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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园是峥州的数一数二的园林,除了皇亲国戚或朝中大臣借用外,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这处园子地处皇城外华约街尽头,宽敞的可三辆马车同行的青石路直接通向园林,一路上酒肆茶馆鳞次栉比,各种买卖铺子琳琅满目,到了尽头,便可看见一座硕大的牌坊,其上的雕刻纹饰比之清水园乃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不然怎么说这是天子脚下呢。
这里如此繁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秦洛园的对面,居住的是朝中所有文官的府邸。而因为历代国君都非常注重朝中官员的仪表与行为,不允许他们与妓人、商贾有所勾结,所以华约街如此繁华却不见一家瓦舍或勾栏——朝中官员文武官员的府邸所在由皇帝决定,其指定的地方四周就算原本有娱乐设施,也会因为未免与官员府邸太过接近,怕惹上莫须有的罪名而早早的搬走。
在南炎国凡是有官府府邸的地方,其四周一定看不见任何娱乐设施,好似已经成为一种潜规则,一种既定的规定一样。
峥州不仅是南炎国的政治中心,更是南炎国的文化中心。
颐和站在秦洛园入口处的牌坊下,对天子脚下的奢华感到惊叹,脸一个小小的园子的门口的牌坊都要镀上黄金,这是有多土豪啊!
原本她并不想冒着危险进京见应邀的,而事情却总是那样的戏剧化,所以就算再危险,她都要来一趟峥州不可。
而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那一天,她正在后院中的香樟树下煮茶,童月歪在一旁看她煮茶。并时不时指点两句。
颐和的茶艺刚刚学了没多久,很多地方把握的并不是很好,这么优雅的事情,在她的手里就如同二十一世纪网络游戏中打怪游戏一样,直来直往,将煮茶过程中的所有美感,破坏的一干二净。
“还有不到二年的时间。你就要和人皇王举行大婚典礼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很怀疑你能否真的学会煮茶。”童月凉凉的讽刺着。
“不会煮茶的女子多了,再说我又不是南炎人,没有必要跟着他们的习俗走吧。”颐和一面说着,手手上直接将火炉上煮好的开水,随意的往茶壶中倒,哗啦哗啦一会儿就将茶叶烫了个熟。
前两天从帝都来了一位使者,他告诉颐和。皇帝陛下决定在颐和完成三年守陵期限,就即刻安排她与人皇王澹台绝举行结婚典礼。也就是说,等颐和十二岁时,就要成为有夫之妇。
虽然那个时候有莫菲菲这个媵侍满足澹台绝的**,尚不需要还没有及笄的颐和服侍他,但因为颐和脑中的认知要比这些古人先进的多。没有门户之见,没有男尊女卑的观念,却对尚未成年就结婚这种事情很有芥蒂。
颐和反感的问使者。“为什么这么急?”他们古人可以早婚,那有没有问一下她的感受呢。
使者听了颐和的话,大为惊讶,和顺公主这么说的意思是二年后结婚早了吗?于是道:“陛下是怕公主只身一人在这里受委屈,所以才决定让公主早日晚婚的。”
“那为什么要我回去做什么呢?”颐和不解。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反抗,只能听你们这些迂腐老头儿的,但是,这并代表她是一只没有头脑的宠物猪。在她被送来南炎国的时候,就决定了她与澹台绝的婚姻关系,而皇帝既然已经决定二年后才为他们举行婚礼。那叫她回去干什么?一同商议婚礼日期不成?
虽然使者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和顺公主回去,于是他如实以告,“这是陛下的口谕。所以微臣也不知陛下是何用意。”
颐和顿时有些头疼,澹台临派这个一问三不知的老头儿当使者,分明就是别有目的。而澹台绝传信来叫她去秦洛园,莫非……他早就知道皇帝要叫她上京?所以,他才会说想与贤弟一叙?
颐和无奈,君命难为,只好先答应下来,然后再做打算。
所以,颐和便来到了峥州,出现在秦洛园的出口处。
与颐和一同回京的童月,见此便说:“别傻站了,走吧。”说完,抬脚便先行一步。颐和跟在她的身后,小心肝有些颤抖,小腿肚儿也有些发软,毕竟这是她谎言被拆穿之后第一次见澹台绝。
走进牌坊,颐和这才看见朝内的门楼下有两位穿着铠甲的兵士,头上的红缨随风飞扬,手拿长枪,威风凛凛,她不仅多看了两眼,心道——都说秦洛园不对外开放,怎么他们随随便便就放自己进来了?
