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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马车剧烈颠簸。
季舒玄心下微紧,扫过戚昊厉一眼,见他没被颠簸下地,忙又闭上眼睛。
随后,他便听见外面有小声而凶悍的厉喝:“不长眼睛吗?不知道堡主在里面休息?!”
“是,是,小的该死!”立即有更小声而卑微的声音答,应该是戚昊厉的属下和马车夫。
季舒玄再次睁开眼睛,看着靠在车壁的戚昊厉略微皱眉,立即就起了身。当然,轻声的。
凭戚昊厉的武功,等他醒来后,根本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在装睡,又何多此一举,落人口实。
*
迷迷糊糊间,戚昊厉只觉被颠簸了一下,头撞在车壁上有些痛,然后便听见外面侍卫和车夫的说话,他皱了皱眉,打算继续睡。
这时,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
习武之人,对这种声音最为敏感,这是剑与剑鞘摩擦的声音!
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看见一袭白衣的季舒玄背对着自己,手里拿了个把长剑,正在脸上比划着什么!
心下一紧,声音也跟着厉了几分:“你在做什么?”
季舒玄顿了顿,随即转了过来。
戚昊厉的目光立即落在他的长剑在脸上比划的地方,当他看见季舒玄刮了一半的胡子,他陡然松了口气……
“怎么,季某刮胡子戚堡主也要干涉?”季舒玄挑眉。
“你怎么用剑刮胡子?”戚昊厉闷闷道,方才忽然看见季舒玄拿剑在脸上比划,还以为他要自裁或者毁容呢!
季舒玄忽的笑了,不就是用剑刮个胡子吗,值得他这么大惊小怪?
看着季舒玄笑,戚昊厉微愣:真美啊!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季舒玄摇头,转过身继续刮着胡子,随口道:“手边没其他工具,总不能一根根扯吧!”
戚昊厉摸摸自己下巴,这疯长的胡须不比季舒玄的短,随手抽出长剑,想学着季舒玄的样子刮胡子。平日里,每天早上都有下人送上专门的刮胡子工具,这会儿难得和季舒玄单独在一起,他才不想喊其他人进来。
剑出鞘,看着卷边的剑刃,才想起在石洞里寻季舒玄的时候,曾用这剑疯狂的砍着石门。
“嚓”的一声将剑插入剑鞘,抬头便看见季舒玄已刮好胡须,整个面部干净清爽。
“把你的剑给我用用。”戚昊厉说。
季舒玄随手就把剑给丢了过去,刚才戚昊厉收剑的那一瞬,他将那剑的惨状看得分明。
戚昊厉不愧是用剑高手,接过季舒玄长剑后,“刷刷”两下,仿若临阵对敌,瞬间就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
“这剑不错!”戚昊厉一边赞着,顺手在剑身上弹了一下,发出清亮的“铮”的一声。相比他的剑,这剑轻多了。
外面随行的戚昊厉的随从已分明听到马车里说话的声音和弹剑的声音,想必堡主和季先生都已醒来,即刻有人送上洗漱用品。
两人分别整理妥当,抓了些糕点填肚子,马车已进了一座郡县。
*
尚未入夜,正是黄昏时分,
两侧店铺,街边小摊,有正收拾回家的,也有正摆摊的,饭馆儿已过了生意最好的时,这会儿还散坐着些客人,青楼和赌坊却是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
如今这些人,除了李天佑的侍卫,戚昊厉的随从,余下的便是誓言要效忠武林盟主的江湖人士。既是摆明了效忠,这一路的吃吃喝喝,自然只有傲雪买单了。
200多人,足足挤满两个饭馆儿。
李天佑、傲雪、季舒玄和戚昊厉坐一桌,其他人都各自按照自己喜好,或三五人一桌,或七八人一桌。
“舒玄,这次抓你的,是胤骏还是另有其人?”李天佑开口。
“是面具灿。”季舒玄回答。
李天佑看过傲雪一眼,这一路,傲雪始终坚持不是李胤骏抓的季舒玄,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面具灿就是李胤骏的人!面具灿抓季舒玄就等于李胤骏抓季舒玄。
“胤骏抓你做什么?”傲雪问。
胤骏!李天佑立即瞪了傲雪一眼——不准喊那么亲热!
