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南山

诗酒会春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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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色,掩盖了所有的不堪。透过破旧的窗,可以看到一轮明朗的月。撩人的月色,混合着粗重的喘息和木床吱呀吱呀的声响,弥漫在天地间。

    终于,随着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切都归于平静。

    唯有月色,依旧撩人。穿过窗口,洒在如凝脂般的肌肤上。

    许放忍住了开口说话的冲动,却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到底是谁。即便那样的话,很可能会被杀人灭口。好在许放无法睁开自己的双眼,浑身上下,除了口舌,再无能自行控制的地方了。

    身上一轻,女子下了床。

    之后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放猜测着女子应该在穿衣服。

    不大会儿,房门吱呀一声响了,又吱呀一声响了。

    那女子应该是已经离开。

    许放彻底放松下来,试着开口,念了个“一二三四”,确定自己仍然能开口说话。

    真是奇怪了。

    怎么就能说话了?

    被散心术控制的话,不应该能说话的。

    难道说——自己的天废之资,终于因为初元的存在,而发生了奇迹般的变化?!

    许放越想越是激动,迫切的想要查看自己的身体。

    只是,这需要等到散心术自行消散才行。

    许放一夜未眠,直到翌日清晨,散心术失效,许放一骨碌坐起来,开始认真的查看自己的身体和存于体内的初元。

    结果让许放极度失望。

    初元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自己的身体,也依然是天废。

    许放实在是纳闷。

    既然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变化,初元也是一如往常。为什么散心术会“部分失效”呢?

    正当许放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喊。

    “许放!”

    听到这个声音,许放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掌管灵田的主事师兄。

    许放忐忑的下床出门,看到了站在自己门前灵田边的主事师兄。他没敢迟疑,赶紧上前见礼。“刘师兄,早啊。”

    “呵呵。”刘师兄看也不看许放,盯着许放的灵田,说道:“能用炼气一层和低品灵田来种植大灵麦。了不起。”

    “刘师兄谬赞了。”

    刘师兄笑了一声,终于转脸看向许放。“许放啊,我来是跟你说个事儿。”

    “师兄请讲。”

    “你看啊,咱们铭剑宗虽然是名门大宗,可土地到底也是有限的。前几天宗门又新招收了几名外门弟子,灵田竟然不够分了……”

    许放听着刘师兄的话,心里哇凉。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你别误会啊。”刘师兄又是哈哈一笑,“不是要赶你走。我也知道,你老家十年前遭了灾,你又不过是炼气一层的修为,让你离开宗门,肯定没有活路了。嗯……这样吧,咱们宗门南边的山头上,倒是有片空地。还有几间房子,是宗中前辈留下的。刚好你能住,省的再费事盖房了。在那种点儿粮食蔬菜什么的,总是能过日子的。”

    许放知道,刘师兄说的那个山头,就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山。据说,在很久以前,有高手在那座山上斗法。强大的灵力冲击,彻底毁掉了山上的土质,使得那座原本绿树成荫的山头,变成了不毛之地。

    在那里种粮食蔬菜?

    许放苦笑一声,看着刘师兄一副“我很善良”、“我没有把事情做绝”的“仁慈”面孔,恨不得抬手给他一个大嘴巴。

    最不济的,也要开口骂一句“X你娘的!”才算过瘾!

    可惜,最终,话到嘴边,许放说的是:“听刘师兄吩咐。我这便去收拾东西。”

    满腔的怨气,最终只能是委曲求全。

    蝼蚁么,想要活着,就只能苟且。

    “不急,那几个新招收的外门弟子,中午才能到。”刘师兄笑了一声,又好心的问道:“东西多不多?要不要帮忙啊?”

    许放嘴角暗暗一抽,知道刘师兄是客套话,却依然说道:“也好,多谢刘师兄了。”

    “呵,那走,我帮你收拾……哎呀,我忽然想起来,那几个新来的弟子,还需要我去照顾下。实在是没时间帮你了。告辞告辞。”

    “师兄稍等。”许放又叫住了刘师兄。

    “怎么?”刘师兄问。

    “眼下,快到春收时节了。我这忙活了几个月,地里的灵植……”

    “哦,哈哈,这一茬的灵植,自然还是你的。”刘师兄笑道,“我会跟新来的师弟交代的。”

    “那就多谢刘师兄了。”

    “走了。”

    “恭送师兄。”

    看着刘师兄下山的背影,许放眉头紧蹙,转身回屋收拾东西。要收拾的东西,不过是一些衣物和被褥,以及几件用了许多年的农具而已。

    许放用麻绳将被褥和衣服捆在一起,扛在背上。又把农具用麻绳束好,一把提了,直奔南山而去。

    一片焦黄的南山,名义上虽然仍旧属于铭剑宗,可事实上,这里早已被铭剑宗弃之如敝履了。就连平日里负责山门安全的巡山弟子,也决然不会踏足南山的。毕竟,这里除了几间破旧的房屋以外,再无其它。