秦洛园,古树夹道,遮天蔽日。
拐过一道影壁之后,成了九曲十八弯的羊肠小道,路边灌木繁茂,绿茵茵一片,间或有开的正好的木槿花。
颐和左右看了看,见有很多身穿锦衣或长袍的年轻男子三五成群一起往里走,说笑声一片。
一名着褚色锦衣的男子道:“我听说林大人请了凤来仪的小凤仙唱曲,尔等不如趁此机会一展身手,也好给林大人留下一点印象。”
“今次在下能来这里,已属幸事,万不敢做什么文章来丢人现眼了。”一个着白袍的文士道。
“章兄,你太谦虚了。”另一个接话道,“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等会人每人做一守七律,看谁做的最好!”
这群人从颐和的身旁走过,除了那一名白袍文士没有没有看她,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扭头看她。然后就听褚色锦衣说:“刚刚的那位小姐相貌真是好,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来参加柏衍席,必定是个才女了,看她那样年纪也不大,可能是位天才呢。”
“看她的穿着也定是官家小姐了,只是我并没有听说这次的柏衍席邀请了哪家小姐呀。”
人群渐渐走远,颐和辍在他们的后面,欣赏着路边的景色,目不斜视的道:“你可知道这个林大人是谁?”
两个人好似闲庭散步,不急不缓,童月也乐于如此,“林航之。他的父亲是隐太子的老师,后来因为孝武帝登基而被摘了顶戴花翎,但是林航之却没有受其父的影响,皇帝不仅升了他的官,而且让他举行今年的柏衍席。”
柏衍席,也就是朝中百官联系感情,招纳门客幕僚,或选择女婿的一种开放性相亲,巩固势力的活动,这项活动每年对所有小有名气的文士开放三次,并且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了,虽然澹台临很痛恨朝中官员结党营私,但他此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一人高的灌木后拐过来,两人便上了一座拱桥,桥下碧水涟涟,锦鲤游戏,湖泊的四周荷花婷婷,围住了湖中央的一座凉亭,亭中有两名文士在对弈。
颐和下了拱桥,再往前走了几步便清晰的看见,坐在亭中的正是澹台绝,然后只见她猛然回头,对童月道:“快,快将我挡住。”
童月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道:“你不是来见那人的么,怎么现在见到了就想走?”
颐和急急地解释说:“他要见的是药儿,不是颐和,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见他!”原来她突然想到,门楼下了那两个兵士会让他们进来,可能是因为将童月误认为是应邀的文士了,所以才没有阻拦他们,如果是这样的话,假如澹台绝并不知道她就是药儿,而她现在自投罗网的话,下场会很惨吧。
虽然有点不明白颐和的想法,但童月还是将她挡住了,并且两人很快的消失在了已从灌木之后。再出来时,颐和已换了男装,一副童子的打扮,而童月则是一名文士的装扮,手拿着一把折扇,时不时摇上一摇。
“你这样穿,还真像是一个童子。”童月笑眯眯的看着颐和道。
最近,一旦有讽刺颐和的机会,童月一次都没有放过。
颐和狠狠地瞪他一眼,若不是时机不对,她肯定会发飙的。她整了整衣裳,有些担忧的在水里照了照影子,觉得万无一失了才放心大胆的跟在童月身后,当起了一个称职的书童。
两人复又来到湖边,走过拱桥,然后顺着走廊往湖中凉亭走去。
与澹台绝对弈的那人是个青年人,长脸细白,浓眉大眼,与林典有三分相像。正在对弈的二人听见了脚步声却没有回头来看,可见二人都是心志坚毅的人,根本不会被外界环境干扰半分。
颐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认真的澹台绝,心下便有些欣赏他的坚定,然后扭头观察林航之,他的额际处已经微出拨汗,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头,显然与澹台绝对弈的很吃力。颐和转而看向棋局,澹台绝以稳赢的全局控制着林航之的每一步棋,可以显见——虽然澹台绝年不过二十,但他的的智慧在林航之之上。
观棋不语,颐和与童月也不打扰他们,虽就在桌边看他们对弈,一刻钟之后,以澹台绝生出结束棋局。
这时,澹台绝才看到颐和,随即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对林航之介绍道:“这便是我提起过的童药贤弟。”原来,澹台绝一直不相信药儿就是颐和,颐和就是药儿,所以他故意邀请药儿来参加柏衍席,就是想看一下,他会不会来——他来,那他就是药儿,如果他不来,他就是她。