傲雪回过一个笑容,习惯了嘛!
季舒玄摇头:“面具灿只去了水牢一次,他好像很恨我,没提到前太子。”
“你认识面具灿?有私仇?”傲雪紧跟着就问了。在李胤骏暗部,就属面具灿最神秘,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恨季舒玄。
季舒玄再摇头:“我应该不认识他。”那么大的怨恨的气息,他从前不曾接触过。
“不过——”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看他的模样,感觉很面熟。”
面熟?!那就是有可能见过,但没怎么注意的人!
“是不是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却不自知?”傲雪问。
话音刚落,李天佑就否了:“舒玄是个很细心的人,不可能得罪人不知道。”
季舒玄把目光落在李天佑身上,很快又补充道:“也没提过你们,应该不是为了威胁皇上。”
既没提过李胤骏,也没提过李天佑,那么,很可能是面具灿自己的行动了。
这时,戚昊厉恰到好处的补充:“殿下应该不知道这事。我在大殿和面具灿对过话,他应该是私下调动人手抓了舒玄。”
傲雪点头,她就说嘛,李胤骏不大可能直接向戚昊厉动手。只是,这位李胤骏暗部最神秘的面具灿,怎么会和季舒玄扯上关系?
李天佑默了一下,关于李胤骏,他也算调查多年了,从前根本没查出有这个人,后来听傲雪提起过后,专门派人又去查了,能查到的资料甚少。除了那人戴一副银面具外,竟连一副画像也没有!
没人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跟李胤骏,也不知他从何处来!公开露面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这样的人,和季舒玄打交道的机会不多,怎么会记恨于季舒玄?
傲雪和李天佑都没想通,唯独戚昊厉,他见面具男的次数最多,早几次前就发现季舒玄和面具灿外貌几分相像。他有他的猜测,他想了想后,却没有开口。
便就在这时,戚昊厉有手下走了过来:“堡主,今儿个晚上依旧住青楼么?”
天色已晚,替主子安排住宿是手下的分内之事,从前这种情况自是不用问的,直接包下小倌儿最出名的青楼便是,只是,堡主自从见了季舒玄后,好像对小倌儿不怎么感兴趣了,还是问问的好。
“住客栈。”戚昊厉冰冷的,不假思索。
*
饭后,一行人照理没有走“吃了睡”的模式,大部分人选择了逛逛,或单纯的只是逛逛,或去了青楼,或去了赌坊。
去青楼的最不爽,原想戚昊厉住青楼,他们还能顺个姑娘睡睡,如今戚昊厉居然住客栈,他们若想睡姑娘,还得自己付钱。
傲雪和李天佑手拉手,顺着晚上小夜市逛过。傲雪喜欢逛街,特别还喜欢逛个个不同地方的夜市,总希望淘到一些有趣的东西。这是现代那段记忆留下的爱好,以前她在四处旅游时,买不起装修奢华的店里的东西,便总是逛小摊贩。
季舒玄才不做电灯泡,便跟在后面不远处,便是这一落单的姿势,立即给了戚昊厉机会。
当然,就算季舒玄和李天佑夫妇一起,他也一定毫不犹豫的和他们走一起。
再后面,叶鸿彬狄裳裳上前几步。
“表哥,你还好吧?”叶鸿彬问。自戚昊厉从山洞出来,一直有大人物在旁边,他也没机会问候。这会儿只有个季舒玄在旁边了,他和狄裳裳便忙过来了。
戚昊厉略一点头,脸上表情有些冷峻的,俨然大家长对待小弟:“你们还没回去?”
“是。”叶鸿彬垂头,对于这位戚家最厉害的人,他有着本能的畏惧,“家父说这是个机会,叫我把握住。”
“回去!”两个字,夹杂着不容辩驳。
叶鸿彬抬头,看着戚昊厉,有些为难。
“回去!就说是我说的。”一贯的命令的语气。
叶鸿彬再犹豫,可看着戚昊厉的脸,他实在说不出半个不字,只垂首“是!”