    山顶之处,那几间破旧的房屋,是那位在南山上与人斗法并最终丧命的前辈的居所。

    太久没有人住的房屋,看起来实在是破败不堪。一推开门,就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潮气。西边的一间房早已坍塌了一半,院墙更是只剩下了残垣。院落中还有一棵一人无法环抱的古树,早已干死。虽然粗壮,可看起来随便一脚,就能把它踹断了。

    起风了。

    沙尘迷了眼。

    许放走到正屋前,也不管台阶上厚重的灰尘,丢下手里的农具和铺盖卷儿,无力的坐下来。看着院落中那棵枯树,怔怔出神。

    再看看焦黄的大地,许放暗暗惆怅。

    这样的土地,莫说种植灵植,就是种草,都活不成。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心中虽然焦虑,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休息一阵儿,许放重新打起精神,开始收拾房子。

    正在忙活的时候,周彤来了。

    一进来,周彤就捏住了鼻子。“好大的味儿啊。”

    “太久没人住了,肯定味儿大。”灰头土脸的许放说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周彤道:“刘师兄也真是的,给你一块灵田又怎么了!铭剑宗那么大,还差那一块灵田了?”说着,在面前摆了摆手,驱赶着面前的灰尘,又嚷嚷起来,“你慢点儿扫,灰都飞起来了。”说罢,走到一旁,提起水桶,道:“这破地方,打水都要跑很远。”

    许放看着提着水桶出门的周彤,心中不免有些唏嘘。周彤能来帮忙,还是让许放有些意外。或许是因为那十颗下品晶石的借贷?不重要了。对于眼下的许放而言,任何目的的善意,都值得被感动。

    炼气九层的周彤,提着水桶下山上山,并不会费多大劲儿。很快就轻轻松松的打了水上山,又找了块毛巾,帮着许放擦拭屋中的灰尘。

    原本房间里也没什么家具陈设,打扫起来也简单。两人一起忙活,很快就把主卧和客厅打扫了出来。

    周彤挽着袖子,坐在主卧的床沿上,拍了拍屁.股下的石床,说道:“这石床看起来倒是不错,这么大,可以随便打着滚儿睡。”又打量起房间的墙壁和屋顶。“啧,不管怎么说,眼下外门弟子里,你这算是豪宅了啊。”

    许放忍不住笑道:“那是。五间房子,还有院子,更独占南山。可不就是豪宅了嘛。哪天有空了,把那坍塌的西间重新修葺,再把院墙垒起来,就更像样了。”

    周彤看了看许放,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笑一声,问道,“你原本那块灵田里的灵植,还让你收吗?”

    “自然。地和房子都收走了,庄稼再不给我,就太残忍了。”许放说罢,又开玩笑道,“不过,眼下我这日子肯定不好过,怕是未必能再借给你晶石了。”

    周彤说道,“不一定,你可以省点儿花销,总还是能先借我点儿的。不然我不是白忙一通?你瞅瞅,搞得我这浑身脏兮兮的。你不借我晶石,好意思吗?”

    许放大笑着说道,“害我白感动了,原来是为了借晶石。”

    周彤不置可否,也跟着笑笑。起身走出主卧,溜溜达达出了院子,在院门口蹲下来,抓一把地上的土,在手里捻了捻。他虽然不擅长种灵田,但也看得出来:这里,不可能种活任何植物。

    许放跟了出来,看着从周彤指缝间撒下来的泥土,问道:“你修行进境如何?”

    “还行吧。”周彤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荒凉一片,说道,“就是晶石不够用。唉,小时候,看着爹娘为了几颗无品晶石累个半死,便发誓要成为修真高手,再也不想过为晶石发愁的日子了。可如今……我才明白,即便是咱们宗主,那么高的修为,那么高的地位,其实也是要为晶石发愁的。”

    所谓无品晶石,即不入品的晶石。

    一百颗无品晶石,可以兑换一颗下品晶石。

    “还是不同。”许放说道:“有些人是为无品晶石发愁,有些人是为下品晶石发愁。而宗主……她老人家,只会为极品晶石发愁。”

    “那倒是。”周彤咂舌道,“一颗极品晶石,就是一百颗上品晶石,就是一万颗中品晶石……就是……得用多少无品晶石才能换一颗极品晶石啊。哪天我要是有个百八十颗极品晶石,该有多好。到时候,送你一颗,让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许放看看一脸向往的周彤,咧嘴笑笑。“那先谢了。”

    周彤大笑一声,看看天色,又叹气道,“我走了。”

    “嗯。”

    待周彤走后,许放又蹲在地上,查看着地上的泥土。

    唉。

    想要在这里种活灵植,跟自己要修真有成一样,需要奇迹发生。

    许放对奇迹的发生没有太大的信心,还是决定着眼于当下。强打起精神,许放回到破败的院落里,拿起了扫帚,准备把另外两间房收拾一下。至于坍塌的主房西间,将来再说吧。

    许放走到配房西屋门口,推开房门,却是愣住了。

    满是灰尘的房间里,有一排明显的脚印。

    脚印不算特别新,看起来像是几天前的,从门口一直延伸至房间的正中。

    颇为诡异的是,脚印在房间的正中消失不见了。

    甚至没有往回走的脚印。

    那感觉,就好似有人进了房间里,然后走到房间正中,之后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