲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摸着黑的生火做饭,然后哄我睡觉。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窗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隐约间,也听到了交谈声。

    “景山,走了一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这洪水这么大,陈家媳妇,你最好有个思想准备。”说话的是刘家二婶。

    “嗯,我明白,二嫂。”母亲回答道。

    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找个机会,把小南的身世对他讲了吧。他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一些事。你和景山为了他一直不要孩子,大的也送给了别人,也不是个事儿。他毕竟不是你自己身上的肉,以后总要认祖归宗的。你们就算不为他着想,也该为自己想想。到时候他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你们不抓瞎啊?”

    “我知道,等以后有机会的。”母亲回道。

    我根本不知道两人之间对话,会在不久的将来对我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因为白天哭累了,很快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被窗外传来的嘈杂声惊醒。

    天还没有亮,窗外漆黑一片。雨已经停了,不远处传来火把的光芒,还有村民们急促的脚步声。

    那种氛围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好像全村的所有人都跑向去了同一个方向。我打心里害怕。回头瞅了眼母亲躺着的位置,只剩下一副还带着温度的被褥,似乎刚离开不久。

    “妈!”我紧张的喊了一声。

    空旷的房间内,我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却没有得到回应。

    我爬起身,穿上鞋后直接跑出了家门。

    “妈!”我又喊了一声。

    “南小子,你出来干什么?快点回去。”一名举着火把路过的村民见到我,严厉的说道。

    院子门敞开着,那名村民似乎不想我离开,准备关上大门。我就趁着他将火把插在门上缝隙的时候,从他身边噌的一下跑了过去。

    “别跑,危险!”他担忧的在我背后喊了一声,见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赶紧拿着火把跟在了我的身后。

    他越是追我,我越是害怕,跑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别跑啊,快点拦住他。”那村民眼见追不上我,赶紧对其他人招呼着说道。

    路上的另外几名村民正疑惑的看着我们一前一后的追逐,听到他的话后有两个人将手中火把交给了身旁的人,伸出手便想要来抓我。

    我长的并不高,而且很瘦弱,在他们两人要将我围住前,直接从他们中间冲了过去。

    “别让他过去看到那些!”想要抓住我的村民见我跑了,焦急的喊道。

    他是出于好心,农村人淳朴,害怕小孩子受伤,可当时我不知道这些。眼见着身后有好几个大人追我,害怕挨揍,我根本不敢停下。

    刚才出门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村委会的方向已经聚集起了很多人,手中的火把光芒将四周照的光亮,我觉得母亲一定在那儿。

    很快,跑到了村委会门口,一眼看到了村子里的另外一个孩子,和我在同一个班的李心怡。

    当时她由她妈带着,两人脸色都带着丝悲伤,甚至有些惶恐。身旁围着几位婶子,说着安慰她们的话。

    我进入村委会大院后就藏了起来,躲在一棵大树后对李心怡招了招手。

    她没注意到我,我着急之下捡起了一个小石子,扔了过去,正好打在她的小腿上。

    李心怡一声痛呼,注意到她异样的几个人连忙问她怎么了。她看了眼我的方向,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对她们说了些什么,慢慢的向我走了过来。

    这时候那几个抓我的大人也跑进了村委会,问了几个婶子有没有看到我,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一脸焦急的跑了出去。

    “你怎么躲在这儿?”躲在树后,李心怡悄悄的问我。

    “刚才有人抓我。算了,你看到我妈了么?”我说。

    “看到了,她在村委会。”

    “哦。”我点点头,正想悄悄的摸出去,手臂却被她的小手握住了。

    我奇怪的看着她:“你干嘛?”

    “你不要去。”李心怡低着头,轻声说道。

    “为什么?”我问她。

    她并没有回答,而且显得有些不耐烦:“哎呀,都说不让你去。”

    “我是去找我妈。”我说。

    “那也不行,很危险!”李心怡握着我的手又抓紧了一些,目光坚定的对我说道。

    “有什么危险?”我皱着眉。

    她咬了咬嘴唇,显得十分犹豫。终于,抬起了头:“我爸,他疯了!”

    “什么?”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如果不是她提起自己的父亲,我根本不会想起来。

    那个和父亲一起划船出去寻找救援,又不知怎么跑到棺材里被洪水冲上岸的那个人,就是李心怡的父亲啊。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怎么回事?”我问李心怡。

    “我不想说。”李心怡回答。

    我也不知道她爸疯了有什么危险,正想要推开她的手,不远处一个村民却从村委的房子中慌张的跑了出来。

    这只是开始,随着他跑出来的还有几个人,同样是一脸慌张。

    跟在他们最后的就是母亲,望着那些还没回过神儿来的村民:“黑狗血,黑狗血拿回来没有!”

    “张老三已经回家了,应该很快就会拿回来。”一名村民说道。

    母亲点点头,神色复杂的又走进了村委的那间瓦房。

    我推开了李心怡的手,赶紧跑了过去。

    “你回来!”李心怡着急的直跺脚,喊了一声后赶紧跟在了我身后。

    在村民们惊讶的目光当中,我们俩一前一后跑进了村委会。

    就在我的一只脚刚踏入房子的刹那,我听到了一声嘶吼。

    “啊……”那声音仿佛不是人声,更像是野兽发出的,吓的我一哆嗦,我也立刻看到了村委会内的景象。

    一共五个人,村长、母亲,还有两名村民。而李心怡的父亲,则被绑在了村委会那张简易的钢丝床上。

    发出那声怒吼的正是他,只不过他此时的脸色却白的吓人。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带着妖异的光芒,死死的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