看着叶鸿彬离开,季舒玄略侧了脸:“你很清楚前途凶险,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他顿了下,目光中有些挑衅,双眼紧盯着戚昊厉,“还说是,你本来就是前太子布下的棋子?”
原本冰冷的脸,没有因为季舒玄的话更加冰冷,反而在看向季舒玄的时候柔和了几分:“不是跟着你们,只是跟着你!”
这样直接的表达,季舒玄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只匆匆丢下句“我不喜欢男人”,便往前走。对于戚昊厉,他的心里总是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戚昊厉瞧着有趣,也不知季舒玄对自己究竟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赶紧三两步跟上前去。
这种猜来猜去,小心翼翼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爱情?即见没休。
另外一边。
傲雪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喜欢,即便是三文钱一个簪子,她也会看上许久。
“我好像还没送过礼物给你吧!”傲雪目光在某处落了一下后,拉着李天佑跑到一个卖荷包的小摊贩面前。
她的表情有些兴奋,看着小摊上摆着近百个荷包,颜色缤纷,布料各异,唯一相同的是,那荷包的做工相当精致,上面秀的花草虫鱼无不栩栩如生。
西凉一直有女人给男人送荷包的民风,好些男人都把荷包挂在腰上,垂在衣服上。她家男人衣服上光秃秃的,以前还有个极地冰玉的玉佩,现在两个玉佩都给送走了,啥都没了。
卖荷包的是个40多岁的大妈,见傲雪和李天佑穿着不凡,又都是天人之姿,忙给推荐小摊上最好面料最好做工的荷包。
傲雪也不客气,拿着颜色各异的荷包,一个个在李天佑腰上比划。
她家男人喜欢穿紫色的衣服,得配个合适的颜色,她家男人身份尊贵,得配个寓意好的绣纹。
看着傲雪忙乎的样子,李天佑相当配合的站在旁边,只含笑看着。
那卖荷包的大妈看着这两人恩爱,许是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爱情,许是看多了太多红尘羁绊,她半是提醒半是疑惑的:“姑娘,这荷包通常是女子亲自做给爱人,我看你们很是相爱,为何不自己做个?”
“不会。”傲雪随口甩了句,然后瞟了卖荷包的大妈一眼,一边继续选着荷包,一边问,“你不是在卖荷包吗?怎么反而提醒我应该自己做?这荷包若都自己做了,谁还来光顾你的生意?”
那大妈笑,指了指不远处一灯火辉煌处。
顺着大妈手指的方向,李天佑和傲雪看了过去,正是一个青楼,门口和二楼的栏杆里,都有女子妖娆着身姿召唤客人。
傲雪皱眉:“你是说买这些都是她们?”
大妈点头:“她们哪有时间做荷包,都是在各处买来送给客人。”
傲雪顿时有些丧气,总不能她给她家男人送的东西,和人家青楼女子送客人的东西一样吧!
“没事,你送的为夫都喜欢。”李天佑说。
“这位公子可真疼夫人。”听到李天佑用为夫自己曾称,大妈立即改口,不再用姑娘,而是夫人。
荷包这东西,送的就是心意,难得有男人不介意自己女人送假手于人做出来的东西。那大妈从身后背篼里拿出一叠裁剪好的布匹,对着傲雪:“荷包很简单,夫人要不要自己做个,就算做得不好,你家相公这么疼你,不会介意。”
傲雪想了想,反正这一路去祁连山,坐在马车上也没啥事,修个荷包啥的,也不是不可以。她转至小摊另外一侧,看着荷包后面放着的几堆不同香味儿的干花,伸手拈起几朵,放在鼻下,一堆堆闻过。
皱眉,再皱眉。
这些花朵,怎么闻起来都是这么靡靡的味道?
想了想,又觉得这种味道超适合青楼姑娘送,当下,她选了一块红色布料。刚才,她在李天佑腰上试了个红色荷包,感觉还蛮配的。
付钱,喜滋滋的走了。
谁说自己只能舞刀弄枪,偶尔做个针线调剂生活也不错啊!
一路上,傲雪一直东张西望,仿佛在找什么,终于在见到一药铺时,笑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